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號”拖著殘破的艦體，在青銅巨人那撼動星河的咆哮與“吞星者”無聲的恐怖咆哮交織成的背景下，艱難地駛向“起源星墟”的坐標。
    艦內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劫後餘生的喜悅早已被身後那場超越想象的戰鬥和前方未知的險境衝散。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疲憊、傷痛，以及一絲對那尊古老守護者的擔憂與敬意。
    “能量儲備僅剩18...引擎效率下降至41...結構性損傷多達127處...陣法師團隊正在全力修複核心陣法，但材料短缺...”γ7328的光影比平時黯淡得多，匯報損傷情況的聲音都帶著雜音。
    “傷亡統計出來了...”白芷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們失去了十一位戰友，包括三名播種者隊員和八名三界弟子...重傷二十三人...”
    一份名單投射在主屏幕上，每一個名字都像沉重的石頭砸在眾人心上。昨天還在一起說笑、爭吵、並肩作戰的同伴，此刻已化作星海中的塵埃。
    林小凡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作為艦長，他不能倒下。
    “記錄他們的名字。等我們回去，要讓三界和聯盟都知道他們的英勇。”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現在，優先救治傷員，修複艦體。γ，重新規劃航線，避開所有可能的空間湍流，我們現在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明白。”γ7328的光影閃爍了一下，“航線已優化。根據青銅巨人提供的坐標，‘起源星墟’位於‘遺忘回廊’最核心的引力奇點附近，預計需要航行十五個標準日。”
    接下來的日子，“希望號”如同一個重病的老人，在寂靜而危險的星海中緩慢前行。失去了大部分高科技設備，很多工作不得不回歸“原始”。
    趙乾成了最忙的人之一，帶著維修隊拿著扳手、錘子甚至還有從廚房借來的鍋鏟）四處敲打，進行各種“物理維修”。他還真搗鼓出不少土辦法，比如用煉丹的膠泥暫時封堵裂縫，用雷符給斷電的區域臨時供電雖然電壓不穩，電得人頭發倒豎）。
    播種者的隊員們也放下了高傲，虛心向修仙者學習如何感應能量、運用基礎法術來輔助工作。而三界修士則對播種者帶來的、還能勉強運作的一些基礎科學儀器產生了濃厚興趣，尤其是醫療組的現代成員和白芷合作，將消毒水、繃帶和金瘡藥、生肌符結合，弄出了“中西醫結合療效好”的戰地醫療點。
    共同的磨難和失去，反而讓船上不同文明背景的成員真正開始融合，一種名為“同舟共濟”的紐帶在悄然生成。
    當然，某些“傳統藝能”也沒丟。
    艾拉公主似乎對林小凡的敬佩又上了一個台階，經常拿著一些水晶能量結構圖來“請教”，眼神亮得讓林小凡頭皮發麻。
    杜雨晴的應對方式則是更加“勤勉”地巡查艾拉公主負責的能量管線區域，挑刺挑得極其“專業”，兩人之間的隱形交鋒讓那片區域的溫度常年偏低。
    白芷則依舊走溫柔體貼路線，隻是送來的藥膳裏，補氣血的藥材分量越來越足，偶爾還會“不經意”地問起林小凡家鄉的婚戀習俗...
    林小凡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指揮室，一邊協助γ7328維持艦船運行，一邊研究著青銅巨人傳入他腦海的坐標和信息。
    “起源星墟...”他喃喃自語，造化玉碟微微發光，試圖推演那裏的情況，卻隻得到一片模糊和混亂，“連玉碟都無法窺探，那裏到底藏著什麽？”
    格魯特隊長走了過來，臉色凝重：“林艦長，我調閱了聯盟最古老的數據庫，關於‘起源星墟’的記載隻有零星碎片。傳說那裏是宇宙大爆炸之初的殘骸，是時間和空間的墳墓，埋葬著最古老的秘密和最可怕的禁忌。甚至有傳言說，最初的生命和文明，就起源於那裏，但也在那裏遭遇了第一次大寂滅。”
    “起源...與終結之地嗎？”林小凡若有所思。
    航行到第十天，周圍的景象開始變得越發詭異。空間的扭曲程度甚至超過了“遺忘回廊”外圍，經常能看到破碎的星球像玩具一樣被無形的力量揉捏、撕裂。甚至有一次，他們看到一條浩瀚的、完全由凝固的時間形成的“冰川”，裏麵凍結著無數奇形怪狀生物的驚恐表情，仿佛在某個瞬間被永恒定格。
    “警告！檢測到強信息擾流！前方有大量記憶碎片和情感殘留！”γ7328突然報警。
    下一刻，艦橋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晃了一下神，腦海中閃過一些支離破碎、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片段！
    林小凡看到了一片無盡的花海，一個背影纖細的女子正在起舞，歌聲空靈，卻帶著無盡的悲傷...
    杜雨晴仿佛握住了一柄斷裂的古劍，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背叛與憤怒...
    白芷則聞到了濃烈的藥香和血腥味，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和一聲絕望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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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格魯特隊長，也仿佛瞬間紮根於一片肥沃的土壤，卻又感受到大地之下湧動的、毀滅一切的岩漿...
