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林夜的喉嚨。
    趙天手臂上那結實的肌肉虯結著，散發出驚人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提在半空。屬於煉氣期三層的靈力威壓更是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牢牢束縛，讓他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到。
    他的雙腳在空中無力地踢蹬，肺部的空氣被迅速榨幹，眼前開始出現陣陣黑斑。趙天那張因殘忍快意而扭曲的臉，在他模糊的視野中不斷放大，耳邊那毒蛇般的威脅話語，更是化作冰冷的針，刺入他的腦海。
    “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會說實話了！”
    死亡的陰影，在這一刻是如此的真切。
    林夜毫不懷疑，以趙天的心性，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打斷自己一條腿，甚至可能失手殺了自己！在外門，一個無足輕重的雜役弟子意外“夭折”，根本掀不起半點波瀾。
    反抗？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強行掐滅。
    他剛剛入門的《鐵砂掌》，在那微薄的暖流滋養下，或許能讓他的手掌比普通人堅韌一些，但在煉氣期三層的絕對實力麵前，這點力量簡直就是個笑話。硬碰硬的下場，隻可能是螳臂當車，被碾壓得粉身碎骨。
    怎麽辦？
    在極度的缺氧和恐懼之中，林夜的大腦卻前所未有地冷靜下來。
    他瞬間分析清楚了眼前的局勢。趙天的目的，無非是“利”和“威”。他貪圖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寶貝”，同時也享受這種肆意欺淩弱者、建立自己威嚴的快感。
    係統是自己最大的秘密，絕不可能暴露。既然拿不出他想要的“利”，那就隻能在“威”上，讓他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
    必須讓他相信，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走了狗屎運的、不折不扣的懦夫和廢物！
    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徹底失去興趣，才能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電光火石之間，林夜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那原本因窒息而憋得通紅的臉上，瞬間湧上了極度的恐懼和恐慌。他不再掙紮，而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破碎的音節，聲音因為缺氧而嘶啞變形，聽起來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趙……趙師兄……我說……我說！別……別殺我！”
    聽到這話，趙天臉上的獰笑更濃了，他稍稍鬆了鬆手，讓林夜的腳尖能夠勉強點地，但依舊沒有將他完全放下。
    “早這樣不就好了？”他輕蔑地哼了一聲，“說吧，我聽著。”
    “咳……咳咳……”林夜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和鼻涕都控製不住地流了出來，狼狽到了極點。
    他一邊咳，一邊用那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是……是真的運氣好……我……我今天砍柴的時候，心裏……心裏一直在求我那過世的爹娘保佑……求他們讓我……讓我能吃飽飯……然後……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就感覺力氣突然變大了一些……肯定是……肯定是我爹娘在天有靈，顯……顯靈了啊！”
    他說得聲淚俱下，情感真摯，仿佛自己都信了這套說辭。
    這個借口，愚蠢、可笑，充滿了鄉下小子的迷信和天真，卻也恰恰符合他平日裏給人的那種懦弱無能的印象。
    趙天聽完，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求你爹娘保佑？顯靈？林夜，你他媽是把我當傻子，還是你自己就是個傻子？這種鬼話，你也編的出來！”
    他的笑聲充滿了鄙夷和不屑，但揪著林夜衣領的手，卻在不知不覺中又鬆了幾分。
    林夜心中微定，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奏效了。趙天不信，這很正常。但重要的是，這個愚蠢的借口，成功地將他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傻子”，而不是一個“隱藏了秘密的天才”。
    對於趙天這種人來說，一個傻子，遠比一個心機深沉的對手要安全得多。
    “趙師兄，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啊！”林夜見狀，更是“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他手忙腳亂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著，“我……我身上真的什麽都沒有……您要是不信，您……您搜！”
    他主動將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衣襟敞開，任由對方打量。
    趙天笑聲漸收，眼神再次變得陰沉。他當然不信什麽鬼神之說，但林夜這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也讓他心中的懷疑動搖了幾分。
    難道……這小子真的隻是走了狗屎運，身體湊巧突破了某個極限？
    “哼，不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趙天沒了耐心，惡狠狠地說道，“今天你要是不能讓我滿意，這條腿，你還是要留下！”
    林夜的身體猛地一顫，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仿佛被這句話嚇破了膽。
