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真假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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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雲坊市內部遠比外界看到的更為龐大喧囂。青石板鋪就的街道縱橫交錯,兩側店鋪林立,旌旗招展,售賣著從最低等的符紙草藥到靈光閃爍的法器丹藥等各種修真物資。人流如織,摩肩接踵,各種口音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修士間的寒暄議論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鼎沸的人間煙火氣。
    晚風和晚寶混在人流中,如同兩滴匯入江河的水滴。坊市內雖有巡邏的雲崖宗弟子,但注意力大多被入口處尚未完全平息的騷動所吸引,對內部人員的盤查反而鬆了許多。這讓她們得以稍稍喘息。
    “先找地方落腳,再打探消息。”晚風的聲音透過嘈雜的背景,清晰地傳入晚寶耳中。她目光掃過街邊那些掛著“宿”字招牌的客棧,大多看起來頗為昂貴,並非她們此刻的身份該去的地方。
    晚寶會意,碧色的眸子靈活地掃視著周圍,很快鎖定了一條岔出去的小巷,巷口掛著破舊的“陋居”木牌,巷內似乎多是些供低階散修臨時租住的簡陋石屋或木棚,環境嘈雜,但勝在便宜且不易引人注意。
    兩人不動聲色地拐入小巷,尋了一處最靠裏、相對安靜些的陳舊木屋,用幾塊下品靈石租下了三日。屋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床一桌一凳,但總算有了個暫時的棲身之所。
    關上吱呀作響的木門,隔絕了外界的大部分噪音,兩人都稍稍鬆了口氣。連續多日的逃亡和緊繃神經,讓她們身心俱疲。
    晚風立刻在床邊盤膝坐下,吞服丹藥,閉目調息,壓製體內蠢蠢欲動的傷勢。晚寶則仔細檢查了屋內並無窺探禁製後,才從儲物袋中取出幹淨的清水和布巾,小心地幫晚風擦拭臉上和手上的汙跡,又拿出些普通的幹糧默默吃著。
    小小的木屋內暫時陷入了寂靜。
    約莫一個時辰後,晚風緩緩睜開眼,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恢複了些許清明。
    “姐姐,你好些了嗎?”晚寶立刻湊過來,遞上一杯溫水。
    晚風接過水杯,微微頷首:“無礙。我們需要盡快弄清幾件事:此地具體方位,雲崖宗的勢力範圍和巡查規律,以及…是否有關於‘晚’…或其他異常事件的消息。”她提到“晚”時,語氣有極其細微的停頓。
    “嗯!”晚寶重重點頭,“我去打聽!我樣子普通,不容易惹人注意。”她指了指自己那張雀斑臉。
    晚風沉吟片刻,道:“一起行動目標太大。你負責去坊市底層散修聚集的酒肆茶棚,那裏消息最雜,也最易探聽。我另有打算。”
    她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倒出兩枚淡紫色的、散發著奇異馨香的丹藥:“這是‘換息丹’,能臨時小幅改變自身靈力屬性波動,效果可持續兩個時辰。服下後,你的靈力會暫時模擬為金係,更符合你此刻偽裝的身份。小心使用,莫要與人衝突。”
    晚寶好奇地接過丹藥,依言服下,果然感覺到體內流轉的乙木靈氣表麵附上了一層鋒銳之感,雖有些不適,但足以以假亂真。
    “姐姐你要去哪裏?”晚寶有些不放心。
    “我去坊市的公務告示欄和藏書閣附近看看。”晚風淡淡道,“雲崖宗的官方通告和地域誌,往往能提供更準確的信息。”這是明麵上的理由。更深層的,她需要嚐試感應那三塊通緝令碎片在此地是否有特殊反應,或許能定位到下一塊碎片的方向,但這無法對晚寶明言。
    兩人略作收拾,先後離開了簡陋的木屋,融入坊市不同方向的人流。
    晚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獨自闖蕩、有些怯生又對什麽都好奇的低階散修少女。她沿著小巷走出,很快找到了散修聚集的區域。這裏的環境更加嘈雜混亂,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靈酒、汗味和各種奇怪藥材混合的氣味。
    她鑽進一家名為“百曉棚”的簡陋茶肆,裏麵坐滿了形形色色的散修,大多修為不高,正唾沫橫飛地高談闊論。晚寶花了半塊下品靈石要了一壺最便宜的粗茶,找了個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豎起耳朵,默默傾聽。
