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望鄉台倒影,人間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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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過三生石的輪廓時,葉楓的指尖正落在地圖第四塊殘片的虛影上。那道由金光勾勒的輪廓在掌心微微發燙,與望鄉台的方向形成奇妙的共鳴——按照龜甲紋路所示,第四站的信物就藏在望鄉台的“往生鏡”背麵。
“崔玨的人已經清理了望鄉台外圍。”謝靈溪收起古琴,白袍上沾著的彼岸花汁液正在幹涸,露出底下被花刺劃破的血痕,“但石靈鬼帥的殘部退守到了台頂,他們把往生鏡當成了最後的屏障。”
阿螢的輪回蠱突然朝著望鄉台的方向飛去,綠光在半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那是個穿著天蒼城鎧甲的士兵,虛影胸口插著半截斷劍,正朝著他們用力揮手,隨即化作點點熒光消散。
“是陽間的氣息。”阿螢按住躁動的蠱蟲,指尖的綠光泛起漣漪,“往生鏡能映照三界景象,看來它不僅能讓亡魂回望故鄉,還能投射人界的實時畫麵。”
葉楓抬頭望向那座懸浮在半空中的石台。望鄉台由整塊玄黃石雕琢而成,台頂的往生鏡如同鑲嵌在雲端的圓月,鏡麵流淌著淡淡的銀輝,即使隔著數裏距離,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空間之力。他突然想起老鬼的話——望鄉台本是輪回殿用來安撫亡魂的法器,被鬼帝改成篩濾執念的工具後,鏡麵早已被怨氣浸染。
“葉統領,你看那邊。”王鼎指著望鄉台西側的懸崖,那裏的鎖鏈上掛著數十具風幹的屍體,屍身穿著統一的黑袍,腰間的骷髏令牌已鏽蝕不堪,“是幽冥教的人,看死狀像是被自己的執念反噬了。”
謝靈溪的聽魂墜突然垂下,墜子撞在琴盒上發出輕響:“他們死前在望鄉台看到了恐懼的東西。”她側耳傾聽片刻,臉色漸漸凝重,“聽魂墜捕捉到‘天蒼城’三個字,反複出現了十七次。”
天蒼城是葉楓在人界的根基,也是幽冥新盟在陽間的重要據點。眾人的腳步同時頓住,望鄉台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異響,往生鏡的銀輝驟然變得熾烈,竟在半空投射出幅流動的畫麵——
畫麵中,天蒼城的護城結界正在閃爍紅光,城樓的匾額被劈成兩半,幾個穿著幽冥教黑袍的修士正揮舞著骨鞭,驅趕著綁在柱子上的百姓。為首的黑袍人掀起兜帽,露出張布滿符咒的臉,正是當年從葉楓劍下逃脫的天蒼城餘孽,如今竟成了幽冥教的傀儡。
“爹!娘!”隊伍裏突然響起聲驚呼,是個跟著崔玨反抗的年輕修士,他望著鏡中被骨鞭抽打的老夫婦,雙眼瞬間赤紅,體內的靈力開始紊亂,“我要回去救他們!”
話音未落,他的胸口突然炸開團血霧。往生鏡的銀輝如同無形的利刃,順著他的目光鑽進體內,將其元神攪得粉碎——這正是望鄉台最凶險的“執念殺”,越是在意鏡中景象,受到的反噬就越重。
“不好,是秦廣王的‘牽魂術’!”謝靈溪突然拔劍斬斷銀輝,琴弦同時彈出急促的顫音,“他在往生鏡裏動了手腳,把人界的困境當成誘餌,專門用來瓦解我們的道心!”
更多的畫麵在鏡中浮現:有修士的妻兒被幽冥教囚禁在煉魂爐前,有弟子的師門被血洗,連葉天麟負責看守的傳送陣都出現了裂痕,幾個黑袍人正用邪術腐蝕陣眼的靈石——這些畫麵如同精準的匕首,刺向每個人最柔軟的軟肋。
“葉統領,傳送陣要是毀了,我們就沒法回陽間了!”個負責維護陣法的修士急得滿臉通紅,手中的法訣開始顫抖,“我請求回去支援!”
“不準動!”葉天麟突然從懷中掏出疊黃色符籙,符籙上用朱砂畫著繁複的紋路,正是無常殿特製的“定魂符”,“誰再被鏡中幻象迷惑,休怪我用符紙封了他的靈智!”
