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在這片隻屬於他一個人的、昏暗而又空曠的空間裏，那張始終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毫不掩飾的狂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混雜著石屑與塵土的冰冷氣息，但其中所蘊含的天地靈氣，依舊十分濃鬱！
    僅僅是這最差的九等洞府，便已如此。那傳說中一等、二等的洞天福地，又該是何等的仙家氣象？
    偏僻？正好！
    荒涼？絕佳！
    對於擁有掛機係統的他而言，沒有什麽，比“清靜”二字更為寶貴！
    這裏，沒有了張管事的刁難，沒有了趙天的覬覦，更沒有了那無休無止的、將人活活累死的繁重雜役！
    他終於可以，將自己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那無休無止的掛機變強之旅中！
    他心念一動，調出那淡藍色的係統麵板，看著那幾個正在悄然運轉的掛機任務。
    然而，就在他為這全新的開始而心神激蕩，準備立刻開始自己在新家的第一次掛機時——
    “咚！咚！咚！”
    一陣沉悶、卻又極具穿透力的敲門聲，突兀地，從那扇厚重的石門之外響起！
    林夜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狂喜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警惕與凝重。
    誰？！
    是誰，會在這個時候，找到這座幾乎被人遺忘的偏僻山峰上來？
    他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來到石門之後，將自己那因為煉體而變得無比敏銳的聽覺，催動到了極致。
    門外，一片寂靜。
    除了山風拂過岩石的“嗚嗚”聲之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響。
    但林夜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門外，有一道氣息。
    那氣息，清冷、縹緲，如同一塊萬年不化的玄冰，又如同一株遺世獨立的雪蓮，帶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
    他心中念頭急轉，但最終還是不敢怠慢。他走上前，雙手抵住石門緩緩地，將那石門，推開了一條縫隙。
    清冷的月光，伴隨著一道勝雪的白衣身影，一同映入了他的眼簾。
    蘇清月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外，那張絕美的臉龐上，依舊籠罩著一層萬年不化的冰霜。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林夜身上，清冷的眸子裏，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弟……弟子林夜，拜見蘇師姐。”林夜連忙躬身行禮，臉上適時地流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與“惶恐不安”。
    蘇清月沒有說話，隻是將一枚通體冰涼的玉簡，遞了過來。
    “奉弟子堂執事之命，前來為新晉弟子，講解內門規矩。”她的聲音，清冷、平淡，不帶一絲感情色彩，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原來，是公事。
    林夜心中稍定，恭敬地接過玉簡：“有勞師姐了。”
    蘇清月沒有再看他，而是轉過身，望向那片被月光籠罩的、荒涼的群山，用那種平鋪直敘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語調，緩緩開口道：
    “內門，與外門不同。”
    “在這裏，沒有雜役，沒有固定的任務，更沒有人會來管束你。你可以選擇終日閉關，也可以選擇下山曆練。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
    這番話，聽起來，似乎是無上的自由。
    但林夜卻從她那冰冷的語調中，聽出了一絲截然相反的、令人窒息的殘酷。
    “但，這份自由，是有代價的。”果不其然，蘇清月的下一句話，便印證了他的猜測。
    “在內門，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用一樣東西來換取——貢獻點。”
    “更好的功法，需要貢獻點。更精純的丹藥，需要貢獻點。長老們的親自指點，同樣需要貢獻點。”
    她伸出纖纖玉指，指向了遠處那些雲霧繚繞、仙氣氤氳的山峰。
    “甚至，就連你我腳下這洞府的靈氣等級，也需要用貢獻點來維持和提升。”
    “內門洞府，共分九等。你所在的這座黑岩峰，便是靈氣最為稀薄的九等洞府。而那些一等、二等的洞天福地，其靈氣濃度，是此處的十倍，乃至百倍！在那裏修煉一天，足以抵得上在此處苦修一月！”
    “而想要得到更好的洞府，隻有兩個辦法。”
    “第一，用海量的貢獻點，去向宗門換取。”
    “第二……”她頓了頓，清冷的聲音中，終於帶上了一絲冰冷的殺伐之意，“向更高等級的洞府主人，發起挑戰！勝者，擁有一切！敗者，一無所有，甚至……身死道消！”
    “在內門，每月都會根據弟子的綜合實力，進行一次排名。宗門的月度修煉資源，便是嚴格按照這份排名來發放。排名越高，資源越是豐厚；排名越低，所得便越是微薄，甚至……入不敷出！”
    “所以……”
    她緩緩地轉過身，那雙比月光還要清冷的眸子，第一次，認真地，直視著林夜的眼睛。
    “這裏，是天才的搖籃，因為他們能憑借自己的天賦，獲取到無窮無盡的資源，一步登天。”
    “但這裏，也是庸才的地獄。因為他們，會在這無休無止的競爭與掠奪之中，被榨幹最後一絲價值，最終，淪為別人踏上更高處的……墊腳石。”
    “你在外門所取得的一切成就，在這裏，都毫無意義。所有的一切，都將從零開始。”
    “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說完最後四個字，她沒有再有絲毫的停留，身形一晃，白衣飄飄，如同一縷捉摸不定的流雲，徹底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之中。
    林夜獨自一人，站在那冰冷的洞府門口，任憑刺骨的夜風，吹拂著他那身單薄的衣衫。
    蘇清月那一番冰冷而又殘酷的話語，將內門那光鮮亮麗的外衣，一層一層地剝開，露出了其內裏那血淋淋的、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他之前那份因晉升而帶來的狂喜與激動，在這一刻，被徹底澆熄。
    他望向了遠處那些如同巨獸般，匍匐在黑暗中的巍峨山峰。
    從今天起，他所要麵對的，將不再是張平、趙天那樣的貨色。
    “天才的搖籃？庸才的地獄？”
    林夜緩緩地，握緊了拳頭。
    “我這個靠掛機的‘庸才’，到底能將你們這些所謂的‘天才’，甩開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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