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站鬼市的喧囂突然在身後褪去，葉楓等人順著銀甲鬼王指引的方向穿過三條街巷，眼前竟出現座熟悉的閣樓——青瓦飛簷的樣式與血水池底的供養閣分毫不差，隻是匾額上的“供養”二字換成了燙金大字，門楣兩側還掛著串銅錢狀的燈籠，燭火在燈籠裏映出“利市”二字。
    “他娘的這地方怎麽跟卞城王那座一模一樣？”王鼎的破邪斧在掌心轉了半圈，斧刃映出閣樓門環上纏著的金鏈，“連鎖鏈都用的是純金打造，這守閣的是個財迷吧？”
    謝靈溪的聽魂墜貼近門環，墜子上的紋路突然變得金光閃閃：“聽魂墜說，這是十三站的‘陽間供養閣’，專門存放凡人燒給亡魂的紙錢、祭品，積攢的‘陰財’比楚江王的魂珠還多。守閣的是個叫‘錢萬貫’的鬼帥，生前是個當鋪掌櫃，因貪財被劫匪剜心而死，成鬼後更是見錢眼開。”
    閣樓的朱漆大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個穿錦緞長袍的矮胖身影從門內走出。他頭戴瓜皮帽，手裏拄著根鑲金拐杖，腰間掛著個裝滿銅錢的錢袋，走路時叮當作響。最古怪的是他的臉——左眼是枚銅錢，右眼是塊碎銀，說話時眼珠子還會隨著語氣輕重轉動。
    “幾位客官麵生得很啊。”錢萬貫的拐杖在地上頓了頓，銅錢眼突然射出金光，掃過葉楓等人的衣襟，“陽間來的？身上連點‘燒給’的氣息都沒有，怕是進不去我這供養閣吧？”
    “燒給？”柳夢琪從藥囊裏掏出張黃紙，上麵印著“往生銀行”的字樣——正是陽間常見的冥幣，“你說的是這個？”
    錢萬貫的碎銀眼突然瞪大，拐杖上的寶石突然亮起：“嘖，這種粗製濫造的‘假錢’也敢拿出來？”他突然扯開長袍，露出內襯縫著的無數銀票，每張票麵上都蓋著“十殿閻羅府”的朱印，“看見沒？這才是能在陰司流通的‘真陰財’，你們那黃紙，連閣裏的門檻都夠不著。”
    王鼎突然從懷裏掏出塊金錠——是之前在刑具庫找到的陪葬品，金錠接觸到閣樓的金光，竟泛起層黑氣：“他娘的這金子在這兒還會貶值？”
    “凡俗金銀哪配進我的閣？”錢萬貫的銅錢眼突然轉向葉楓懷中的賬冊，“不過客官要是有‘幽冥異寶’，倒能換個進門的資格。比如……楚江王的魂珠碎片，或者幽冥教的血蠶絲？”
    葉楓的輪回古劍突然出鞘半寸，混沌劍意逼得錢萬貫連連後退：“我們要找的是供養閣裏存放的‘往生祭品’，三百年前有人給輪回殿燒過塊‘星象玉璧’，你見過嗎？”
    “星象玉璧？”錢萬貫的碎銀眼突然眯起，拐杖在地上劃出個“錢”字，“那可是幽冥界稀有的寶貝，據說能映照出亡魂的前世星軌。三百年前確實有個穿青衫的先生來寄存過，隻是……”他突然搓了搓手指，銅錢眼轉得飛快，“那寶貝被我鎖在‘聚寶閣’，想看可以，得拿等價的東西來換。”
    就在此時，人群中突然傳來聲清朗的笑：“錢掌櫃要等價之物，不知我這枚玉璧夠不夠？”
    眾人回頭，隻見個穿月白長衫的公子哥撥開人群走來，手中把玩著塊瑩白的玉璧，璧上的星軌紋路在陽光下流轉，竟與葉楓描述的星象玉璧有七分相似。他腰間掛著的玉佩刻著個“上官”二字，正是之前在忘憂酒肆有過一麵之緣的上官雲闕。
    “上官公子？”謝靈溪的聽魂墜突然纏上上官雲闕的手腕，墜子上的紋路變得平和，“你怎麽會在這裏？”
    上官雲闕收起玉璧，折扇輕搖：“家父是陽間的‘陰貨商’，專做往生死意，這十三站的供養閣，我從小看到大。”他突然湊近錢萬貫，玉璧在掌櫃眼前晃了晃，“這枚‘伴月璧’雖不如星象玉璧珍貴，卻能聚陰司月華，錢掌櫃覺得換個進門資格夠不夠？”
    錢萬貫的碎銀眼突然彈出寸許，拐杖差點掉在地上：“伴月璧！竟是能讓陰司修士突破境界的伴月璧！”他突然搶過玉璧，塞進懷裏的錢袋，銅錢眼笑得眯成條縫，“夠！太夠了！上官公子裏麵請，這幾位……”
    “他們是我的朋友。”上官雲闕折扇指向葉楓等人，“錢掌櫃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把伴月璧拿回來，再告訴秦廣王你私藏幽冥異寶。”