    果然,不出所料,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兩件事:一是方才坊市入口莫名其妙的騷動和那詭異的閃光噪音;二便是雲崖宗重金懸賞的“災星”女修。
    “嘿,聽說了嗎?剛才門口那動靜,據說是那倆災星搞出來的!聲東擊西,想混進坊市!” “拉倒吧!雲崖宗的金丹執事都查了,說是幾個癟三用了低階符箣搗亂,想趁亂插隊!” “我倒覺得像!那倆女的邪門得很!走到哪兒哪兒出事!” “可不是嘛!黑風嶺地穴塌了,據說死了好幾個內門弟子!” “何止!我二姑家的表侄的鄰居就在雲崖宗外門當差,聽說那地底下跑出來的老妖怪,一口就吞了個築基後期的師兄!慘呐!” “嘖嘖,這賞金是真高啊…一百上品靈石,老子拚一輩子也賺不到…” “你就做夢吧!沒看通告說嗎?那倆災星凶得很!金丹師叔都吃了虧!咱們遇上,送菜還差不多!” “話說回來,那畫像到底準不準啊?我咋聽說一個長著媒婆痣,一個是個鬥雞眼?” “你那是老黃曆了!最新消息!北邊河穀那邊有人發現了蹤跡,據說一個滿臉大胡子,一個是個駝背老太太!” “放屁!西邊荒山傳來的消息還說一個是壯漢,一個是小孩呢!這他媽到底哪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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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議論紛紛,越說越離譜,各種互相矛盾的“目擊證據”和“最新線索”層出不窮,顯然都被晚風晚寶之前那番“懸賞添亂”的操作給徹底搞懵了,真假難辨。
    晚寶低著頭,小口抿著粗澀的茶水,強忍著才沒笑出聲來。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
    這時,旁邊一桌人的談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桌人衣著稍顯體麵,似乎是某個小家族的子弟。
    “…族老已經下令,讓我們近期盡量少外出,尤其不要去西邊和北邊瞎湊熱鬧。” “為什麽啊?不是說有線索嗎?” “有個屁的線索!雲崖宗內部都亂套了!今天一天,接到上百條所謂‘線索’,結果全是假的!不是看錯了就是胡說八道!巡查堂的弟子腿都跑斷了,屁都沒找到一個!現在上麵大發雷霆,嚴令下麵沒有確鑿證據不許再上報,違令者重罰!” “啊?那真的災星…” “誰知道真的在哪?說不定早就跑遠了!現在雲崖宗是騎虎難下,賞金掛那麽高,找不到人丟麵子,找到人了萬一再折損人手更丟人!我看啊,這潭水渾得很!”
    晚寶心中一動。雲崖宗內部開始收縮和謹慎了?這倒是個好消息,意味著她們的生存空間反而變大了。
    她又耐心聽了一會兒,收集到一些關於雲崖宗轄地範圍、周邊勢力分布的零碎信息,直到那壺粗茶見底,才起身離開茶肆。
    另一邊,晚風則來到了坊市中心廣場附近的公務告示區。這裏果然張貼著數張最新的、繪製清晰的通緝令,畫像正是她們原本的容貌,下方賞格寫得明明白白。告示前圍了不少人,指指點點。
    晚風麵無表情地從人群外圍走過,目光並未在告示上過多停留。她的神識卻如同無形的蛛網,細細感應著周圍的一切。三塊通緝令碎片在丹田內安靜懸浮,並無特殊反應。看來下一塊碎片並不在此地附近。
    她轉而走向廣場一側的“流雲書閣”。這是一座三層木樓,算是坊市內比較正規的信息場所,一層對外開放,隻需支付少許靈石便可查閱一些公開的地域誌、風物誌、宗門簡介等書籍玉簡。
    晚風支付靈石後,步入書閣。閣內頗為安靜,隻有寥寥數人在翻閱玉簡。她直接找到了記載周邊地域情況的區域,拿起一枚名為《雲崖風物誌》的玉簡,將神識沉入其中。
    玉簡內信息浩瀚,晚風快速瀏覽著,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雲崖宗,掌控方圓數萬裏地域,宗門位於流雲坊市以東的雲崖山脈主峰。轄地內大小修真家族十餘個,皆附屬於雲崖宗。流雲坊市是其西部最大的修士聚集地。坊市向西,穿過落鷹澗,便是連綿無盡的荒古山脈,人跡罕至,傳聞有上古遺跡和大妖蹤跡,危險與機遇並存。坊市向北,是另一家名為“青木門”的中等宗門勢力範圍,兩家關係尚可,但有競爭。坊市向南,則是幾個修真家族混雜的盆地。
    她們此刻正處於雲崖宗轄地的西部邊緣,若要徹底離開其勢力範圍,向西進入荒古山脈最為便捷,但風險極大;向北或向南則需要穿越更廣闊的雲崖宗控製區,容易被發現。
