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真身潰散的刹那，幽冥界的天幕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不是空間裂隙的猙獰，而是透著人界天光的柔和——那道橫跨兩界的能量通道，正隨著血髓晶的碎裂而急劇收縮，通道邊緣流淌的血霧如同退潮般消退，露出原本灰藍色的虛空。
    “通道在閉合！”葉天麟扶著斷壁站起身，手中殘留的符紙突然無風自燃，灰燼順著通道收縮的方向飄去，“血煉大陣的核心斷了，維係通道的能量正在反噬自身！”
    葉楓抬頭望去，通道深處，那些曾被血霧汙染的空間碎片正在逐一淨化。最邊緣處，天蒼城的輪廓隱約可見，護城軍正在用純陽草粉加固城牆，藥鋪的阿木正踮腳張望，仿佛能透過虛空看到幽冥界的景象。通道閉合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一縷血霧消散時，兩界之間隻剩下一層薄薄的光膜，光膜上，輪回劫力與地脈靈力交織成鎖，將裂隙徹底封死。
    “暫時封死，不是永久。”柳夢琪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她望著光膜上閃爍的符文，“血煉大陣雖破，但幽冥界與人界的地脈仍有暗連，需要常年用純陽草和符陣鎮守。”
    她的話剛落，總壇西側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慘叫聲。不是來自反抗軍，而是幽冥教殘餘教眾的哀嚎——鬼王隕落的瞬間，他們體內的血煉印記同時爆發，印記中蘊含的陰煞之氣反噬己身，不少人當場化作血霧，剩下的也都靈力潰散，癱在地上痛苦掙紮。
    “是血祭的反噬。”李醫師拄著藥鋤從廢墟後走出，鋤尖挑著一枚斷裂的血玉，玉上刻著幽冥教的骷髏印記，“這些教眾都用精血祭過血煉大陣，如今大陣崩潰，他們的精血自然成了祭品。”
    王鼎的幽冥破邪斧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大步走向那些癱軟的教眾，斧刃懸在為首的黑袍人頭頂，卻遲遲沒有落下——那人胸前露出半截令牌，上麵刻著“幽冥教執事”的字樣，此刻正被血祭反噬的黑氣籠罩，麵容扭曲得不成樣子。
    “殺了他們！”一名斷了胳膊的反叛軍修士嘶吼著撲來，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我弟弟就是被他們煉成血奴的！”
    “等等。”葉楓伸手攔住他，輪回古劍的劍脊輕輕觸碰黑袍人的眉心，“他們體內還有生魂的氣息——鬼王用血煉印記控製了他們的元神，現在印記崩潰，元神正在蘇醒。”
    話音未落，黑袍人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他抓著胸口的令牌用力撕扯，令牌落地的瞬間，黑氣從七竅中湧出，露出一張年輕的臉，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我……我是被抓來的……”他茫然地看著周圍的斷壁，突然抱著頭大哭，“他們逼我喝血……不喝就會被煉成丹藥……”
    類似的景象在廢墟各處上演。不少幽冥教修士在黑氣散盡後，露出了被脅迫的驚恐麵容——他們中有的是被血洗的村落幸存者，有的是誤入幽冥界的凡人，還有的是被幽冥教滅門後強灌血丹的修士。真正死心塌地的死忠，早已在血祭反噬中化為飛灰。
    “分清楚再動手。”葉楓收回古劍，聲音傳遍廢墟，“被脅迫者廢去修為，送回人界；死忠分子……”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眼中仍有凶光的教眾身上，“交給輪回殿的刑律處置。”
    王鼎冷哼一聲，將破邪斧扛回肩上，卻也收回了殺意。他踢了踢腳邊的黑袍人：“滾去那邊集合！要是敢耍花樣，老子一斧子劈了你！”
    反叛軍修士們雖有不甘，但看到那些幸存者的慘狀，終究還是放下了武器。他們開始分組清剿廢墟，將幽冥教的典籍、法器一一收繳，其中不少是用人骨、生魂煉製的邪物，被小白的陰陽龍息一碰，就化作了無害的飛灰。
    葉天麟則帶著符修們在總壇四周布下新的陣法。這一次不再是困敵的符陣，而是淨化用的“輪回往生陣”——符文亮起時，灰光如同流水般漫過廢墟，那些被血煉大陣汙染的土地開始滲出清水，焦黑的石塊上甚至冒出了細小的綠芽。
    “這些符陣能鎮壓地脈中的殘餘陰煞。”葉天麟擦了擦額頭的汗，指著陣眼處的純陽草，“每月換一次草，三年就能徹底淨化。”
