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溫和卻帶著亙古的滄桑，仿佛自時間長河的盡頭傳來，在大殿中悠悠回蕩。昆侖鏡光滑的鏡麵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層層蕩開，一個身著日月星辰道袍、麵容模糊不清、唯有雙眸仿佛蘊含宇宙生滅的身影緩緩凝聚。
    僅僅是這道虛影散發出的絲絲道韻，就讓林小凡等人感到自身渺小如塵埃，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連一向跳脫的趙乾和看似不靠譜的吳道長，此刻都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前...前輩...”林小凡強壓下心中的震撼，恭敬行禮，“晚輩等人並非有意闖入仙境，實乃傳送失誤，誤打誤撞至此，驚擾前輩清修，萬望恕罪。”
    鏡中虛影的目光似乎掃過眾人，在林小凡和他手中的源核碎片上略微停留，語氣依舊平和：“緣起緣滅，皆有定數。能至此地，便是爾等造化。吾乃昆侖鏡靈，執掌此間考驗。”
    考驗？眾人心中一緊。
    鏡靈繼續道：“昆侖鏡，洞徹虛妄，照見本心。凡入此殿者，需經三問考驗。過關者，可得鏡光洗禮，明心見性，或有機緣窺得一絲天機碎片。失敗者，則永困心魔幻境，直至道消魂散。”
    永困心魔幻境？！道消魂散？！這麽嚴重？！
    趙乾腿一軟，差點坐地上。吳道長也是臉色發白，偷偷往後縮了縮。
    杜雨晴握緊了劍，白芷眼神凝重，阿奴則緊張地抓住了林小凡的衣角。
    林小凡深吸一口氣，知道此刻退縮無用，沉聲道：“不知是哪三問？請前輩明示。”
    鏡靈道：“一問過去之執念，二問當下之本心，三問未來之道途。依次進行，不得回避。誰先來？”
    眾人麵麵相覷，這聽起來就凶險萬分。
    “貧道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讓小友們先請，先請...”吳道長率先認慫，賠著笑往後躲。
    趙乾更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我心靈脆弱，容易留下陰影，還是老大你先來，給我們打個樣！”
    林小凡無奈，正要上前，杜雨晴卻搶先一步，清冷道：“我先來。”
    她性子清冷堅韌，劍心通明，自認心魔較少。
    鏡靈目光轉向她：“善。”
    鏡麵波紋再起，一道清輝籠罩住杜雨晴。她身體微微一震，眼神瞬間變得空洞迷茫，仿佛陷入了某種幻境之中。
    眾人看不到幻境內容，隻能緊張地等待。
    隻見杜雨晴時而眉頭緊鎖，仿佛麵對強敵；時而麵露掙紮，似在抗拒什麽；時而又劍氣勃發，仿佛在與無形之敵戰鬥...整個過程持續了約莫一炷香時間。
    忽然，她猛地睜開眼，眸中劍光一閃而逝，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更加清澈堅定。顯然是通過了考驗。
    鏡靈微微頷首：“劍心剔透，執念雖深，卻能為守護而出鞘。可。”
    一道溫和的鏡光融入杜雨晴體內，她的氣息頓時變得更加圓融，之前的一些暗傷似乎都痊愈了，修為竟隱隱有所精進！
    眾人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期待。
    接下來是白芷。她性格溫柔，但外柔內剛，對醫道和守護有著堅定的信念。她的考驗時間稍短，過程中雖然也曾落淚，也曾彷徨，但最終都化為了更深的溫柔與堅定。
    “仁心仁術，一念慈悲，可渡苦海。可。”鏡靈再次認可，鏡光洗禮。
    輪到阿奴。小聖女對寨子和禁地的責任感極強，幻境中似乎經曆了族人與禁地存亡的艱難抉擇，最終哭得稀裏嘩啦，但眼神卻越發成熟堅韌。
    “赤子之心，承巫之重，雖稚嫩，亦可嘉。可。”
    接連三人通過，讓趙乾和吳道長稍微有了點底氣。
    “我來！”趙乾一咬牙，挺胸上前，嘴裏還嘀咕著，“不就是走馬燈嘛，誰怕誰！”
    鏡光籠罩。
    一開始，趙乾臉上還帶著故作輕鬆的表情，但很快，表情就變得極其豐富！時而驚恐看到村頭惡霸追著他揍），時而傻笑看到無數靈石美女），時而痛哭流涕看到父母背影），時而咬牙切齒看到騙過他的家夥）...最後，他竟手舞足蹈起來，對著空氣大喊：“哈哈哈！胖爺我成仙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等等...那是什麽？蟠桃？給我留點！”
    眾人：“......”
