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仙舟穿雲破霧，速度全開，將昆侖山脈的連綿雪線迅速甩在身後，化作視野盡頭一道模糊的白痕。
    仙舟之內，林小凡負手立於船頭，罡風獵獵，吹動他已然煥然一新的衣袍。體內法力奔騰如江河，神完氣足，再無半分滯澀痛楚。瑤池仙水不僅治愈了他的道傷，更似一場洗禮，讓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細入微。
    他心念微動，指尖一縷混沌始炁纏繞，時而化作銳利金氣，時而轉為柔和水光，五行生滅，盡在掌握。識海中，那造化玉碟碎片雖依舊沉寂，但其上流轉的法則紋路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地仙中期…而且根基之穩固，遠超尋常。若是此刻再對上那古神投影，雖仍不敢言勝，但至少不會那般狼狽，或許能周旋更久。”林小凡心中估算著自身戰力，一股強大的自信油然而生。這並非狂妄，而是源於實力提升後的踏實感。
    杜雨晴站在他身側，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和側臉上堅毅的線條，美眸中異彩連連，心中滿是欣喜與安定。她能感覺到，身邊這個男人，經曆此番磨難後，如同經過千錘百煉的神兵，鋒芒內斂，卻更顯厚重與可靠。
    “小凡，你的氣息…似乎與瑤池仙水融合得極好，還帶上了點白芷師姐煉丹房裏的那股清靈藥香。”杜雨晴輕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俏皮。
    林小凡聞言一笑，收斂氣息，轉身看向她，眼中帶著暖意和一絲歉意：“是啊，因禍得福。隻是辛苦你了，一路背著我這累贅闖那三關…”
    杜雨晴俏臉微紅，白了他一眼，打斷道：“什麽累贅不累贅的，再說這種話，我就…我就用青鸞劍敲你的頭！”說著還作勢比劃了一下，那嬌嗔的模樣，與平日清冷示人的女伏魔師判若兩人。
    林小凡哈哈一笑，很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她作勢欲打的手腕。肌膚相觸，兩人皆是一頓，一股微妙的暖流在空氣中蕩漾開來。杜雨晴臉頰更紅，卻沒有掙脫，隻是微微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段時間的生死相依，不離不棄，早已讓兩人之間的情愫超越了普通的同伴之誼，隻是誰都沒有率先捅破那層窗戶紙。
    “咳咳，”林小凡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手，轉移話題，拿出百花仙子給的玉簡，“我們還是先研究一下東海目前的局勢吧。王母法旨讓我們去臨海城匯合力量，看這海圖標識，臨海城如今已是風雲匯聚之地。”
    玉簡中信息龐雜，除了精細的海圖，還標注了目前已知出現在東海的主要勢力分布，以及一些關於蓬萊迷霧特性的初步分析。
    “迷霧擴散速度驚人，能隔絕神識探查，內部有空間亂流和未知生物…看來比我們想象的更麻煩。”林小凡眉頭微蹙，“而且你看，除了已知的天庭、龍宮、魔蛟島、各方散修，這玉簡裏還提到了‘影殺閣’和‘萬妖穀’的人也現身了？”
    杜雨晴湊近細看，神色也凝重起來：“影殺閣是修真界最神秘的殺手組織，行事詭秘，認錢不認人。萬妖穀則是北俱蘆洲一群桀驁不馴的大妖聯合體，向來不服天庭管束。他們摻和進來，局麵隻會更亂。”
    “還有這瑤池仙宮的樓船，一直按兵不動，不知在等待什麽…”林小凡目光掃過海圖上那個醒目的“瑤”字標記，心中若有所思。西王母派百花、司藥前來，又給了自己法旨，顯然對蓬萊之事極為重視，但這背後的深意，恐怕不止是平息禍亂那麽簡單。
    仙舟速度極快，不到半日功夫，下方已然是蔚藍無垠的東海。又飛行片刻，遠處海平麵上，一座巨大港城的輪廓逐漸清晰。城郭依山傍海而建，碼頭桅杆如林，無數大小舟船、飛行法器在城池上空及周邊海域穿梭往來，顯得異常繁華，也透著一種混亂的喧囂。
    那裏，就是東海前沿，臨海城。
    然而，還未等仙舟靠近，側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和…某種熟悉的、氣急敗壞的呱呱叫聲？
    林小凡和杜雨晴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意外。他操控仙舟稍稍偏離航線，向著聲音來源處飛去。
    隻見下方一座露出海麵的小型礁島上，正上演著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追逐戰。
    被追的，赫然是那隻肥碩的金蟾老祖！他此刻現出了部分原形，體型如磨盤，背上金銀疙瘩光芒亂閃，正一蹦一跳地在礁石間狼狽逃竄，嘴裏不停嚷嚷：“誤會！天大的誤會！老夫是做正經生意的！那‘避水珠’絕對是真品，童叟無欺！誰知道它關鍵時刻會失靈啊？！”
    追在他後麵的，是三個渾身濕透、怒氣衝衝的修士，看衣著像是某個小宗門的弟子。為首一人一邊追一邊罵：“死蛤蟆！還敢狡辯！賣給我們次品避水珠，害我們差點淹死在迷霧外圍！賠我們靈石！還有精神損失費！”