    正當晚風凝神記憶這些地理信息時,書閣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隻見兩名穿著雲崖宗內門弟子服飾、氣息赫然達到築基後期的青年,陪著一位麵容倨傲、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哥走了進來。那公子哥手持一柄玉骨折扇,修為在築基中期左右,眼神掃過書閣一層,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周師兄,王師兄,這破地方能有什麽像樣的情報?還不如直接去問執事堂。”公子哥搖著扇子,語氣不耐。
    一名高個內門弟子連忙賠笑道:“李師弟有所不知,執事堂如今被那‘災星’鬧得焦頭爛額,咱們還是少去添亂為好。這書閣雖小,一些基礎的地理誌還是齊全的,師尊吩咐我們下山曆練前務必熟知周邊地形,以免誤入險地。”
    那李師弟撇撇嘴,顯然不以為然,但還是隨意地在書架間逛了起來。他的目光掃過閱覽區,忽然落在了獨自坐在角落、正“專注”查閱玉簡的晚風身上。
    晚風此刻是蠟黃病弱的模樣,毫不起眼。但那李師弟似乎閑極無聊,又或是天生紈絝習性,竟搖著扇子踱步過來,用扇骨敲了敲晚風麵前的桌麵。
    “喂,你。”
    晚風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無波,複又垂下,繼續“看”玉簡。
    被如此無視,李師弟臉上有些掛不住,冷哼一聲:“本公子跟你說話呢!你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看什麽?”
    旁邊兩位內門弟子也皺起眉頭,目光審視地看向晚風。
    晚風心中微凜,麵上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惶恐和卑微,放下玉簡,站起身,低聲道:“回…回公子的話,小女子是自南邊黑水城來的散修,隨家兄前來流雲坊市謀生,家兄去尋活兒了,讓我在此看看書,等他回來…”
    她的聲音沙啞微弱,帶著濃重的口音刻意模仿),配合那副病容,倒真像個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麵的低階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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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城?”那高個內門弟子想了想,“可是依附青木門的那個黑水城?”
    “是…是的。”晚風“怯生生”地點頭。
    “哦。”那內門弟子聞言,警惕之色稍減。青木門與雲崖宗關係尚可,其附屬勢力的散修,威脅性不大。
    那李師弟卻似乎找到了樂子,用扇子挑起晚風放在桌上的那枚《雲崖風物誌》玉簡,嗤笑道:“看這個?你看得懂嗎?識字嗎?”
    晚風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聲音更小了:“認…認得幾個…就想看看…哪裏安全…哪裏不能去…怕衝撞了仙師們…”
    “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李師弟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這雲崖宗地界,不該去的地方多了!尤其是最近,要是看到這兩個女人…”他說著,竟從儲物袋裏也掏出一張嶄新的通緝令畫像,啪地拍在桌上,“立刻上報!知道嗎?賞金夠你修煉幾十年了!”
    晚風看著桌上那清晰的畫像,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隨即露出茫然又畏懼的神情,連連擺手:“不…不敢…小女子怎會有那般好運道…見到這等人物…躲都來不及…”
    “量你也沒那膽子。”李師弟滿意於她的“畏懼”,收回畫像,又打量了晚風幾眼,似乎覺得這病怏怏的土丫頭實在無趣,終於失去了興趣,搖著扇子對兩名同伴道,“走了走了,沒什麽好看的,回去稟報師尊,就說地形已熟記於心。”
    三名雲崖宗弟子轉身離開了書閣。
    晚風緩緩坐回凳子上,垂著眼瞼,指尖在微不可察地顫抖,並非害怕,而是強行壓製動用神識追蹤那三人、特別是那個李師弟的衝動。那家夥身上,似乎有一股極淡的、卻讓她丹田內通緝令碎片產生了一絲微弱共鳴的氣息…雖然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但絕非錯覺!
    那氣息…似乎與通緝令同源,卻又有些不同?難道雲崖宗內部,也有人擁有碎片?或者接觸過碎片?
