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喜憂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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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霧在廊中緩緩散去,腳下的石板還帶著濕意。司徒靈扶著諸葛雄往前走,腳步不敢停。身後那道身影背著龍吟風,始終落在最後,鬥篷下擺掃過地麵,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前方出現一間低矮的藥廬,門框歪斜,簷角塌了一半。那人抬手推開木門,腐朽的 hinges 發出刺響。屋內空蕩,隻有幾張破桌和角落裏一堆幹草。牆角立著一個藥櫃,幾隻陶罐倒在地上,藥粉撒了一地。
    “進去。”那人說。
    四人先後踏入。司徒靈回身將門虛掩,手指還在發抖。她轉頭看向龍吟風,見他仍閉著眼,臉色青白,呼吸淺得幾乎看不見胸口起伏。她立刻蹲下,伸手探他腕脈,指尖觸到一絲微弱跳動,心才落下來一點。
    諸葛雄靠著牆坐定,喘了幾口氣,忽然睜眼,目光直直落在司徒靈臉上。
    “是你?”他聲音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司徒靈沒動,也沒說話。她看著諸葛雄,又看向昏迷的龍吟風,嘴唇動了動,終於低聲說:“是我。”
    諸葛雄盯著她看了很久,眼神從震驚慢慢變成痛惜。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隻是歎了口氣,靠回牆上。
    那人站在門口,沒再往裏走。他低頭看了看龍吟風,伸手解開他肩上的布條,重新檢查傷口。血已經止住,但邊緣泛黑,顯然是毒未清。
    “需要換藥。”他說。
    司徒靈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是幾根銀針和一小瓶藥膏。她靠近龍吟風,輕輕掀開他左肩的衣料,露出被刀鋒劃開的傷口。她的手很穩,一根根銀針紮進周圍穴道,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遍。
    那人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退到一旁。
    藥膏塗上後,龍吟風眉頭忽然皺了一下,眼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
    視線模糊了好一陣,他才看清眼前的人。司徒靈正低頭替他包紮,發絲垂落,遮住了半邊臉。他盯著她看了很久,聲音極輕:“……你怎麽在這?”
    司徒靈手一頓,沒抬頭。
    “你穿著他們的衣服。”龍吟風撐著地麵想坐起來,肩膀一動就抽痛,整個人晃了一下。他咬牙忍住,目光卻沒有移開,“你還活著……可你現在是誰的人?”
    司徒靈終於抬起了頭。她看著龍吟風,眼睛有些紅,但沒哭出來。“我是誰的人,不重要。”她說,“你現在不能動,傷口還沒合。”
    “那你為什麽穿這身?”龍吟風盯著她腰間的月白裙袍,領口繡著一朵暗紅花枝——那是合歡宗入門弟子的標誌。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
    諸葛雄咳嗽兩聲,開口:“她若真歸了他們,剛才就不會衝出來救我們。”他看向司徒靈,“你來這一趟,不是背叛,是回來。”
    司徒靈眼眶一熱,低下頭繼續纏繃帶。她的手指微微發抖,卻還是把最後一圈布條係緊。
    龍吟風看著她,神色複雜。他想起十年前雪夜裏,她也是這樣跪在火堆旁,替他拔出腿上的箭矢。那時候她一句話不說,隻用牙齒咬住布條,硬是一聲沒吭。
    他喉嚨動了動,聲音低了些:“這些年……你去哪兒了?”
    “北境。”司徒靈說,“我娘死後,有人把我帶到合歡宗山門前。他們說我有資質,收下了我。”
    “你就這麽留下了?”
    “我不留下,能去哪兒?”她抬頭看他,“你以為我想活在這裏?可我沒有選擇。”
    龍吟風沉默了。
    他知道她不是那種甘願依附別人的人。當年她能在暴風雪裏拖著他走三天三夜,就說明她比誰都倔。她留下來,一定有原因。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諸葛雄問。
    司徒靈沒回答。她站起身,走到藥櫃前翻找,從底層抽出一個鐵盒,裏麵是幾粒黑色藥丸。“這是解毒丹,能壓住他體內的寒毒。”她遞過去,“吃一顆,剩下的留著。”
    諸葛雄接過,看了看龍吟風,後者點了點頭。他把藥丸塞進嘴裏,幹咽下去。
    屋外傳來一聲鈴響,很遠,像是巡哨換了方向。
    司徒靈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夜色濃重,遠處幾點燈火緩慢移動,應該是守衛在巡查。
    她回頭說:“你們不能待太久。天亮前必須離開。”
    “那你呢?”龍吟風問。
    “我不能跟你們走。”她說得很平靜,“我現在是合歡宗的人。如果我和你們一起消失,他們會立刻封鎖全山,追查到底。到時候誰都走不了。”
    “你就打算一直留在這裏?”龍吟風聲音沉了下來。
    “我不是自願的。”司徒靈看著他,“但我現在知道了你們還在找我,我就不會再躲了。我可以幫你們出去,也可以給你們消息。但明麵上,我不能和你們有任何關係。”
    龍吟風盯著她,眼裏有怒意,也有心疼。他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諸葛雄打破了沉默:“你能做到哪一步?”
    “我知道今晚的巡防路線,也知道東側偏門的機關怎麽避開。”司徒靈說,“我可以帶你們到山腳,但不能再遠。之後的路,你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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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怕被發現?”諸葛雄問。
    “怕。”她點頭,“可我更怕你們死在我麵前。”
    這句話說完,屋裏沒人再說話。
    龍吟風靠在牆邊,閉上了眼。他的傷還在疼,但心裏那股憋悶的感覺更重。他一直以為她早就忘了他們,或者已經被洗去了記憶。可現在她就坐在對麵,眼神清醒,語氣堅定,分明是記得一切。
    “你還記得那天的事嗎?”他忽然問。
    司徒靈愣了一下。
    “你說你要走,我說我不放你走。”龍吟風睜開眼,“你打了我一巴掌,然後轉身進了風雪裏。我一直追,直到摔進溝裏。你有沒有回頭看一眼?”
    司徒靈的手指掐進了掌心。
    “我沒有。”她低聲說,“我不敢看。我怕我看了一眼,就再也走不動了。”
    龍吟風胸口一窒。
    “我不是不想回來。”她抬起頭,“我隻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你們。我以為你們恨我。我以為你們早就當我死了。”
    “我們找了你八年。”諸葛雄說,“龍吟風每年冬天都去北境,沿著你失蹤的路線走一遍。有一年大雪封山,他差點凍死在路上。”
    司徒靈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
    門外又是一聲鈴響,比剛才近了些。
    她猛地站起身:“時間不多了。你們休息半個時辰,我先出去看看情況。等我回來,我們就動身。”
    她走向門口,手剛碰到門板,龍吟風叫住了她。
    “司徒靈。”
    她停下,沒回頭。
    “下次別再一個人扛了。”他說,“我們還在。”
    司徒靈手指握緊門框,指節泛白。她沒說話,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三人。諸葛雄靠在牆邊,閉目調息。龍吟風望著門口的方向,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手,摸了摸左肩的繃帶。那裏還殘留著一點溫熱,像是她手指碰過的痕跡。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外麵風聲漸起,吹得破窗吱呀作響。藥櫃最下層的陶罐突然裂開一道細縫,黑色粉末從中緩緩滑落,沾上他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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