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2章 曾經我們有過一個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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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濃拽著線錘歡快地在草地上奔跑
    燕子紙鳶飛得很高。
    周圍全是她銀鈴般的笑聲。
    穆承策跟在身後,眼神粘得死死的。
    清濃玩累了他們又去了錦玉閣,京城最大的酒樓。
    她的小嘴一整日就沒停過,這會兒鼓著腮幫子嚼啊嚼,“哥哥,這個好吃。”
    “還有這個!”
    “這個香!”
    她的筷子扒拉著,隻要嚐到好吃的就往他碗裏撈。
    真的是。
    明目張膽的偏愛。
    穆承策對食物無甚偏好,今日這頓吃得倒是很開心。
    天黑以後還有燈會,萬壽節前後幾日京城沒有宵禁。
    一路上燈火通明。
    清濃好奇地東摸西摸,但凡她喜歡的,穆承策都買下來。
    身後一串侍衛捧了好幾遝高過頭頂的禮盒。
    提著小兔子燈又玩了好一會兒,清濃看到遠處走過來幾個服裝怪異的外邦人,好奇地打量著。
    薑珩第一個看到他們,老遠就收了折扇準備拱手行禮。
    誰知穆承策將清濃頭上的帷帽拉起,蓋住了精致的小臉。
    一手攬著她的腰肢,借力往屋頂上飛去。
    雪狐絨披風間漏出她好看的眉眼,清濃新奇地打量著腳下熱鬧非凡的集市。
    橋下的幼童指著空中驚呼,“有仙女!”
    身側的夫人拉下他的手,笑著解釋,“那是承安王和他未過門的小王妃。”
    真是羨煞旁人。
    明日之後定然會傳開承安王攜王妃同遊的消息。
    洵墨等人捧著禮盒不便行禮,從後麵探出頭,“薑太子有禮了,我們家王爺和未來王妃突生雅致賞月。可能沒看到你。”
    薑珩嘴角一抽,哪是沒看到,怕是他先前求娶,惹了承安王不快。
    看來這位小王妃還真是備受寵愛啊。
    “無礙,長樂頑皮,孤自去尋她。”
    薑珩說完便側身離開。
    好奇昭華郡主的又何止他一人。
    轉角處火紅的衣擺搖曳,看來南疆聖女也在。
    還有方才他碰到的宇文太子。
    今晚可真是熱鬧。
    侍衛見薑珩望著遠方屋頂上一對璧人,躊躇開口,“殿下,我們還逛嗎?”
    他們派了三批人夜探郡主府,無一人回來。
    整個使團被扣在驛站三日了,太子殿下還有心情逛街?
    “逛,為何不逛?大寧燈會熱鬧非凡,本太子還從未看過!”
    薑珩搖著折扇,可有人比他更著急。
    果然,宇文宸氣憤地朝這邊來了。
    誰知屋頂上的兩人壓根沒給一個眼神。
    穆承策帶著清濃飛了一陣,小姑娘高興地咯咯直笑。
    瘋玩了一天很快疲下來,清濃打著小哈欠,嘴裏咕嚕嚕說著開心的事。
    見她累了,穆承策抱著她從房頂上飛下來。
    馬車停在轉角的暗處。
    穆承策小心地將清濃抱上馬車,悠悠地往王府駛去。
    清濃靠在他懷中睡得香甜,穆承策貼著她的額頭防止馬車晃悠。
    他憐愛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心中滿足。
    他該感謝上蒼給了這一天,讓他彌補了前世的缺憾。
    玄機大師說的是,所有的傷都是為了更好的活著。
    好在昨夜濃濃沒事,他沒有大開殺戒,否則今日郡主府不會有一個活人。
    甚至神武大街上歡慶萬壽的人群,都有可能殞命。
    宇文宸崩潰地望著歡樂的人群,“人呢?不是說在這裏嗎?什麽時候才簽條約,本太子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看到大寧人歡樂,他一點都笑不起來,說不準本次萬壽的花費都是他們漠北交的賠款!
    “廢物!廢物!”
    他氣得大罵,喘著粗氣,“本太子炸啦!”
