輪回殿的白玉廣場上，每塊地磚都刻著密密麻麻的魂紋。當葉楓等人踏上廣場的刹那，地磚突然亮起，無數魂紋如同活物般遊走，在地麵組成一道旋轉的漩渦——正是輪回殿獨有的“因果幻境”，專門考驗闖入者的心性。
    “小心腳下！”葉楓的融合古劍突然插入地麵，劍身上的幽冥混沌紋與魂紋碰撞，激起一圈黑白漣漪，“這些紋路能引動元神深處的執念，千萬別被幻境迷惑！”
    話音未落，廣場周圍的迷霧突然散去，露出一片熟悉的景象——正是葉楓幼年居住的青風村。村口的老槐樹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少年正揮著木劍練習基礎劍法，樹旁的石碾上，放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野菜粥。
    “阿楓，該回家吃飯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屋裏傳來，灶台的煙囪正冒著青煙，正是葉楓早已過世的母親。
    葉楓的瞳孔驟縮，元神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悸動。他能清晰地聞到野菜粥的香氣，甚至能感覺到母親圍裙上的粗布紋理——這幻境太過真實，連五感都能完美模擬。
    “這不是真的。”葉楓握緊融合古劍，劍身上的永恒劍意突然暴漲，青風村的景象如同鏡麵般裂開無數縫隙，“我母親在十三年前的獸潮中就已經……”
    “傻孩子，娘這不好好的嗎？”婦人端著粥碗走出來，臉上的笑容溫柔得能掐出水，“你看，這是你最愛吃的醃菜，快趁熱……”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葉楓的古劍已經刺穿了她的胸膛。婦人的身影在劍光中化作無數光點，廣場上的青風村幻象也隨之崩塌，隻留下滿地閃爍的魂紋。
    “做得好。”上官雲闕的聲音帶著一絲讚許，他正用星象儀抵擋著周圍的幻境——在他麵前，無數古籍化作飛灰，那是他年輕時未能保護的宗門藏書，“因果幻境最擅長用遺憾勾起執念，一旦停下腳步，就會永遠困在自己編織的夢裏。”
    蘇雪柔的處境卻有些危險。她的冰魄劍插在地上，身體被無數冰棱包裹，冰棱中倒映著她妹妹的臉——那個在她麵前被幽冥教修士殺害的小女孩，此刻正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伸出手想要她的擁抱。
    “姐姐，你為什麽不救我？”冰棱中的女孩流下血淚，“是不是覺得我是你的累贅？”
    蘇雪柔的眼神漸漸變得迷茫，握著劍柄的手指開始顫抖。就在她即將伸手觸碰冰棱的瞬間，一道青金色的光幕突然將她籠罩——葉天麟的混沌權杖及時打出防禦，將冰棱中的幻象震碎。
    “那不是你妹妹！是幻境用你的愧疚造出來的假相！”葉天麟的聲音帶著符力的震顫，能直接作用於元神，“想想她臨終前讓你活下去的眼神！”
    蘇雪柔猛地回過神，冰魄劍爆發出刺骨的寒氣，將殘餘的冰棱盡數震碎。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淚水，卻很快被劍身上的寒氣凍結成冰晶：“多謝。”
    廣場另一側，王鼎正揮舞著巨斧與一群“黑風山的弟兄”廝殺。這些幻象中的山賊個個麵目猙獰，卻穿著他當年結拜時的服飾，為首的獨眼大漢獰笑道：“王鼎，你當年為了活命，可是親手把弟兄們推下山崖喂了妖獸啊！”
    “放你娘的屁！”王鼎的赤金火焰燒得更旺，巨斧將幻象劈成碎片，“俺們是被幽冥教的雜碎算計了！弟兄們的仇，俺早就在黑風山報了！”
    他每劈碎一個幻象，身上的火焰就熾烈一分，到最後竟硬生生燒出一片真空地帶，魂紋在接觸到火焰的瞬間就被徹底淨化。
    柳夢琪的情況最為特殊。她的周圍沒有任何幻象，隻有一片純白的空間。空間中央，放著一隻半開的丹爐，爐中飄出的藥香與她母親臨終前煉製的“續命丹”一模一樣。
    “琪兒，別再跟著葉楓他們冒險了。”一個模糊的女聲在空間中回蕩，“女孩子家安安穩穩煉藥不好嗎？非要跟著他們打打殺殺，萬一……”
    “娘，這不是冒險，是責任。”柳夢琪的元嬰在眉心亮起，陰陽丹火在她掌心旋轉，“您當年為了救鎮上的人，耗盡心血煉製解毒丹，不也是為了守護什麽嗎？現在輪到我了。”