    這個發現讓她心頭劇震。
    就在她心念急轉之時,晚寶的身影出現在了書閣門口,正小心翼翼地朝裏麵張望。晚風立刻收斂所有情緒,對她微微頷首。
    晚寶快步走進來,低聲道:“姐姐,打聽到一些消息。”她將自己聽到的關於雲崖宗內部混亂、線索真假難辨的情況快速說了一遍。
    晚風靜靜聽完,沉吟片刻,道:“與我們預估相符。雲崖宗短期內應會收縮力量,加強內部甄別,對外圍的搜捕反而會減弱。這是我們離開的機會。”
    她站起身,將玉簡放回原處:“我們先回住處。”
    兩人離開書閣,回到那間簡陋的木屋。
    關上房門後,晚風將她在地域誌中獲取的信息以及…關於那李師弟身上詭異氣息的猜測她隻含糊提及可能感應到與雲崖宗追捕相關的特殊法器波動,並未明言通緝令碎片)說了出來。
    晚寶聽得睜大了眼睛:“姐姐你是說,雲崖宗的人身上,可能有…類似追蹤我們的東西?”
    “不確定,但不得不防。”晚風眼神凝重,“所以,我們必須盡快離開。向西,進入荒古山脈。”
    “荒古山脈…”晚寶的小臉也嚴肅起來,“我聽說那裏很危險,有很多厲害的妖獸,甚至還有上古禁地…”
    “留在雲崖宗轄地,更危險。”晚風語氣決然,“唯有險中求活。而且…”她頓了頓,“那裏地域廣袤,人跡罕至,或許…也更方便我們尋找‘晚’的線索。”
    提到“晚”,晚寶的精神一振,用力點頭:“嗯!我聽姐姐的!”
    計劃既定,兩人開始商討具體路線和準備工作。她們需要一份更詳細的荒古山脈外圍地圖,需要準備足夠的辟穀丹、解毒丹、療傷藥,以及應對惡劣環境的物資。
    然而,她們此刻靈石有限,之前的消耗和租住木屋已經讓她們本就不多的積蓄縮水大半。晚風儲物戒指中雖有些好東西,但大多見不得光,輕易不能拿出來交易。
    “得想辦法賺點靈石。”晚寶蹙著眉,“要不…我去賣幾張符籙?我會畫幾種低階輔助符籙…”她碧蘿仙體對草木精華掌控精妙,繪製木係、土係的低階符籙成功率很高,且品質不錯。
    晚風搖頭:“不行。你的符籙帶有獨特的乙木氣息,即便用換息丹掩蓋也難保不被高手看破。風險太大。”
    她目光掃過晚寶腰間那個不起眼的儲物袋,忽然道:“你之前在那地下暗河,似乎收集了一些陰煞水獸的材料?”
    晚寶一愣,隨即想起來:“對啊!當時阿金殺掉那些怪魚,我看它們的骨刃挺堅硬,就順手收了幾根!還有那種黑甲蟲的硬殼,也撿了一些!”她當時純屬覺得這些東西或許能賣錢,或是以後煉器能用上。
    晚風點頭:“陰煞材料雖偏門,但坊市內總有修煉特殊功法或煉製陰毒法器的人需要。這些材料來源難以追溯,出手相對安全。你去將它們處理掉,換些靈石和必需品。”
    晚寶眼睛一亮:“好!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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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刻將那些得自地下暗河的零碎材料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根慘白的骨刃,些許堅硬的黑色甲殼,還有幾顆從那怪蛟觸手上砍下來的、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吸盤。東西不多,但品階似乎都不低,至少是築基期妖獸的材料。
    晚寶將這些材料用布包好,再次離開了木屋,前往坊市專門收購妖獸材料的區域。
    晚風則留在屋內,繼續調息,同時神識悄然蔓延出屋子,警惕地監控著周圍的動靜。她總覺得,那個李師弟的出現,以及他身上那絲詭異的共鳴,並非偶然。
    希望隻是錯覺。
    晚寶來到材料收購區,這裏充斥著各種血腥氣和妖獸的腥臊味。她找了家人流適中、看起來還算公道的店鋪,將布包放在櫃台上。
    掌櫃是個精瘦的中年人,拿起材料仔細查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咦?這骨刃…陰煞之氣如此精純,像是築基後期水獸所出?這甲殼硬度也不錯…這吸盤…嘶,這氣息…至少是假丹境的水係妖物啊!小姑娘,你這材料從哪裏來的?”