    這些記憶碎片來得快，去得也快，卻讓所有人臉色發白，心有餘悸。
    “是過去隕落於此的強大存在留下的精神印記...”白芷最先反應過來，聲音帶著一絲後怕，“大家收斂心神，不要被這些碎片影響！”
    越往裏深入，這種精神幹擾就越發頻繁和強烈。有時是美好的回憶，有時是痛苦的折磨，有時是瘋狂的囈語...仿佛在穿越一個由無數亡魂記憶構成的海洋。
    “希望號”不得不時刻開啟著最低限度的精神防護陣法，能量消耗雪上加霜。
    林小凡憑借造化玉碟和強大的神魂，還能保持清醒，但他發現，杜雨晴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自從經曆過幾次劍道相關的記憶碎片後，她就變得更加沉默，經常一個人待在練功房，對著劍發呆，身上的劍氣時而淩厲逼人，時而紊亂躁動。
    這天，林小凡終於忍不住，敲響了練功房的門。
    走進房間，隻見杜雨晴盤膝坐地，她的本命長劍橫於膝上，微微震顫，發出不安的嗡鳴。她本人則額頭見汗，臉色蒼白，周身劍氣起伏不定，仿佛在極力壓製著什麽。
    “杜師姐？”林小凡擔憂地喚了一聲。
    杜雨晴猛地睜開眼，眼中竟閃過一絲罕見的迷茫和痛苦，她看著林小凡，聲音有些沙啞：“那些碎片...有些劍意...很熟悉...就像...就像烙印在靈魂深處...”
    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很大決心，才艱難地開口道：“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屬於女媧斬妖劍的記憶...但很模糊...充滿了...矛盾和痛苦...”
    林小凡心中一震！女媧斬妖劍！難道和擊殺他先祖的那一劍有關？
    他正要細問，杜雨晴卻突然抱住了頭，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膝上的長劍嗡鳴聲大作，甚至閃過一絲極淡的、與那叛徒能量相似的暗紅！
    “不好！她被那些負麵記憶和能量影響了！”林小凡立刻上前，一隻手按在她後背，精純的應龍之力和造化玉碟的清光渡入其體內，幫助她穩定心神，驅散外來影響。
    白芷也聞訊趕來，見狀立刻出手，數枚安神定魄的金針刺入杜雨晴的穴位。
    良久，杜雨晴才緩緩平靜下來，疲憊地靠在牆上，眼神複雜地看著林小凡和白芷：“謝謝...我沒事了。”
    但她眼底深處的那絲疑慮和不安，卻並未完全散去。那些記憶碎片，似乎觸動了她身為劍靈轉世最深層的某些東西。
    林小凡和白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這片星墟，不僅能腐蝕艦體，更能侵蝕心神！
    經過這個小插曲，林小凡更加警惕。他讓γ7328加強了對精神幹擾的監測，並讓白芷配製了大量清心凝神的丹藥分發下去。
    又航行了數日，就在能量儲備即將跌破10的警戒線時，γ7328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檢測到前方巨大引力源！空間曲率符合坐標特征！我們即將抵達‘起源星墟’！”
    所有人精神一振，紛紛湧向舷窗。
    隻見前方的星空，不再是扭曲的破碎帶，而是一片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無比壯闊卻又死寂的景象——
    無數巨大無比的星球殘骸、大陸板塊、甚至疑似人造建築的巨大結構，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它們彼此碰撞、鑲嵌、構成了一個龐大到超越想象的、混亂的星體墳場！
    這裏沒有光，隻有遠處一些垂死恒星的餘暉，勉強勾勒出那些巨物的猙獰輪廓。一種亙古的死寂和蒼涼氣息，撲麵而來。
    這裏，就是一切的起點和終點嗎？
    “希望號”如同渺小的塵埃，緩緩駛入這片巨大的廢墟。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緩慢移動的殘骸，向著星墟的最深處，那個引力奇點的方向前進。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更多不可思議的景象：被凍結在寒冰中的遠古城市、纏繞著星骸的巨大生物骨骼、甚至還有半截斷裂的、比月球還大的青銅巨矛...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場場慘烈到無法想象的遠古大戰。
    “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麽？”趙乾喃喃自語，早已沒了之前的跳脫。
    突然，γ7328再次發出警報，但這次卻帶著一絲疑惑：
    “警告！檢測到...微弱的能量信號？不是自然現象，像是...某種設備的周期性脈衝？”
    “信號源位於左前方，一塊巨大的、類似神殿穹頂的殘骸內部！”
    在這片死寂的墳場，竟然還有能量信號？
    林小凡心中一動：“靠近過去！小心戒備！”
    “希望號”緩緩靠近那塊比山脈還巨大的穹頂殘骸。隨著距離拉近，他們看清了，那殘骸似乎由某種白玉般的材料構成，上麵雕刻著早已模糊的古老壁畫，似乎描繪著創世、生命繁衍、以及...一場突如其來的黑暗降臨。
    而在穹頂的一個破口處，隱約可以看到內部有微弱的藍色光芒在規律閃爍。
    “派偵察單元進去。”林小凡下令。
    一個小型無人機少數還能工作的科技造物之一）小心翼翼地飛入破口，傳回了內部的影像——
    那似乎是一個巨大的、破損的大廳。大廳中央，有一個半埋在地下的、布滿灰塵的古老操作台。操作台上，一枚水晶般的棱柱正在微弱地、堅持不懈地閃爍著藍光，仿佛一個堅守了萬古的哨兵。
    而在操作台旁邊，竟然...
    靠著一個人！
    或者說，一具穿著古老破損鎧甲、早已失去生命氣息、卻依舊保持著坐姿的骸骨！
    他的頭低垂著，一隻手還搭在操作台上，仿佛在生命最後一刻仍在試圖啟動什麽。
    當無人機鏡頭拉近，對準那具骸骨的麵部時，盡管隻剩白骨，但那頭盔的樣式，以及骸骨旁掉落的一柄斷裂的、刻著火焰紋路的戰斧...
    讓格魯特隊長猛地站了起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
    “這鎧甲製式...這戰斧...不可能！這是...這是我們播種者聯盟創始人之一，‘烈焰與生命之神’普羅米修斯proetheus）的象征！傳說他在第一次‘收割戰爭’中失蹤了...他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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