    眼看這貨就要在心魔裏徹底沉淪，鏡靈似乎都微微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趙乾身上一塊不起眼的、之前從碧波洞天撿來的鵝卵石忽然發熱，散發出一絲微弱的清涼氣息，讓他猛地一個激靈，眼神恢複了一絲清明，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醒醒！都是假的！胖爺我還要留著命吃遍天下呢！”
    幻境轟然破碎！趙乾大汗淋漓地癱倒在地，喘著粗氣，後怕不已。
    鏡靈沉默片刻，才道：“貪嗔癡俱足，本應沉淪。然一點靈光不昧，機緣巧合，偶得外物點醒...也罷，算你勉強過關。”
    一道微弱的鏡光融入他體內，效果遠不如前三人，但也讓他心神穩固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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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乾摸著發燙的臉頰，嘿嘿傻笑：“過關了過關了！胖爺我就知道我是天命之子！”
    最後，隻剩下林小凡和吳道長。
    吳道長臉色變幻不定，最終哭喪著臉：“貧道...貧道能放棄嗎？貧道覺得困在心魔裏也挺好...”
    鏡靈淡淡道：“入殿者，皆需受試。”
    一道鏡光不容拒絕地籠罩了他。
    吳道長的反應最為奇特！他先是麵露極度貪婪，仿佛看到了無數天材地寶；隨即又變得無比恐懼，像是被人追殺；接著又痛哭流涕地懺悔；然後又變得道貌岸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變臉之快，令人咋舌。
    最後，他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鏡靈磕頭如搗蒜：“祖師爺饒命！祖師爺饒命！弟子知錯了！弟子再也不敢偷藏私房錢、不敢賣假藥、不敢用次品符籙忽悠人了...弟子回去就改！一定改！”
    林小凡等人：“......”好家夥，這是主動招供了？
    鏡靈似乎也被這活寶弄得有些無語，良久才道：“根性滑劣，念猶存一絲向道之念，且此番...表現‘坦誠’。罰你鏡光減半，以觀後效。”
    一道比趙乾還微弱的鏡光融入吳道長體內。老道如蒙大赦，連連磕頭，起來後臉皮厚度顯然又增加了，仿佛剛才那個磕頭認錯的不是他。
    終於，輪到林小凡。
    他深吸一口氣，踏步上前。他知道，自己的過去、現在、未來，都牽扯著太多秘密，尤其是造化玉碟，這考驗絕不會輕鬆。
    鏡光落下。
    瞬間，他仿佛墜入了無底深淵！
    第一問，過去之執念！他看到自己熬夜猝死在電腦前，看到父母悲痛欲絕，看到那個世界的一切漸行漸遠...一股巨大的悲傷和無力感幾乎將他淹沒！這是對故鄉和親人的無盡思念與愧疚！
    但緊接著，穿越後的一幕幕浮現：宗門被辱、昆侖得寶、收服異獸、結識同伴、奮戰強敵...那些熱血、那些守護、那些羈絆逐漸衝淡了悲傷。他的眼神逐漸堅定，過去的遺憾無法改變，但當下的道路必須走下去！執念化為動力！
    幻境轟然破碎！第一問，過！
    第二問，當下之本心！景象變幻，他看到了無數誘惑！莫斯許諾給他無盡力量和回歸地球的方法，隻要交出玉碟；麵具人誘惑他合作，可窺長生奧秘；甚至出現天庭大佬招攬，許以高官厚祿...權力、力量、回家...種種欲望交織衝擊！
    更有心魔幻化出杜雨晴、白芷陷入絕境，逼迫他做出抉擇！甚至幻化出他憑借玉碟之力橫掃八方，唯我獨尊的場景！
    林小凡心神劇烈震蕩，額頭青筋暴起，汗水淋漓！他知道這些都是幻象，但那誘惑太真實！那抉擇太痛苦！
    就在他心神即將失守的刹那，體內造化玉碟輕輕一震，一股清涼氣流湧遍全身，讓他瞬間清醒！回望本心，他的道，是守護之道，是自強之道，而非依賴外物、屈服欲望之道！
    “給我破！”他低吼一聲，眼神恢複清明，所有幻象如玻璃般碎裂！第二問，過！但異常艱難！
    第三問，未來之道途！景象再變！這一次，卻不再是幻象，而是變得模糊不清、支離破碎！他看到無數種可能的未來：有時地球封印解開，卻引來更恐怖的入侵；有時三界大戰，生靈塗炭；有時同伴慘死，自己孤身奮戰；甚至看到自己最終被造化玉碟反噬，化為虛無...也有 gipses 到希望之光，看到眾人攜手，重建秩序，看到一縷回家的曙光...