    錢萬貫的臉色瞬間變了，碎銀眼轉得飛快：“看上官公子說的，既然是您的朋友，自然能進！隻是……閣裏的規矩不能破，他們得戴上‘消塵符’，免得陽間氣息汙了祭品。”他突然從袖中掏出五張黃符，符紙上用金粉畫著個“錢”字，“貼在身上，保準聚寶閣的寶貝不會排斥他們。”
    葉楓接過消塵符，指尖剛碰到符紙就感覺到股熟悉的靈力——與秦廣王的鎮魂香同源，顯然這錢萬貫也是秦廣王的人。他不動聲色地將符紙貼在衣襟，混沌劍意暗中護住眾人元神：“有勞錢掌櫃帶路。”
    供養閣內的景象比外麵更令人咋舌：一樓大堂堆滿了小山般的祭品，從陽間燒來的紙糊別墅、豪車，到陰司特供的“往生酒”“奈何茶”，應有盡有。每個貨架前都站著個穿黑衣的小鬼，正用算盤清點數量，算盤珠子竟是用骷髏頭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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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都是近百年的祭品，凡品。”錢萬貫的拐杖敲了敲地麵，道暗門突然打開，露出通往二樓的石階，“二樓是珍品，存放著王侯將相家燒來的寶貝；三樓聚寶閣，隻有像星象玉璧這樣的異寶才有資格進去。”
    剛上二樓，股濃鬱的靈力撲麵而來。貨架上擺著的不再是紙糊祭品，而是真正的金銀玉器，甚至還有幾柄沾著血跡的古劍，劍穗上掛著的魂牌顯示，這些都是陽間修士死後，家人燒來的“冥器分身”。
    “那是‘斬妖劍’的冥器！”王鼎突然指向架上柄鏽跡斑斑的古劍，“我師父說過，三百年前有位道長用這劍斬過千年狐妖，死後家人燒了柄一模一樣的冥器，沒想到真的存在！”
    錢萬貫的銅錢眼突然亮起：“客官好眼力！這劍能賣三百兩陰司黃金，要是有陽間修士想買，還能加價！”他突然壓低聲音，“實不相瞞，楚江王前幾日還來問過價，想用魂珠換這劍去煉弑神刃呢。”
    葉楓的目光落在角落個落滿灰塵的木盒上，盒上的鎖扣刻著輪回殿的紋路。他剛要伸手去拿，錢萬貫的拐杖突然擋住他的手：“客官可不能亂碰！這是三百年前寄放的‘無主祭品’，按規矩要封存千年才能拍賣。”
    “無主祭品？”上官雲闕的折扇突然指向木盒，“我倒想看看是什麽寶貝，要是合心意，我出十倍價錢買下。”
    錢萬貫的碎銀眼轉了轉，突然從腰間解下把金鑰匙：“看在上官公子的麵子上，破例讓你們看看。不過說好，隻能看不能碰，這可是秦廣王殿下特意交代要封存的。”
    木盒打開的瞬間，道青光從盒內衝出，在空中凝成個星軌圖案——正是葉楓要找的星象玉璧！隻是玉璧上有道裂痕，顯然是被人強行打碎過，殘存的靈力比記載中弱了大半。
    “果然在這裏！”葉楓的輪回古劍突然輕顫，劍身映出玉璧上的星軌，那些紋路竟與他元神中的輪回印記隱隱呼應，“這玉璧能指引轉輪王殘魂的方位！”
    錢萬貫突然合上木盒，金鑰匙在鎖扣上轉了三圈：“看完了吧？這玉璧可是聚寶閣的鎮閣之寶，別說十倍價錢，就是用楚江王的魂珠來換，我都不……”
    他的話沒說完，閣樓外突然傳來聲巨響。錢萬貫的銅錢眼驟然收縮：“是卞城王的人！他們怎麽來得這麽快？”他突然將金鑰匙塞給上官雲闕，“上官公子快帶他們去三樓！從聚寶閣的密道能去鼓樓，再晚就被堵在這裏了！”
    “你不怕秦廣王怪罪？”上官雲闕收起金鑰匙，折扇指向驚慌失措的小鬼們，“這些小鬼要是亂說話……”
    “放心！”錢萬貫突然從懷裏掏出個搖鈴，鈴聲響起時，所有小鬼都僵在原地，“我這‘忘憂鈴’能讓他們忘了剛才的事。你們快走，我來應付卞城王！”他突然壓低聲音，“記住，三樓的‘貪狼鏡’能照出誰是內鬼，你們中間……有秦廣王的眼線。”
    葉楓等人剛衝上三樓，就聽到樓下傳來卞城王的怒吼：“錢萬貫！本王知道輪回殿的餘孽在你這裏，再不交人，本王就拆了你的供養閣！”