    她伸出手，將陰陽丹火按在丹爐上。爐中的藥香瞬間消散，純白的空間也隨之崩塌，露出廣場上真實的景象。
    隨著最後一人掙脫幻境，廣場中央的魂紋突然全部亮起，組成一個巨大的陰陽魚圖案。圖案旋轉的同時，無數虛影從地下鑽出，有修士，有凡人，有妖獸，甚至還有幽冥教的鬼修——這些都是與眾人有過交集的生靈，此刻正按照“因果”二字排列，形成一道通往輪回殿大門的階梯。
    “這是……輪回道的雛形？”上官雲闕看著那些虛影，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每踏上一級台階，就要直麵一段因果。想進輪回殿，必須先承認自己的過往。”
    葉楓率先踏上第一級台階。腳下的虛影突然變成血煞老人的模樣，發出桀桀怪笑：“你殺了我，卻用我的幽冥混沌紋修煉，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被邪力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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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認借用了你的力量，但從不認同你的道。”葉楓的古劍在手中旋轉，劍身上的黑白紋路漸漸融合，“力量本身沒有善惡，關鍵在於使用者的本心。”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血煞老人的虛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台階。葉楓感覺自己的劍意中多了一絲明悟——所謂輪回，並非簡單的生死循環，而是對過往的接納與超越。
    他繼續向上走去，每級台階上的虛影都代表著一段因果：有被他救下的枉死城魂體，有被他斬殺的幽冥教修士，甚至還有當年指導他入門的青風村武師。
    “我曾因弱小失去家園，所以現在要守護更多人。”
    “我曾因猶豫錯過時機，所以現在要當機立斷。”
    “我曾因仇恨迷失方向，所以現在要守住本心。”
    每說一句話，他的劍意就凝練一分。當走到最後一級台階時，融合古劍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黑白二色的劍意交織成一道圓環，圓環中浮現出無數生滅的景象——正是“輪回劍意”的雛形。
    “原來如此。”葉楓看著劍尖流轉的輪回之力，終於明白白無常讓他來輪回殿的深意，“永恒劍意是堅守本心，輪回劍意是接納過往。兩者合一，才能真正掌控幽冥混沌紋。”
    他轉身看向身後的眾人，王鼎正對著台階上“黑風山弟兄”的虛影咧嘴一笑：“當年的賬早清了，現在俺們是過命的交情！”虛影化作流光融入台階，王鼎的赤金火焰中多了一絲厚重的氣息。
    蘇雪柔則對著妹妹的虛影深深鞠躬：“我會帶著你的份一起活下去，不會再讓任何人因我而死。”虛影笑著消散，她的冰魄劍上凝結出一層溫潤的光澤。
    當所有人都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輪回殿的大門終於緩緩打開。門後沒有想象中的富麗堂皇，隻有一條通往黑暗的甬道，甬道兩側的石壁上，刻滿了無數魂體的名字——正是從古至今所有通過因果考驗的生靈。
    “恭喜你們通過了輪回殿的第一重考驗。”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甬道深處傳來，帶著令人心安的輪回之力，“但真正的因果，還在殿內等著你們。”
    葉楓握緊手中的古劍，劍身上的輪回劍意與甬道中的力量產生共鳴。他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可能是比幽冥教更可怕的存在——那便是每個人心中，最不願觸碰的過往。
    甬道深處的黑暗中，一點微光緩緩亮起，仿佛在指引著他們，走向最終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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