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血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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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血瀑
    岩洞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東廠番役們呈扇形散開,封死了所有退路,手中造型詭異的彎刀在洞內微光下泛著幽藍的色澤,顯然淬有劇毒。那為首的檔頭,麵白無須,眼神陰鷙,嘴角噙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冷笑,緩緩向前逼近。
    “倒是讓咱家好找。”檔頭的聲音尖細,帶著太監特有的腔調,“乖乖交出從威遠拿走的東西,咱家或可給你個痛快,否則……東廠刑獄的滋味,保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林雪背靠冰冷的石壁,瀑布的轟鳴聲仿佛敲打在心頭。她肋下的傷口隱隱作痛,內息因之前的重傷遠未恢複到巔峰。麵對七八名東廠精銳,還有這個深淺不知的檔頭,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
    她目光掃過檔頭腰間懸掛的一枚銅牌,上麵刻著一個猙獰的狴犴圖案——這是東廠理刑百戶的標誌!此人武功,絕不在雷豹之下!
    不能力敵,隻能智取,或者……險中求生!
    她左手悄然扣住三枚玄鐵細針,右手軟劍微微抬起,劍尖輕顫,指向檔頭,聲音沙啞而冰冷:“想要?自己來拿。”
    “找死!”檔頭眼中寒光一閃,身形如鬼魅般飄忽上前,五指成爪,指尖泛起烏光,直抓林雪麵門!這一爪迅疾狠辣,帶起一股腥風!
    與此同時,兩側的番役也同時揮刀攻上,刀光織成一片死亡之網!
    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際,林雪動了!她並未格擋檔頭那致命一爪,而是足下猛地一蹬身後石壁,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不退反進,竟是直衝向檔頭懷中!同時,她左手一揚——
    “咻!咻!咻!”
    三枚烏光並非射向檔頭,而是射向洞口方向那三名試圖封堵她去路的番役!
    事起突然,那三名番役萬萬沒想到林雪在檔頭的攻擊下還敢分心他顧,更沒想到這暗器如此刁鑽迅疾!
    “啊!”“呃!”
    兩聲短促的慘叫,兩名番役咽喉中針,瞬間斃命!第三枚針被一名番役勉強用刀格開,卻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而林雪本人,已然撞入檔頭懷中!檔頭那誌在必得的一爪,擦著她的肩頭掠過,撕下了一片衣襟,帶出幾道血痕!
    “哼!”檔頭冷哼一聲,變爪為掌,蘊含陰柔內勁,拍向林雪胸口!
    林雪似乎早已料到,衝勢不減,竟是不管不顧,軟劍如同毒蛇吐信,直刺檔頭小腹!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
    檔頭眉頭一皺,他身份尊貴,豈肯與一個亡命之徒以傷換傷?掌勢微微一收,身形側滑,避開了軟劍鋒芒。
    就是這瞬間的遲疑和避讓!
    林雪要的就是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她借著前衝的勢頭,足尖在檔頭微微讓開的膝蓋上一點,身形如同沒有重量般騰空而起,並非攻向檔頭,而是直撲那瀑布洞口!
    她竟是要從瀑布衝出去!
    “攔住她!”檔頭反應過來,厲聲喝道,同時一掌隔空拍向林雪後心!
    剩餘的番役也反應過來,刀光弩箭齊向空中那道身影招呼而去!
    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眼看就要被掌風刀光淹沒!
    林雪猛地吸一口氣,於不可能中強行扭轉身形,軟劍在身前舞出一片光幕!
    “叮叮當當!”大部分弩箭被格開,但一道刀光還是在她左腿劃過,深可見骨!而檔頭那陰柔的掌風也結結實實地印在了她的後背上!
    “噗——!”
    林雪狂噴一口鮮血,隻覺得眼前一黑,五髒六腑如同移位般劇痛!但她憑借著一股頑強的意誌,硬生生借著這股掌力,速度再增三分,如同斷線的風箏般,猛地撞破了轟鳴的水幕,跌入了瀑布之外!
    冰冷的河水瞬間將她淹沒,巨大的衝擊力幾乎讓她暈厥。腿上的傷口在水中暈開大團血色,後背更是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強忍著劇痛和窒息感,奮力向上遊去。剛冒出水麵,就聽到瀑布後岩洞內傳來檔頭氣急敗壞的怒吼:“追!她受了重傷,跑不遠!”
    不能順流而下,那是自投羅網!
    林雪咬緊牙關,辨認了一下方向,逆著湍急的河流,拚命向對岸植被茂密的方向遊去。每劃動一下,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冰冷的河水不斷帶走她的體溫和力氣。
    身後,已經傳來了東廠番役涉水追擊的聲音。
    她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名檔頭也已然衝出瀑布,正目光陰冷地鎖定著她,如同盯著垂死的獵物。
    林雪心中一片冰涼。傷勢太重,速度太慢,被追上隻是時間問題。
    難道……真的要葬身於此?
    不!
    她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猛地深吸一口氣,再次潛入水中,不再遊向對岸,而是順著河道中一塊巨石的陰影,向著下遊方向潛去——那是與逃生相反的方向!
    她在賭!賭那些番役會認為她必然逃向對岸或上遊!
    冰冷刺骨的河水裹挾著她,傷口泡在水中更是痛徹心扉。她憑借著一口精純內力,死死憋住氣,順著水勢向下潛行。
    隱約間,她聽到岸上傳來番役們分散搜索的呼喝聲,似乎真的被她這反常的舉動迷惑了。
    不知過了多久,肺部的空氣即將耗盡,眼前陣陣發黑。她終於奮力向上浮起,小心翼翼地在一叢茂密的蘆葦後露出頭,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環顧四周,似乎暫時甩掉了追兵。但她知道,東廠的人絕不會輕易放棄。
    她拖著傷痕累累、幾乎凍僵的身體,艱難地爬上岸,躲入一片亂石堆中。失血過多和內力耗盡帶來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湧上,讓她幾乎無法保持清醒。
    她顫抖著手,取出金瘡藥,胡亂地灑在腿部和後背的傷口上,又撕下衣襟緊緊包紮。
    必須離開這裏……找個地方躲起來……
    她扶著冰冷的岩石,勉強站起身,踉蹌著向山林深處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個血色的腳印。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而扭曲,如同一個從地獄爬出的幽靈。
    瀑布岩洞的短暫安寧被徹底打破,新一輪的追殺,已然開始。而她,還能在這天羅地網中,掙紮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