他話音剛落,便將一張定魂符拍在那名修士的眉心。符紙瞬間化作金紋,順著修士的經脈遊走,將那些紊亂的靈力強行壓下。修士打了個寒顫,眼中的赤紅漸漸褪去,看著鏡中傳送陣的畫麵,突然癱坐在地上:“那……那不是我們看守的陣眼,是三年前被毀掉的舊陣!”
眾人這才恍然。鏡中的畫麵雖看似真實,卻藏著時間的破綻——被囚禁的老夫婦穿著夏衣,可此刻的天蒼城正值深秋;煉魂爐前的妻兒背後,城牆的磚縫裏長著隻有春天才有的青苔。
“是秦廣王的‘憶魂術’。”謝靈溪的聽魂墜突然直立起來,墜子上的紋路與往生鏡的銀輝產生共鳴,“他把我們記憶裏的恐懼抽出來,和人界的真實景象糅合在一起,製造出這些半真半假的幻象。”
葉楓的目光落在鏡中那個最清晰的畫麵上。畫麵裏,柳夢正在天蒼城的藥廬裏熬製丹藥,窗外突然飛過隻幽冥教的信鴿,鴿腿上綁著的竹筒隱約可見“酆都城”三個字。這場景太過真實,連柳夢袖口磨破的補丁都清晰可見,讓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搭上了輪回古劍的劍柄。
“葉統領!”葉天麟的聲音帶著急促,一張定魂符突然貼在他的後心,“這是你的心魔!秦廣王知道你最在意孟婆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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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紙的暖意順著脊椎蔓延至全身,葉楓猛地回過神。鏡中柳夢的藥爐裏,正在燃燒的竟是幽冥教的“蝕心草”,而真正的柳夢早已在藥廬布下“清心陣”,絕不可能接觸這種邪草。他看向台頂的往生鏡,鏡麵邊緣隱約浮現出道模糊的黑影,正對著他們的方向露出冷笑。
“是秦廣王的虛影。”謝靈溪的琴弦突然繃緊,琴音化作利刃射向望鄉台,“他沒親自來,卻把自己的一縷神念附在了往生鏡上,借著鏡麵的力量影響我們的心神。”
琴音撞在往生鏡上,鏡麵泛起漣漪,那些混亂的畫麵瞬間破碎,露出底下真實的景象——天蒼城的護城結界完好無損,城樓上的士兵正在操練,柳夢的藥廬前曬著剛采的草藥,傳送陣的靈石閃爍著穩定的光芒。
“原來如此。”葉楓捏碎掌心的定魂符,金紋順著指尖融入輪回古劍,“他不僅想動搖我們的道心,還想拖延時間。”他看向望鄉台西側的山穀,那裏的陰煞正在聚集,顯然有大隊追兵正在靠近,“秦廣王怕我們拿到第四塊殘片,想用往生鏡困住我們,等他的主力趕到。”
王鼎的破邪斧在地上劃出火星:“管他什麽王什麽鬼,劈了這破鏡子再說!”他正欲衝上前,卻被阿螢的輪回蠱攔住——綠光在他麵前組成麵屏障,屏障裏映出幅畫麵:往生鏡背麵刻著與龜甲相同的紋路,一旦鏡麵破碎,紋路就會自動銷毀。
“不能硬來。”阿螢收回蠱蟲,指尖的綠光漸漸平息,“老鬼的殘魂在鏡中留下提示,第四塊殘片與往生鏡的靈脈相連,必須在子時用輪回之力引導,才能完整取下來,否則會引發空間崩塌。”
葉天麟突然從懷中掏出個羅盤,盤麵的指針正瘋狂旋轉,指向望鄉台的方向:“子時還有三個時辰,秦廣王的人最多一個時辰就到。”他將剩下的定魂符分發給眾人,“我有個辦法,能暫時屏蔽往生鏡的幻象。”
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羅盤中央的凹槽裏,盤麵上的紋路突然亮起:“定魂符的核心是‘守心’,我可以用‘牽星術’將符力注入望鄉台的地脈,形成道隔絕心神的屏障。但需要有人去台頂,在往生鏡的基座上刻下陣眼。”
“我去。”謝靈溪拿起古琴,白袍在晨光中泛著銀光,“無常殿的‘隱魂步’能避開鏡中神念的探查,正好適合潛入。”她身後的白無常修士同時取出勾魂索,索鏈上的符文開始流轉。
葉楓搖頭:“秦廣王的神念盯著的是我,我去引開他的注意。謝姑娘,你帶葉天麟從西側的鎖鏈爬上去,王鼎和阿螢在正麵強攻,製造混亂。”他看向望鄉台頂的往生鏡,鏡麵中的秦廣王虛影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正緩緩抬起手——
“小心!”阿螢突然放出所有輪回蠱,綠光在眾人頭頂組成個巨大的穹頂。幾乎在同時,往生鏡射出數十道銀線,每道銀線都拖著長長的黑影,那是被鏡中怨氣凝聚成的“執念之影”,影中隱約可見眾人親友的麵容,卻長著幽冥教的獠牙。
“是用我們的執念煉化的傀儡!”葉天麟迅速轉動羅盤,定魂符的金紋順著地脈蔓延,將最前方的幾道銀線攔腰斬斷,“別被它們碰到,一旦沾上,就會被拖入鏡中幻境!”
