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濃濃還要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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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的點點滴滴閃過眼前,大抵是厭惡他吧。
    小姑娘在邊疆過的不快樂,她接觸的人也不多,整日裏麵對他都是小心謹慎的。
    那試探著打量他的害怕神情他現在都還記得。
    但是怎麽辦呢?
    即便如此他也從沒想過放手。
    他就是這樣的惡劣殘忍!
    同樣不安的還有沈清顏,睡夢中又是前日被追殺的情景。
    “不要!”
    她在刺客朝她揮刀的那一刻突然驚醒,背後都是冷汗。
    眼前是他一刀斬下殺手首級的畫麵。
    她猛地坐起身,麵色慘白,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濃濃今日還要歸家嗎?”
    坐在外間的穆承策蓋上香爐的蓋子。
    沈清顏抬眸就見到他端著瓷碗進來。
    他的語氣平靜,辨不清此刻的情緒。
    她垂眸低喘,攥著床榻的手不自覺地緊了。
    薄薄的眼尾氤氳起一片胭紅,濕漉漉的睫毛輕顫著。
    “是要回去的,臣女已經打擾您多時了,而且……”
    男女有別,多有不便。
    她下意識沒有多說,其實她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
    這兩日她昏昏沉沉的,連許多規矩都忘了,有時連敬語都沒說。
    剛才居然就這麽隨意地又睡過去了,哪還有一個客人的自覺?
    將軍到底是心善之人,竟從未苛責。
    但她不能再這麽隨意了。
    沈清顏暗暗自省,潛意識裏不希望將軍覺得她是一個沒有規矩的粗野之人。
    雖然整個上京城的人都是這麽覺得的。
    “先吃些東西再說。”
    他將手中的碗遞給沈清顏,悠悠地說著,“你住在這裏其實我心中是歡喜的,不僅是我,陳嬤嬤,還有我身邊的洵墨、鵲羽都是歡喜的。”
    他這麽說讓沈清顏突然想到鵲羽那一聲王妃安好,端著瓷碗的手抖了抖。
    “將軍過譽了,臣女有愧,您是皇叔,是我的長輩,能得您歡喜是臣女之幸,上京城……”
    無論他是何用意,她都不能再與他有過多的接觸了。
    這兩日之事傳出去於他名聲無益。
    她隻當他是驍勇善戰又菩薩心腸的穆將軍。
    竟荒唐地忘記了他還是萬人之上的承安王。
    穆祁安的皇叔!
    她想利用他,是下下策。
    穆承策的臉色愈發難看。
    先是將軍,又是王爺。
    這會兒又成了皇叔。
    她在跟他撇清關係!
    清顏的心思單純明晃晃寫在臉上,穆承策歎了口氣。
    不能逼太緊。
    小姑娘身單力薄。
    會害怕,會抗拒都是正常的。
    穆承策忍了又忍,再也勸不了自己冷靜,“你們並未成婚,跟著他喚皇叔不合適。”
    “我……”
    沈清顏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自己百般拒絕,現在他克己複禮,她又後悔了。
    突然憤恨自己又當又立的虛偽。
    她想讓他開口挽留,想讓她的利用少一分愧疚之心。
    清顏不得不承認,她本也不是什麽好人。
    本以為他是穆祁安的皇叔,如今又救了她,肯定願意幫她一把。
    有那對母女作妖。
    如今上京城的謠言應該已經傳瘋了。
    雲檀,青黛……
    你們在哪裏?
    她好像……從來沒有家。
    穆承策將貴妃榻上放著的蓮青紋刻絲鶴氅披在沈清顏身上。
    他隔著大氅扶著她的肩膀,俯身平靜地望向她的眼眸,“濃濃,我本該明日班師回京。”
    是啊,他提前回京於外人而言就是意圖不軌。
    此時再讓他為自己解困屬實是為難了。
    而且她不能又當又立。
    急著撇清關係又讓人家幫忙。
    全天下沒有這樣的好事。
    沈清瑤沉默了,內心掙紮萬分。
    穆承策緊盯著她的發頂。
    看來是逼狠了。
    “既然你執意要走,本王也不強留。”
    “我這裏孤寂,常年沒有人氣,上京城裏盛傳我殺人如麻,嗜血殘暴,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看來……真是無人願意與我親近了。”
    候在門口的青黛嘴張得能吞下一頭牛。
    王爺這是被哪年的茶醃入味兒了?