    三樓聚寶閣的景象比二樓更奢華：地麵鋪著幽冥教的血蠶絲地毯，貨架上擺著的全是發光的異寶，從能聚魂的“養魂珠”，到能穿梭陰陽的“兩界鏡”，琳琅滿目。最顯眼的是中央的展台，上麵放著麵青銅鏡，鏡麵刻著狼頭紋路，正是錢萬貫說的貪狼鏡。
    “先找密道！”王鼎的破邪斧突然指向展台後方，那裏的石壁上刻著個“錢”字，“這肯定是暗門開關！”
    葉楓卻走向貪狼鏡，鏡麵對上他的瞬間，竟映出個模糊的黑影，黑影的腰間掛著塊銀甲碎片——正是銀甲鬼王的標記！他剛要說話，鏡中的黑影突然變成上官雲闕的模樣，嚇得葉楓猛地後退。
    “別慌。”上官雲闕的折扇輕敲鏡麵，鏡中的虛影突然消散，“這貪狼鏡能照出人心最貪的東西，你剛才想到的是秦廣王的眼線，所以鏡中才會出現銀甲鬼王；而我……”他突然湊近鏡麵，鏡中竟映出塊完整的星象玉璧，“我貪的是這玉璧的另一半。”
    葉楓的瞳孔驟然收縮：“你知道玉璧還有另一半？”
    “何止知道。”上官雲闕突然從懷裏掏出塊玉佩，玉佩的紋路竟與星象玉璧的裂痕完美契合，“家父臨終前說，三百年前輪回殿被滅時，星象玉璧被分成兩半，一半被燒到陰司，另一半留在陽間，由我們上官家世代保管。”他將玉佩貼在鏡麵上，“隻有兩半合一，才能找到轉輪王殘魂的真正藏匿地。”
    就在此時，貪狼鏡突然劇烈震顫，鏡中映出樓下的景象：錢萬貫被卞城王的鎖鏈捆在柱子上，青銅麵具下的金瞳正死死盯著三樓的方向，楚江王的黑袍身影站在一旁，嘴角勾起抹陰狠的笑。
    “他們知道我們在三樓！”謝靈溪的聽魂墜突然纏上展台的支柱，墜子上的紋路指向柱底的個銅錢凹槽，“聽魂墜說，密道開關在這裏！要用陰財才能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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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鼎突然將之前那枚金錠塞進凹槽，金錠接觸到凹槽的瞬間，竟被腐蝕成粉末。錢萬貫的聲音突然從樓下傳來，帶著痛苦的嘶吼：“用……用聚寶閣的寶貝！凡俗金銀沒用！”
    葉楓的目光落在貨架上的養魂珠上，正要去拿，上官雲闕突然按住他的手：“用這個。”他掏出塊黑色的晶石，石上的紋路與楚江王魂珠上的一模一樣，“這是幽冥教的‘聚陰石’，比養魂珠值錢十倍。”
    聚陰石塞進凹槽的瞬間，展台突然緩緩升起，露出底下的石階，石階盡頭的黑暗中隱約可見微光——正是通往鼓樓的密道。貪狼鏡的鏡麵突然炸開，卞城王的怒吼聲從樓下傳來：“抓住他們！本王重重有賞！”
    “快走！”葉楓率先衝進密道，輪回古劍在身前劈開黑暗，“上官兄，多謝了。”
    上官雲闕的折扇在掌心轉了半圈，笑著跟上：“別忘了，我們還得找玉璧的另一半。”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碎銀般的眸子裏閃過絲複雜的光——貪狼鏡最後映出的，是他腰間那枚刻著“秦”字的玉佩。
    密道的石門在身後緩緩關閉，隔絕了卞城王的怒吼和錢萬貫的慘叫。葉楓回頭望了眼緊閉的石門，突然握緊輪回古劍：“錢萬貫說我們中間有內鬼，剛才貪狼鏡映出上官兄時，你們注意到沒有？他的玉佩……”
    “先別管內鬼。”謝靈溪的聽魂墜指向密道深處，墜子上的紋路泛著紅光，“聽魂墜說，鼓樓那邊已經聚集了無數陰司鬼差，秦廣王的開壇審案……恐怕沒那麽簡單。”
    密道的石階在腳下延伸，兩側的石壁上刻著無數銅錢圖案，每個圖案的中央都嵌著塊細小的晶石，照亮了前方的黑暗。葉楓知道，星象玉璧的線索已經找到，轉輪王殘魂的藏匿地即將揭曉，但秦廣王的眼線、卞城王的追殺、楚江王的陰謀，還有上官雲闕身上的秘密，都像密道裏的陰影般，籠罩在眾人心頭。
    貪婪的供養閣已被拋在身後，但陰司的這場“交易”，才剛剛進入最關鍵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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