王鼎的破邪斧燃起金火,斧刃橫掃,將撲向阿螢的執念之影劈成兩半:“他娘的,連老子家的大黃狗都敢仿!看老子不劈爛你們這些假貨!”他口中的大黃狗是生前守家的獵犬,早已壽終正寢,此刻卻被化作齜牙咧嘴的黑影,朝著他的咽喉撲來。
葉楓的輪回古劍同時出鞘,混沌劍意如同潮水般湧向望鄉台。那些靠近他的執念之影剛接觸劍意,就如同冰雪遇陽般消融,露出底下纏繞的黑色絲線——那是秦廣王神念所化的“縛魂絲”,正源源不斷地從往生鏡中湧出。
“就是現在!”葉楓的劍意突然暴漲,在正麵撕開道缺口,“按計劃行動!”
謝靈溪與葉天麟立刻衝向西側的鎖鏈。白無常修士們結成陣形,用勾魂索纏住那些執念之影,為他們爭取時間。王鼎則扛著破邪斧在正麵衝鋒,破邪斧的金火如同燎原之勢,將成片的黑影燒成灰燼,口中還不停咒罵著:“敢冒充老子的狗,讓你們嚐嚐真家夥的厲害!”
阿螢的輪回蠱飛在最前方,綠光在鎖鏈上畫出安全路線。那些附著在鎖鏈上的陰煞一接觸綠光,就如同遇到克星般退去,露出底下閃爍著符文的鏈環——那是輪回殿當年設置的防護陣,此刻竟在綠光照耀下重新激活,為他們提供了天然的掩護。
葉楓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往生鏡上。鏡麵中的秦廣王虛影正冷笑著揮手,更多的執念之影從鏡中湧出,其中一道竟化作了柳夢的模樣,手持淬毒的匕首,朝著他的胸口刺來。
“葉郎,跟我回天蒼城吧,這裏太危險了……”虛影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匕首上的毒液卻泛著刺鼻的腥氣,正是幽冥教特製的“蝕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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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楓的指尖在劍柄上輕輕一旋,輪回古劍的劍身泛起混沌色的光芒。他沒有躲閃,任由匕首刺向自己的心髒——在接觸到衣襟的瞬間,虛影突然發出慘叫,匕首化作黑煙消散,露出底下纏繞的縛魂絲。
“你的幻術,還差得遠。”葉楓的聲音透過劍意傳向台頂,“真正的柳夢,永遠不會勸我放棄。”
往生鏡劇烈震顫,鏡麵中的秦廣王虛影第一次露出驚怒之色。他顯然沒料到葉楓能如此輕易地勘破幻象,神念所化的縛魂絲開始紊亂,那些執念之影的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謝姑娘,快到基座了!”葉天麟的聲音從鎖鏈上方傳來。他正蹲在台頂邊緣,手中的定魂符已化作金紋,順著指尖刻向基座的石縫——那裏正是老鬼殘魂提示的陣眼位置。
謝靈溪的古琴突然在台頂響起,鎮魂曲的音波如同金色的潮水,湧向往生鏡的背麵。那些刻在鏡後的紋路被音波激活,開始發出淡淡的紅光,與葉楓懷中的地圖殘片產生共鳴。
“就是現在!”葉天麟猛地將最後一張定魂符拍在陣眼上。金紋與紅光交織的瞬間,往生鏡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鏡麵中的秦廣王虛影發出淒厲的慘叫,被光芒徹底吞噬——他的神念被鎮魂曲與定魂符的力量聯手擊潰,暫時無法再影響望鄉台的幻象。
台頂的執念之影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紛紛化作黑煙消散。王鼎扛著破邪斧衝上最後一級台階,看著那些消散的黑影,忍不住啐了口:“什麽玩意兒,不經打還不經嚇。”
葉楓走上望鄉台時,謝靈溪正站在往生鏡前。鏡麵此刻已恢複平靜,清晰地映出天蒼城的真實景象——護城結界外,幽冥教的餘孽正在被圍剿,柳夢站在城樓的最高處,手中揮舞著的正是葉楓留給她的半塊輪回令牌,顯然在向幽冥界傳遞平安的信號。
“第四塊殘片在這裏。”葉天麟指著鏡麵邊緣的凹槽,那裏嵌著塊巴掌大的玉玨,玉玨上的紋路正好能與地圖拚合,“老鬼說得對,它果然和鏡靈連在一起,剛才鎮魂曲激活紋路時,玉玨自己跳出來了。”
葉楓拿起玉玨,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玉麵,望鄉台突然劇烈搖晃。西側的山穀中傳來震天的號角聲,崔玨的聲音順著風傳來:“秦廣王的主力到了!至少三千人,帶著‘鎖魂塔’!”