    晚寶早已準備好說辭,低著頭,小聲道:“是…是家兄前些日子在落鷹澗邊緣一處深潭碰運氣時,撿…撿到的。為了撿這個,家兄還受了傷,正在休養呢…”她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後怕和擔憂。
    落鷹澗環境險惡,偶有修士隕落,其隨身物品或獵獲的材料被他人撿到,也是常有的事。掌櫃雖有疑慮,但看晚寶修為低微,一副怯懦模樣,不像是能獵殺假丹境妖獸的人,便也信了七八分。畢竟,材料本身是真的。
    “嗯…品相還行,就是量少了點。”掌櫃掂量著,“這樣吧,骨刃和甲殼給你算八十下品靈石,這吸盤…陰煞氣太重,不好處理,算你二十下品靈石,一共一百塊下品靈石,如何?”
    這個價格比晚寶預想的要低一些,但她知道不能表現得太精明,便裝作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能…能不能再多一點?家兄還等著靈石買藥…”
    掌櫃又打量了她幾眼,似乎覺得這小姑娘確實可憐,便揮揮手:“行了行了,看你也不容易,再加十塊,一百一,不能再多了!”
    “謝謝掌櫃!”晚寶連忙道謝,接過一小袋靈石,小心地收好。
    有了靈石,她立刻開始采購。一份粗略的荒古山脈外圍地圖就花了三十靈石,各種丹藥又花了五十靈石,最後又買了些耐儲存的幹糧和清水,以及兩張最低階的遁形符以備不時之需。一百一十靈石瞬間縮水到隻剩十幾塊。
    當她抱著采購好的物資回到木屋時,卻發現屋內的氣氛有些不對。
    晚風依舊盤膝坐在床上,但眼睛卻睜著,眼神銳利地看向窗外。
    “姐姐,怎麽了?”晚寶心中一緊。
    晚風收回目光,低聲道:“方才有人用神識掃過這片區域,雖然很隱蔽,但…其中一道氣息,有點像書閣裏那個持扇的公子哥。”
    晚寶的臉色瞬間白了:“他…他懷疑我們了?”
    “不確定。”晚風眼神幽深,“或許隻是例行巡查,或許…是我們之前某些舉動露出了蛛絲馬跡,又或許…是他身上那東西,對我也產生了微弱的感應。”
    她站起身:“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立刻就走。”
    “現在?天快黑了…”晚寶看向窗外,夕陽已然西下。
    “夜色正好掩護。”晚風語氣果決,“收拾東西,我們從坊市西側離開。”
    兩人迅速將剛買來的物資分裝好,晚風又仔細消除了屋內她們停留過的氣息痕跡。
    推開木門,坊華燈初上,坊市內依舊喧囂,但許多店鋪已經開始打烊。巡邏的弟子似乎也增加了班次。
    晚風和晚寶低著頭,盡量避開主街,沿著小巷向西側坊市出口走去。
    越是靠近西側出口,氣氛似乎越發緊張。出口處的守衛明顯比白天增加了數倍,而且查驗得極為嚴格,每個出去的人都要被反複盤問,甚至再次使用那種探查法器鏡照射。
    “怎麽回事?西邊出口怎麽查這麽嚴?” “聽說下午有人謊報線索,把大批人手騙去了西邊荒山,結果毛都沒找到,上麵怒了,嚴查西邊!” “媽的,真倒黴…”
    排隊等待出坊的人群抱怨著。
    晚風和晚寶排在隊伍末尾,看著前方嚴密的盤查,心漸漸沉了下去。這樣下去,她們根本不可能安然離開。
    就在晚風目光閃爍,思考是否要再次冒險製造混亂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略顯耳熟、令人厭惡的聲音。
    “喲?這不是書閣裏那個黑水城來的土丫頭嗎?怎麽,也要出坊?”
    晚風身體微微一僵,緩緩轉頭。隻見那李師弟搖著玉骨折扇,在一群雲崖宗弟子的簇擁下,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的目光掃過晚風,又落在她身旁同樣低著頭的晚寶身上,眼神帶著一絲玩味和探究。
    那高個內門弟子也在旁邊,低聲道:“李師弟,師尊讓我們來西口加強巡查,還是正事要緊…”
    “巡查什麽?”李師弟不耐煩地打斷他,用扇子指著晚風和晚寶,“我看這兩個就挺可疑!白天剛在書閣鬼鬼祟祟,晚上就要急著出坊?還是往西邊?我看八成就是她們搗的鬼!說不定就跟那災星有關!”
    他的話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人和守衛的注意!
    唰唰唰!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晚風和晚寶身上!守衛們立刻警惕起來,法器鏡的光芒對準了她們!
    晚寶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冰涼。
    晚風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緊,體內殘存的靈力開始悄然運轉。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真假之辨,就在一線之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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