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暗中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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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掠過營地邊緣,帶起一縷枯草翻滾。龍吟風站在了望台下,目光落在吳峰的客帳上。那裏的燈還亮著,窗紙映出人影晃動,像是在踱步。
    他沒有回自己的帳篷。
    半個時辰前,他拍醒守衛,指向山口方向,隨後便沿著巡邏路線緩步前行。腳步看似隨意,實則每一步都停頓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太快驚動暗處耳目,也不會太慢錯過時機。他知道,真正的破綻往往藏在行動之後。
    帳內燈光忽明忽暗,似有人進出。
    他退入岩壁凹陷處,屏住呼吸。不多時,吳峰掀簾而出,披著深灰鬥篷,帽簷壓得很低,未喚隨從,也未持兵刃,徑直朝林區走去。步伐不急不緩,卻透著一股刻意壓製的緊迫感。
    龍吟風等了十息,才悄然跟上。
    落葉鋪滿小徑,踩上去極易發出聲響。他放輕腳程,借著夜風穿過樹梢的呼嘯掩蓋足音。距離拉得不遠不近,剛好能看清前方背影,又不至於被突然回頭察覺。吳峰一路未停,穿過碎石坡,繞過幹涸溪床,最終走入一片稀疏林地。
    林中有一人早已等候。
    那人瘦削挺立,頭戴寬沿鬥笠,衣角垂落處繡著一圈暗紅紋樣,非本族製式,也不似周邊部落常用圖騰。他雙手交疊於身前,袖口緊束,站姿沉穩,像一根紮進土裏的鐵樁。
    吳峰走近後,兩人並未寒暄。幾句低語飄散在風裏,聽不真切。龍吟風伏在斜坡一塊巨岩背麵,借高勢俯瞰下方小徑。藤蔓垂落肩頭,他不動聲色撥開一線縫隙,將視線鎖定在二人之間。
    他們說話極低,夾雜著斷續暗語。
    “三日為期……”
    “南嶺舊道可行……”
    “信物已備。”
    龍吟風眉心微蹙。
    這些話零碎不成章,但連起來卻透出計劃輪廓。更讓他警覺的是,吳峰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了過去——一枚銅牌。樣式古舊,邊角磨損,正麵刻有半隻鷹首圖案。他瞳孔一縮。
    那枚銅牌,與昨夜他交給司徒靈的鐵片殘稿上的標記極為相似。同樣的鷹首,同樣的斷裂紋路,甚至連尺寸都近乎一致。
    這不是巧合。
    他記起那塊鐵片上的文字:“八百輕騎,五日內抵南嶺。”而此刻聽到的“南嶺舊道”,顯然不是隨口提及的地名。吳峰口中所謂的援軍,早已被證實是虛妄之談,可他仍在使用同一套符號係統傳遞信息——這意味著,偽造的不隻是兵力,還有背後的聯絡網絡。
    他們在用假信物,走真渠道。
    那人接過銅牌,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收入袖中。動作利落,毫無遲疑,顯然早已熟悉這套交接流程。接著,他抬起手,指向西北方某處,掌心劃過一個短促弧線。吳峰點頭,低聲應了一句:“屆時我會讓路。”
    話音落下,兩人分作兩路離去。神秘人折返密林深處,身形迅速隱沒;吳峰則原路返回營地,步伐比來時多了幾分輕鬆。
    龍吟風仍伏在岩後,未動。
    他沒有立刻追查神秘人去向,也沒有急於返回主營。此刻暴露行蹤,隻會打草驚蛇。他閉眼片刻,將方才所見逐一梳理:時間、地點、話語、動作、信物。每一環都像是鎖鏈的一節,尚未閉合,但已有張力。
    約一炷香後,遠處傳來腳步聲。
    巡邏隊來了。
    四人一組,手持火把,按例巡查林區邊界。火光搖曳,映得樹影亂舞。若是此刻起身撤離,必會被發現蹤跡。他迅速下滑岩壁,貼地滾入一道幹涸溝渠。溝底覆滿腐葉,他順勢拉過幾把枯枝蓋在身上,整個人蜷伏如石。
    火光漸近。
    腳步踏在落葉上的聲音清晰可辨。一人道:“這地方冷清得很,哪有什麽異樣。”另一人回應:“將軍吩咐嚴查,咱們還是走一趟。”說話間,隊伍從溝渠上方經過,火把餘光掃過渠口,差半尺就要照到他的臉。
    他屏息不動。
    直到腳步遠去,火光徹底消失在林口,四周重歸寂靜。
    他才緩緩起身,抖落身上的枯葉,卻沒有立即回營。他在林緣停下,選了一棵老鬆作為觀察點。樹幹粗壯,枝杈橫伸,正對吳峰常走的小徑。他繞樹一周,查看風向與光影變化,估算明日此時的日影位置,記下幾處可藏身的岩石與窪地。
    一切就緒,他最後望了一眼林子深處。
    黑暗濃稠,仿佛吞噬了所有痕跡。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留下——那枚銅牌的紋路,那句“讓路”的承諾,還有那個不屬於此地的鬥笠身影。這些碎片還不足以拚出全貌,但足夠證明一件事:吳峰的謀劃,遠不止於會議上的言辭之爭。
    他轉身,沿著原路折返。
    腳步依舊沉穩,卻比先前多了一分謹慎。經過了望台時,他停下,抬頭看了眼崗哨位置。守衛換了人,正靠牆取暖。他沒有出聲,也沒有靠近,隻是默默記下換崗時間。
    回到自己帳篷前,天邊已有微光泛起。
    他掀簾入內,未驚動任何人。解下外袍掛於木架,取水漱口,又從行囊底層抽出一本薄冊攤開在案。那是他私下記錄的人員往來日誌,字跡簡練,僅他自己能懂。他翻開一頁,在“吳峰”條目下添了一行新記:亥時三刻離帳,林中會異者,交銅牌一,語涉南嶺、三日、讓路。
    寫完,合上冊子,吹滅油燈。
    天快亮了。
    他坐在榻邊,閉目調息,耳朵卻始終留意著帳外動靜。他知道,從今晚開始,不能再隻做表麵巡防。吳峰既然敢私下接頭,必然還有後續動作。而他要做的,不是阻止,是等待——等對方再露一次破綻,等那根線牽出更深的源頭。
    黎明前最暗的時刻,他睜開了眼。
    外麵傳來第一聲鳥鳴。
    他起身,整理衣甲,像往常一樣準備晨巡。手指拂過刀柄時頓了一下,發覺掌心有些發潮。他沒在意,隻將刀佩好,推門而出。
    營地開始蘇醒。
    炊煙升起,孩童啼哭,婦人提桶打水。一切如常。吳峰的帳簾拉開一條縫,有人端出洗麵水。他遠遠看了一眼,沒有靠近,也沒有停留,隻是照常走向東側哨崗。
    路過一處晾衣繩時,他忽然駐足。
    繩上掛著一件剛洗過的外袍,是吳峰慣穿的款式。衣襟敞開,內襯翻出一角。就在那翻邊處,隱約露出半枚印記——與他昨夜所見的銅牌鷹首,幾乎一模一樣。
    他盯著那印記看了兩息,隨即移開目光,繼續前行。
    太陽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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