鎖魂塔是秦廣王的本命法器,能強行拘押修士的元神,比幽冥教的搜魂幡厲害百倍。葉楓迅速將玉玨與地圖拚合,第四塊殘片融入的瞬間,龜甲上突然亮起第五站“黑繩獄”的路線,旁邊用朱砂寫著“楚江王部將鎮守,可通融”。
“撤!”葉楓收起地圖,輪回古劍指向東側的密道,“崔玨在那邊炸開了通路,能直通黑繩獄的外圍。”
眾人順著密道撤離時,葉楓最後看了眼往生鏡。鏡麵中的天蒼城已恢複安寧,柳夢正將那塊輪回令牌係在城樓的旗杆上,令牌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如同跨越兩界的燈塔。他突然明白,望鄉台的真正力量從不是勾起執念,而是讓人在回望故鄉時,更清楚自己為何而戰。
密道外的風帶著硝煙味,崔玨的破煞斧插在塊巨石上,斧刃上還沾著鎖魂塔的黑灰:“那幫雜碎被我引去了相反的方向,咱們有三個時辰的緩衝期。”他看向葉楓手中的地圖,“黑繩獄是楚江王的地盤,按標注的說法,咱們或許能兵不血刃地拿到第五塊殘片?”
葉楓展開地圖,黑繩獄的位置用楚紅色的墨水做了標記,旁邊畫著個極小的“楚”字印章——與老鬼鐵盒裏的半枚玉印印文完全一致。
“不是兵不血刃。”謝靈溪的聽魂墜輕輕晃動,“是楚江王在給我們傳遞信號,他已經做好了合作的準備。”
前方的地平線上,黑繩獄的輪廓正在暮色中浮現。那座由玄鐵鑄就的牢獄懸浮在血色雲層下,獄牆的鎖鏈上掛著無數骷髏頭,卻在最高處的塔樓頂端,插著麵若隱若現的赤色旗幟——那是楚江王派係的標誌,在幽冥界的陰風中頑強地飄動。
葉天麟將最後幾張定魂符分發給眾人,符紙的金紋在暮色中閃爍:“不管楚江王打的什麽主意,守住自己的道心最重要。”他看向望鄉台的方向,那裏的往生鏡依舊亮著,如同懸在天際的眼睛,“至少我們知道,人間的親友還在等著我們回去。”
葉楓握緊輪回古劍,劍鞘上的混沌紋路與地圖的紅光交相輝映。他知道,望鄉台的考驗隻是開始,秦廣王的神念雖被擊潰,卻已摸清他們的軟肋——接下來的黑繩獄,不僅有楚江王的試探,恐怕還藏著更凶險的執念陷阱。但隻要想起往生鏡中那麵飄揚的輪回令牌,想起人間的牽掛與堅守,他們的道心就永遠不會動搖。
當最後一縷陽光沉入地平線,黑繩獄的獄門突然發出沉重的聲響。那扇由萬魂鐵鑄就的巨門,竟在他們靠近時緩緩開啟,露出裏麵深不見底的黑暗——第五站的探查,在楚江王詭異的“歡迎”中,悄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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