    無人與他親近?
    是誰把府上的丫鬟都趕走了?
    還有陛下賜的那些侍妾,都是嬌養出來的柔弱女子。
    一個個被誰嚇得寧願天天掄秤砣假裝不解風情,就是害怕被煞神看上了?
    最後更是擔驚受怕,全都自請離府。
    更離譜的是在邊關,照理說多少也能生出些俠骨柔情的佳話來。
    誰知道邊關小吏送了一波又一波美人,愣是全被扔出大門。
    後來將軍府的看門石獅子直接換成了兩條巨型惡犬。
    誰敢意圖不軌,直接關門放狗。
    咬死活該!
    而那些妄圖走捷徑的官吏殺的殺,砍得砍。
    她們暗衛管死不管埋。
    穆承策戰神之威挾著煞星之名,並不好聽。
    您哪是無人親近。
    您是令人聞風喪膽!
    跟陳嬤嬤對視一樣,青黛聳了聳肩。
    好吧,您缺媳婦兒。
    沈清顏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是的,那些都是謠傳,我……”
    “那濃濃是願意留下來了?就這麽決定了,本王讓人給你準備換洗衣物!”
    剛才還一臉失落,自怨自艾的某將軍瞬間變臉。
    簡直比翻書還快。
    沈清顏一噎。
    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
    突然感覺話本子裏踏馬歸來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有了臉。
    “我……”
    感覺戀愛腦要長出來了。
    前日之前即便是穆祁安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都隻覺得是對自己不公平。
    從來沒有心疼過。
    回上京城不過半年有餘,見麵也就兩回。
    她從未愛過穆祁安。
    更別提傷懷了。
    才說過的心疼男人要倒一輩子大黴,活該頓頓挖野菜。
    此刻這些反省沈清顏全都拋到了腦後。
    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因為她的一句話變得柔和。
    波瀾不驚的眼眸裏似落進了漫天繁星,璀璨奪目。
    “我當然是願意留下的,隻是……”
    不願沈家那些醃臢事兒汙了他的耳朵,沈清顏糾結該怎麽開口。
    “長公主在南山寺禮佛,不日欲回京都,路遇水月庵……”
    “將軍的意思……”
    借長公主之口送她回家?
    是她想的這樣嗎?
    他站在床榻邊,眉目柔情,溫柔極了,“如濃濃所想,現在還要走嗎?”
    他怎麽這麽好!
    清顏壓在心頭的焦慮一掃而空。
    她有些懷疑他的意圖,不過轉瞬而逝。
    她是他侄子的未婚妻,即便婚事作罷,皇家也不會再接受她這個媳婦。
    她長這麽大都沒見過穆將軍。
    總不能說他是看到渾身泥濘,狼狽被人追殺的她就一見鍾情了吧?
    這麽離譜的事兒壓根就不可能。
    再說了,人家可是一心向佛的好嗎?
    他可是菩薩!
    她覬覦菩薩,簡直是罪該萬死。
    沈清顏無比虔誠地朝穆承策拜了拜,喃喃地說,“色即是空~”
    穆承策:??
    他都說得這麽明顯了,小姑娘又在做什麽法?
    難道他真的老了?
    算了!
    先娶回家再說。
    穆承策將桌上鵲羽留下的錦盒拿出來。
    “這串佛珠是長公主求的,你帶在身上,有人問起也好應對。”
    看著他小心地拿出珠串。
    沈清顏再次堅信。
    事事周全。
    他就是菩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