    未來充滿變數，吉凶難料！巨大的壓力和責任如同山嶽般壓來！仿佛無數條命運線纏繞在他身上，每一個選擇都可能導向萬劫不複！
    如何抉擇？道在何方？
    林小凡感到神魂都在顫抖，幾乎要崩潰！
    就在這時，他手中的源核碎片突然劇烈發熱，與造化玉碟產生強烈共鳴！一段殘缺的、來自起源引擎的信息碎片猛地湧入他的腦海——那是關於“變量”、“可能性”、“創造未來而非預見未來”的零星感悟！
    與此同時，鏡靈那亙古不變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訝異：“原來如此...變量核心...”
    壓力驟然一輕！林小凡福至心靈，朗聲道：“未來非定數，道在腳下！縱前路萬難，我自一劍斬之！心之所向，便是道途！”
    轟！
    所有未來幻象全部消失！
    昆侖鏡光芒大放！鏡中靈影的聲音帶著一絲欣慰：“善！執而不迷，惑而不亂，臨萬劫而道心不摧，握變量而明見本真。三問皆過，優等！”
    一道前所未有的、無比璀璨浩瀚的鏡光，如同九天銀河垂落，將林小凡徹底籠罩！
    磅礴精純的能量湧入體內，衝刷著他的四肢百骸、經脈丹田！之前強行壓製的修為瓶頸瞬間破碎！
    金丹瘋狂旋轉，龍紋清晰浮現，變得越發璀璨奪目！金丹後期，水到渠成！並且修為還在穩步提升，直逼金丹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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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魂得到了極大的滋養和洗禮，變得更加凝練通透，對造化玉碟的感悟也加深了一層！
    鏡光持續了足足一刻鍾才緩緩消散。
    林小凡睜開雙眼，眸中神光內蘊，氣息淵深似海，整個人完成了一次脫胎換骨般的蛻變！
    “恭喜小友。”鏡靈道，“按規矩，你可提出一問，吾可借鏡光之力，為你推演一絲天機，或解答一惑。”
    機會難得！林小凡心念電轉，無數問題閃過腦海：身世？玉碟來曆？地球封印？莫斯背後？麵具人身份？...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問出了當前最緊迫的疑惑：“請問前輩，可知十萬大山黑沼盆地，莫斯叛軍所孵化之‘聖卵’，究竟為何物？其弱點何在？”
    鏡靈沉默片刻，鏡麵波紋蕩漾，浮現出那顆巨大肉卵的景象，但其核心處卻是一片模糊的黑暗。
    “此卵乃凋零魔力混合相柳毒血，以萬靈怨念為食，孕育之邪物，名曰‘厄難瘟母’。其力未成，然一旦孵化，可散播滅絕瘟毒，汙染地脈，化萬裏為死域。其弱點...在其未孵化時，需以至純至陽之神火，輔以淨化法則，焚其核心。若其孵化...”
    鏡靈的聲音凝重起來：“則需尋得上古神農鼎之虛影，或西王母之昆侖鏡仿品）之光，方可克製。然其所在之處，必有強敵守護，且...似有故人痕跡幹擾，天機晦澀。”
    厄難瘟母！至純陽火！淨化法則！神農鼎！昆侖鏡仿品！還有...故人痕跡？
    信息量巨大！林小凡牢牢記住。
    “多謝前輩指點！”林小凡恭敬行禮。
    鏡光緩緩消散，鏡中靈影漸漸隱去：“考驗已畢，緣盡於此。送爾等離去...”
    大殿開始震動，空間之力再次包裹眾人。
    然而，就在傳送即將發動的瞬間，一道金光突然破開大殿頂部，化作一枚刻著玉虛宮符詔的金色玉簡，懸浮於空，一個威嚴的聲音響徹：
    “鏡靈且慢！奉玉清元始天尊法旨：帶身懷變量之源者，速至玉虛宮覲見！”
    玉虛宮！元始天尊！直接點名要見林小凡？！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法旨驚呆了！
    林小凡心中更是掀起驚濤駭浪！元始天尊！那可是闡教教主，天道聖人！他怎麽會突然注意到自己？是因為造化玉碟？還是源核碎片？此行是福是禍？
    鏡靈的傳送光芒驟然停止。那枚金色玉簡灑下道道金輝，籠罩住林小凡。
    “小友，既是聖人相召，請隨符詔前往吧。”鏡靈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平淡。
    “老大！”趙乾驚呼。
    杜雨晴和白芷也麵露焦急擔憂。
    吳道長則是一臉敬畏和羨慕。
    林小凡心念急轉，知道聖人之命不可違，對眾人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你們先隨鏡靈離開，我隨後便回。”
    金光一閃，林小凡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現在一座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懸浮於三十三天外的至高仙宮——玉虛宮前！
    而在他麵前，一位身穿八卦仙衣、麵容古拙、眼神深邃仿佛蘊含宇宙玄機的道人，正靜靜地看著他。
    正是玉鼎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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