    他“噗通”一聲，雙膝一軟，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抱著趙天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嚎起來：
    “趙師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偷懶，不該跑到這裏來睡覺！求求您，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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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跪，徹底擊碎了作為一個人的尊嚴，卻也恰到好處地滿足了趙天那病態的虛榮心。
    看著跪在自己腳下，哭得涕泗橫流，狼狽得如同一條喪家之犬的林夜，趙天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隨之煙消雲散。
    一個能如此毫無尊嚴下跪求饒的人，怎麽可能是什麽隱藏了秘密的高手？
    他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厭惡和鄙夷，就像看到了一隻令人作嘔的蒼蠅。
    “滾開！”
    他一腳將林夜踹開，罵道：“沒用的東西！真是晦氣！”
    林夜在地上滾了一圈，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又立刻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他一邊用袖子擦著臉上的眼淚和灰塵，一邊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腔調，小心翼翼地說道：“是是是，弟子……弟子這就滾，這就滾！不……不打擾趙師兄您休息了！這……這個地方風水好，又陰涼，最適合您這樣的高手靜修，弟子……弟子再也不敢來了！”
    他主動將這個山穀的所有權“讓”了出來，並且不著痕跡地拍了一個蹩腳的馬屁。
    這番操作，終於讓趙天徹底失去了繼續刁難他的興趣。
    跟這麽一個又蠢又沒骨氣的廢物計較，實在是有失他“老牌弟子”的身份。
    “哼！”趙天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接受了林夜的“孝敬”，他走到那棵大樹下，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像趕蒼蠅一樣，不耐煩地對林夜揮了揮手：
    “滾吧！不過，你給老子記住了，今天這事沒完！從明天起，你就是我趙天的人了！每天幹完你自己的活，就立刻來找我，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要是敢有半點違逆，或者再讓我發現你偷偷摸摸得了什麽好處……”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殺機畢露：“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弟子明白！弟子一定隨叫隨到！”
    林夜如蒙大赦，點頭如搗蒜，然後連滾帶爬地站起身，頭也不敢回地朝著山穀外逃去。他的腳步踉蹌，背影慌亂，將一個被嚇破了膽的懦夫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看著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趙天不屑地啐了一口，罵道：“廢物點心！”
    隨即，他便靠在樹上，閉目養神起來，再也沒有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
    林夜一口氣跑出了很遠，直到身後再也看不到那片山穀的輪廓，他才猛地停下腳步，扶著一棵樹，劇烈地喘息起來。
    他緩緩地直起腰，臉上的惶恐、畏懼和懦弱，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之下，是壓抑到極致的冰冷殺意。
    他抬起袖子，慢慢地、仔細地擦拭著臉上殘留的淚痕和塵土，動作沉穩，與剛才判若兩人。
    剛才那番堪稱完美的表演，耗費了他巨大的心神。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成功地蒙混過關，保住了自己的秘密，也暫時保住了自己的安全。
    最重要的是，他成功地在趙天，乃至所有可能聽聞此事的人心中，將自己“懦弱無能”的印象，加深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
    從今往後，恐怕再也不會有人懷疑，一個能跪地求饒、痛哭流涕的廢物，會隱藏著什麽秘密。
    這，就是他現階段最需要的保護色。
    “趙天……”林夜回頭，望向山穀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古井，“今天你讓我跪下，來日，我會讓你……用命來償！”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但這股痛楚，卻讓他更加清醒。
    實力！
    歸根結底，還是實力！
    今天的屈辱，讓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深刻地認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實力，就沒有尊嚴，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掌控。
    他必須盡快提升實力，盡快讓《鐵砂掌》達到小成，甚至大成！
    他看了一眼天色，距離晚飯已經不遠。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服，臉上再次換上了那副麻木而又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表情，朝著外門院落的方向走去。
    藏拙，是為了更好地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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