    “呱！市場有風險，投資需謹慎！購買時你們可是簽了免責協議的！”金蟾老祖一邊蹦躂，一邊還不忘據理力爭，隻是那圓滾滾的身形和焦急的語氣，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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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就要被追上，金蟾老祖小眼睛四處亂瞄，突然看到了空中懸停的流雲仙舟，以及舟頭那兩道熟悉的身影！
    他頓時如同看到了救星，使出吃奶的力氣猛地一躍，竟直接跳上了仙舟的甲板，躲在林小凡和杜雨晴身後，伸出個腦袋對著下麵喊：“停！停戰！老夫的靠山來了！看到沒？瑤池特使！識相的趕緊走人！”
    那三個修士追到礁島邊緣，看著突然出現的仙舟以及舟上氣息不凡的兩人，尤其是林小凡那深不見底的法力波動，頓時氣焰一窒，有些驚疑不定。
    林小凡看著躲在自己身後，還在那狐假虎威的金蟾老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老蛤蟆，真是到哪兒都不忘坑蒙拐騙。
    杜雨晴也忍俊不禁，壓低聲音對林小凡道：“這金蟾前輩，還是這般…活寶。”
    林小凡搖了搖頭，上前一步，對那三名修士拱了拱手，語氣平和：“三位道友，不知發生了何事？可否看在在下薄麵上，暫且息怒？”
    他聲音不大，卻自帶一股令人信服的氣度。那三名修士感知到林小凡遠超他們的修為，又聽他言語客氣，怒氣也消了大半。為首那人苦著臉道：“這位前輩明鑒，我等兄弟三人湊錢向這…這位金蟾前輩買了一顆高價避水珠，本想進入迷霧邊緣探查一番，誰知那珠子入水沒多久就靈光潰散，害我們險些葬身魚腹…”
    林小凡目光掃向金蟾老祖。
    金蟾老祖梗著脖子，小聲嘟囔：“工藝瑕疵…偶發事件…大不了退貨嘛，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林小凡失笑，從儲物戒中取出三枚中品靈石，彈給那三名修士：“此事雖是意外，但終究讓三位受驚了。這點靈石，算是在下替金蟾前輩給三位的補償，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那三名修士沒想到林小凡如此大方講理，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接過靈石，千恩萬謝地駕著法器離開了。
    打發走了苦主，林小凡這才轉身，似笑非笑地看著正試圖悄悄溜下船的金蟾老祖：“金蟾前輩，好久不見，你這生意做得…越發風生水起了啊？”
    金蟾老祖身體一僵，訕訕地轉過身，搓著兩隻前爪，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哎呀呀！原來是林小友和杜姑娘！多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尤其是林小友，這修為…嘖嘖，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剛才多謝小友解圍，老夫感激不盡！回頭一定送上最新款的‘防騙…啊不是，是‘探險指南’一份！”
    這老蛤蟆變臉速度之快，讓杜雨晴都忍不住掩口輕笑。
    林小凡也懶得跟他計較那點破事，直接問道：“前輩一直在臨海城，對目前局勢最是了解。跟我們說說，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蓬萊迷霧裏究竟有什麽？”
    談到正事，金蟾老祖也收斂了幾分滑稽之色，小眼睛眯起，壓低聲音道：“情況不妙，非常不妙！那迷霧邪門得很，擴張太快，而且進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來！偶爾有幾個僥幸逃出來的，也是瘋瘋癲癲，說什麽裏麵有吃人的黑影，勾魂的歌聲，還有…會移動的島嶼！”
    “會移動的島嶼？”林小凡和杜雨晴都是一怔。
    “對！而且不止一個勢力看到了！”金蟾老祖語氣肯定，“龍宮派了好幾波蝦兵蟹將進去，損失慘重。魔蛟島那幫瘋子也闖進去了，動靜不小，但最近也消停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碰了釘子。最麻煩的是，幾天前，有一隊穿著黑袍、氣息陰冷的家夥，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去了，我懷疑是影殺閣的殺手！”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後怕：“還有萬妖穀的幾個老妖怪，昨天在城外為了爭搶一個據說從迷霧裏飄出來的破箱子，差點把半邊城牆都給拆了！現在臨海城裏魚龍混雜，亂得很！官府和龍宮都快壓不住場子了！”
    林小凡眉頭緊鎖，情況果然比玉簡中記載的還要複雜和危急。
    “公輸夜呢？”杜雨晴問道。