    穆承策聽到遠處的躁動並不理會。
    他心中一直擔憂濃濃的最後一劫。
    馬車緩慢停在王府門口,清濃從剛開始就在出汗,睡不安穩。
    她整個人窩在穆承策懷中絲毫不動。
    他將帷帽拉好後快速將清濃抱入海棠苑。
    摸到清濃額頭不尋常的體溫,穆承策輕喚,“濃濃,濃濃?”
    清濃輕咳了兩聲,悠悠地睜開眼,氣若遊絲地望著他,“你回來了,今日好早。我怕是不成了。”
    “這回你是攔不住我了,我該高興。”
    她哽咽著,指尖似壓了重擔,怎麽也抬不起來,穆承策握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放在臉頰邊。
    他頓了片刻便反應過來,這是前世濃濃逝前。
    他沒來得及見到的最後一麵。
    穆承策滿目悲愴,“濃濃,對不起,夫君來遲了,罰我好不好?罰我!”
    “若有來世……盼……你我……結尋常布衣。”
    “你不是……咳咳……戰無不勝的將軍,我也不是……淒苦悲慘的世家小姐。”
    “我們沒有……沒有血海深仇。”
    清濃指尖無力地觸碰他的臉頰,眼神失了焦距,“我有一個秘密一直不曾告訴你……曾經,曾經我們有過一個孩兒。”
    心中委屈湧上來,她紅了眼,“可是……可是他不願意……不願意做我們的孩兒……”
    穆承策目眥欲裂,乞求著,“孩兒?什麽孩兒?濃濃,你說什麽?”
    “那日……我……本想告訴你的,可是,可你……可你屠了我滿門!”
    清濃紅著眼,抽回手捏著被角,“她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
    “權利之爭,何苦……何苦為難無辜婦孺。”
    清濃知道顏氏所有人死絕是在他決意送她回京那日。
    她曾經欲言又止不曾開口的是……
    他們有孩兒了。
    穆承策抱著頭,痛苦不堪,這種悲傷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也就是說,清濃在回京路上的半月不是來了癸水。
    是小產!
    難怪她害怕見風又畏寒。
    他隻當是顏氏噩耗讓她心傷,濃濃恨他。
    但有恨總比心中無所求好。
    否則他都以為清濃隨時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棄他而去。
    回王府後清濃執意披麻戴孝。
    他還當著清濃的麵殺了上門求助的顏氏遺孤。
    雖然那隻是敵國探子派來的假貨。
    穆承策顫抖地捂著嘴,喘著氣控製不住情緒。
    他抓起清濃的手,猛扇自己,“濃濃,你打我吧!你打我!”
    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連她有孕都沒發現。
    甚至當著她的麵刺激她。
    前世清濃曾言一生都不願要他的孩兒,甚至當著他的麵喝避子湯。
    他沒辦法扭過她,著人製了男子服用的避子藥。
    誰知清濃知道了也未停藥,穆承策知道她是不信他的。
    隨後他隻得讓人研製於身體無礙的避子湯。
    他舍不得碰她,但有時怒極了還是控製不住自己。
    也就那麽寥寥幾次,濃濃從未漏服過一回,他怎麽也沒想過,她會有孕。
    猶記得那日,探子的鮮血染紅了她身上的孝衣,清濃麻木地沒有反應,他氣急之下強迫了她。
    可濃濃沒有大吵大鬧,隻是把自己關在房中三日。
    穆承策隻當她信了他說的這些人都是刺客探子,顏家人已經叛國。
    後來她漸漸開始吃飯,讀書,寫字。
    他以為一切都過去了,等邊關戰事結束,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誰知道下一次見麵就是清濃病重。
    “或許……我該相信你,可是,禍不及妻兒……”
    清濃縮起手,淚眼朦朧,“若有一日你敗在他人手上,被削首的……就是我們的孩兒!”
    “濃濃,承策一生,從未屠戮過無辜的大寧子民,顏氏族人早已亡故,那些,真的是漠北探子,我敢以性命起誓。那些稚童是豢養的毒人,並非尋常孩子。”
    穆承策知道清濃絕非是非不分之人,隻是孩兒的死讓她耿耿於懷。
    她哽咽著,不再糾纏,“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我舍不下孩兒,我……該去尋他了。”
    “不要,濃濃不要。”
    他瞧見氣息逐漸微弱的清濃,攬著她起身,“我們去找玄機大師……”
    “我們去神醫穀……”
    “我,我一定會救活你的。”
    什麽是轉機?
    難道濃濃熬不過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