    葉楓走到生魂熔爐的殘骸邊。那裏的深坑已被地脈晶石填滿，晶石表麵流淌著柔和的白光，將最後一絲血煉紋路徹底覆蓋。他能感覺到，無常殿主的殘魂正在晶石中漸漸消散，化作純粹的輪回之力，融入幽冥界的地脈——這位一生守護輪回的殿主，最終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守護這片土地。
    “該物歸原主了。”葉楓彎腰拾起一塊刻著“無常”二字的殘碑，碑上的裂紋中還殘留著元神自爆的痕跡。他將殘碑立在深坑中央，指尖的輪回劍意注入其中，殘碑突然爆發出灰光，與周圍的符陣、地脈晶石產生共鳴，在半空凝聚出三個蒼勁的大字：輪回殿。
    光芒散去時，廢墟上竟憑空多出一座古樸的殿宇輪廓。不是之前的恢弘，而是帶著歲月沉澱的厚重，殿門的匾額上，“輪回殿”三個字流淌著白光，兩側的廊柱上，刻著無常殿主生前常說的那句話：“輪回有道，善惡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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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殿主的元神之力在重塑殿宇。”柳夢琪望著廊柱上的刻字，眼中閃過一絲緬懷，“他早就料到這一天，用最後的力量為輪回殿留了根基。”
    此時，總壇東側傳來一陣車馬聲。不是幽冥教的骨車，而是孟婆莊的藥車——老嫗帶著藥童們趕來了，車上裝著滿滿的還魂草和往生湯，湯桶裏飄著純陽草的清香，正冒著騰騰熱氣。
    “丫頭們，給受傷的弟兄們喂湯了。”老嫗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喝過湯的，就忘了那些血腥吧，好好活著，才對得起犧牲的人。”
    藥童們手忙腳亂地分發湯碗，往生湯接觸到傷口的瞬間，泛起淡淡的綠光，不少修士驚訝地發現，身上的舊傷竟在緩緩愈合。一名失去右臂的先鋒營修士捧著湯碗，看著碗中自己的倒影，突然笑了：“活著真好。”
    葉楓走到老嫗身邊，看著她將一碗往生湯遞給一名投降的幽冥教修士。那修士猶豫著接過，湯剛入口，突然痛哭流涕——湯水中浮現出他被滅門的景象，那些被他親手殺害的親人，此刻正對著他搖頭歎息，卻沒有怨恨。
    “往生湯不渡惡，隻醒心。”老嫗看著他，“這孩子本性不壞，是被血煉印記迷了心竅。廢了修為，送去人界的藥田幹活吧，也算贖罪。”
    夕陽西下時，幽冥界的廢墟已換了模樣。幽冥教的殘部被分批押往人界邊境，由護城軍看管勞作；反叛軍的修士們開始修複輪回殿的廊柱，葉天麟的符陣在殿周亮起，將陰煞之氣徹底隔絕；小白則盤旋在殿頂，陰陽龍息灑下的光雨，讓廢墟上的綠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葉楓站在輪回殿的石階上，看著下方忙碌的眾人。王鼎正指揮著修士搬運石料，巨斧偶爾用來撬動巨石，引得眾人一陣哄笑；柳夢琪坐在藥車邊，和老嫗討論著改良毒丹的方子，左臂的繃帶雖未拆下，臉上卻有了血色；小青和蘇雪柔正在殿後種下新的純陽草，草籽入土的瞬間，就被地脈靈力催出了嫩芽。
    遠處的地平線上，最後一縷血霧消散，露出幽冥界原本的星空。星空中，無常殿主、阿螢、還有無數犧牲者的身影一閃而過，仿佛在對著他們微笑。
    “結束了。”葉楓輕聲說，腰間的無常令突然亮起，與輪回殿的匾額產生共鳴，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是開始。”柳夢琪走到他身邊，手中握著修複好的先鋒營軍旗，軍旗在晚風中獵獵作響，“守護輪回殿，鎮守兩界通道，還有很多事要做。”
    葉楓回頭看向她，突然笑了。夕陽的金光落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仿佛要與輪回殿的輪廓融為一體。他知道，血煉陰謀的破產不是終點，輪回殿的回歸也不是結局，但隻要身邊有這些夥伴，有這份守護的信念，無論未來有多少風雨，他們都能並肩走過。
    殿頂的小白突然發出一聲清亮的龍吟，龍吟穿過幽冥界的星空，越過兩界之間的光膜，傳到了人界的天蒼城。城牆上的護城軍聽到龍吟，紛紛舉起武器歡呼；藥鋪的阿木看著窗外突然盛開的純陽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輪回殿的石階上，葉楓握緊了手中的輪回古劍，劍身上的三色紋路與殿宇的白光交相輝映，照亮了前方的路。
    屬於他們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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