    “那個機關狂人？”金蟾老祖撇撇嘴，“還在他那臨時工坊裏搗鼓他那堆破銅爛鐵呢，說什麽要造出能抗住迷霧腐蝕的‘潛航鰩’，幾天沒出門了。”
    了解了大致情況，林小凡心中有了計較。他驅動仙舟，向著臨海城飛去。
    隨著靠近，城內的喧囂和混亂感更加明顯。空中不時有修士駕馭法器呼嘯而過，地麵上也能看到不同服飾的修士甚至妖族在走動，彼此之間眼神都帶著警惕。城牆上加固了陣法，巡邏的兵士和龍宮水族數量也明顯增多，氣氛緊張。
    林小凡按照玉簡指示，直接駕馭仙舟飛向城中設立的“聯合指揮司”——這是由天庭巡天司、東海龍宮和本地官府臨時組建的機構，負責協調應對蓬萊事件。
    仙舟在指揮司門前廣場落下，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尤其是林小凡和杜雨晴氣質不凡，修為高深，更帶著瑤池特有的清靈仙氣，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林小凡亮出西王母法旨，守門的天兵和龍宮將領驗看後，神色立刻變得無比恭敬，連忙引著二人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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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揮司大殿內，此刻正吵得不可開交。
    一名身著天庭官袍、麵白無須的中年仙官，一名頭頂龍角、身穿錦袍的龍宮太子，還有一名身著甲胄的人族將軍，正為下一步行動爭得麵紅耳赤。
    “必須立刻組織精銳力量，強行進入迷霧核心探查！再拖下去，恐生大變！”人族將軍拍著桌子。
    “胡鬧！現在情況不明，貿然深入隻是送死！我龍宮兒郎已經犧牲太多了！”龍宮太子敖欽並非哪吒鬧海那位，乃東海龍王其他子嗣）反駁。
    “那難道就幹等著？王母法旨已下，令我等盡快查明真相！”仙官抬出了西王母。
    “法旨也沒說讓我們去送死啊！”
    ……
    就在爭吵陷入僵局時，林小凡和杜雨晴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個探頭探腦的金蟾老祖。
    “諸位，不必再爭了。”林小凡清朗的聲音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舉起手中的王母法旨，“瑤池林小凡，奉西王母法旨，前來協助處理蓬萊之事。”
    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林小凡身上，有驚訝，有懷疑，也有審視。
    那仙官率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可是在昆侖引發‘萬法朝宗’異象的林道友？下官巡天司執事李淳風，恭候多時了！”
    龍宮太子敖欽和人族將軍也收斂了爭執之色，上前見禮。西王母法旨和“萬法朝宗”異象的名頭，足以讓他們給予足夠的重視。
    林小凡與幾人簡單寒暄後，直接切入主題：“目前迷霧情況我已大致了解。爭吵無益，當務之急是獲取更多一手情報。我提議，組建一支精幹小隊，由我帶隊，進入迷霧進行初步偵查。”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現在誰不知道進去九死一生？這位瑤池特使竟然要親自進去？
    杜雨晴立刻道：“我與你同去。”
    金蟾老祖則把腦袋縮了縮，小聲嘀咕：“年輕人就是衝動…老夫還是在外圍提供物資支援比較好…”
    敖欽太子沉吟道：“林特使勇氣可嘉，隻是…風險太大。而且，小隊人選…”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個興奮又帶著幾分金屬摩擦般怪異腔調的聲音：
    “人選？這種探索未知領域的事情，怎麽能少了我公輸夜？！”
    隻見公輸夜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右臂那青銅義肢上還沾著油汙，左手托著一個造型古怪、如同蝠鱝般的金屬造物，兩眼放光地盯著林小凡：
    “林兄！你回來的正好！我的‘潛航鰩一號’原型機剛好完工！絕對能抗住迷霧腐蝕，還配備了最新的‘仿生聲納’和‘機關觸手’！這次偵查，必須帶上我！”
    看著公輸夜那狂熱的表情和他手中那奇形怪狀的“潛航鰩”，大殿內眾人表情各異。
    林小凡看著這位癡迷機關的盟友，又看了看身旁目光堅定的杜雨晴，再想到外麵那詭譎的迷霧和潛藏的各方勢力，心中豪氣與謹慎並存。
    東海之行的真正挑戰，終於要開始了。這第一支深入迷霧的偵查小隊，又將遭遇什麽？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
    “好！偵查小隊，即日組建！目標，蓬萊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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