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黑坊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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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當!”
    沉重的撞擊聲再次從鐵門內部傳來,伴隨著鐵鏈拖曳的刺耳摩擦聲,在死寂的作坊廢墟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門上的鏽塵簌簌落下。
    林晏和蘇辭猛地後退數步,心髒幾乎跳出胸腔。火折子的光芒在兩人驚懼的臉上劇烈搖曳。
    門後有東西!而且是活的?!或者說,是被某種邪異力量驅動著的!
    “是……是不是那些紙人?”蘇辭聲音發顫,下意識地舉起手中光芒急促閃爍的紙蓮,對準鐵門。腕間的灼痛感因靠近鐵門而變得尖銳。
    林晏緊握短匕,眼神死死鎖定鐵門,緩緩搖頭:“不像。聲音更沉重……像是更大的東西,或者……被鎖著的什麽東西。”他努力壓下心中的駭浪,父親賬冊的記載和眼前的恐怖景象不斷交織。
    撞擊聲停頓了片刻,仿佛門後的存在也在觀察、傾聽。作坊裏隻剩下火苗劈啪聲和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強烈的恐懼催促著他們立刻逃離這個詭異之地。但直覺告訴林宴,這扇門後隱藏的秘密,可能至關重要。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低聲道:“先別慌。它好像出不來。”他示意蘇辭保持距離,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但不敢再觸碰鐵門。
    他將火折子湊近門縫,試圖看清裏麵的情況。門縫極其狹窄,隻能看到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以及那股更加濃鬱刺鼻的、混合著陳腐血腥和怨念的氣息。那撞擊聲和拖曳聲似乎是從更深處傳來。
    目光下移,林宴注意到鐵門下方的地麵有些異樣。那裏的灰塵有被近期擾動過的痕跡,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裏麵塞出來過……他蹲下身,用匕首小心撥開浮塵。
    幾片顏色更新、邊緣也更整齊的青符碎屑,赫然出現在眼前!與他們在外麵找到的陳舊碎片不同,這些碎屑似乎是不久前才從門內被擠壓出來的!
    難道這扇門並非完全密封?裏麵的東西還在不斷製造或者排出這種碎片?
    就在這時,蘇辭腕間的青符猛地一陣劇痛,她忍不住低哼一聲。幾乎是同時,林宴也感到符印處傳來灼熱。
    而鐵門後那沉重的拖曳聲和撞擊聲,也隨著他們符印的波動,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靠近門扉!仿佛門後的東西被他們的氣息和符印能量徹底激活了!
    “它發現我們了!”蘇辭驚駭道。
    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宴當機立斷,不再試圖探查門後,而是迅速將地上那幾片較新的碎屑用樹葉收起。他目光飛快地掃過周圍,最後落在那些散落的、形狀特異的金屬器皿和牆壁的汙漬上。
    “走!”他拉起蘇辭,迅速退出幾步,但並未立刻逃離作坊,而是借著火光,快速檢查那些廢棄的實驗裝置。
    一些器皿內壁殘留著暗紅色的結晶物,散發著微弱的能量波動和腥氣。牆壁上某些區域的汙漬呈現出噴濺狀,旁邊還有深深的抓痕……林宴的心不斷下沉,這裏曾經進行的,絕對是慘無人道的活體實驗!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角落裏一個半開的、鏽蝕的鐵皮箱。裏麵散落著一些紙張殘片,似乎是被匆忙遺棄的。
    他衝過去,快速翻撿。大部分紙張已經腐爛脆化,字跡模糊。但其中一張相對完整的、被折疊起來的粗紙,吸引了他的注意。
    紙上畫的並非符文,而是一幅簡易的地圖!標注著從這個黑作坊出發,通往深山中另一處標記點的路徑。那個標記點旁,寫著一個模糊的字跡,依稀可辨是——“窖”!
    地圖下方,還有幾行潦草的筆記:
    “初七,送‘料’三車,由側徑入,交割順利。‘源’之活性漸弱,需增‘鮮料’……”
    “‘府’催甚急,‘魂漿’提煉需加速……彼等恐已生疑……”
    “地窖陰怨已積至臨界,符文漸鎮不住……大人在下一處‘丹室’之籌備需加快……”
    林宴的心髒狂跳起來!
    地圖!“地窖”!還有“府”、“魂漿”、“丹室”!
    這些零散的詞語,與他父親的賬冊、碎片的記憶、村民的恐懼、以及術士的追殺,瞬間串聯起來,指向一個清晰而恐怖的陰謀!
    這個黑作坊,是一個進行邪惡試驗、提煉所謂“魂漿”的基地!而“魂漿”的原料,很可能就是活人的魂魄!那些青符碎片,或許是試驗副產品,或許是禁錮魂魄的媒介!
    試驗的幕後主使,是“府”——極可能就是蜀州刺史府!他們需要“魂漿”用於某種目的煉丹?邪法?)。
    而地窖,是儲存“原料”或是堆積失敗品、怨念最深的地方!地圖標示的另一個點“丹室”,可能是更深層、更核心的場所!
    父親當年,或許就是察覺或觸及了這個秘密,才招致殺身之禍!
    “哐哐哐!!!”
    鐵門後的撞擊聲陡然變得瘋狂起來!整個鐵門都在劇烈震顫,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門後的東西因為他們的停留和那地圖的現世而被徹底激怒,想要破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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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碎屑從門縫中被擠壓出來,甚至隱隱有暗紅色的、如同幹涸血液般的光澤在門後黑暗中閃爍!
    “走!快走!”林宴不再猶豫,將地圖死死攥在手中,拉起蘇辭,轉身就向著來時的洞口狂奔!
    兩人衝出作坊洞口,重新呼吸到外麵冰冷的空氣,卻絲毫沒有輕鬆感。身後那瘋狂的撞擊聲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充滿怨恨的嘶吼聲並非人聲,更像是無數怨念的聚合),如同附骨之蛆般追著他們。
    他們沿著荒廢小道拚命奔跑,直到將那恐怖的聲音徹底甩在身後,再也聽不見,才敢停下來,扶著膝蓋劇烈喘息,心有餘悸。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林灑下,卻驅不散兩人心頭的寒意。
    林宴攤開手中那張皺巴巴的地圖,手指點向那個標注著“窖”字的標記點,聲音因激動和後怕而微微發顫:“找到了……下一個目標。刺史府的秘密,‘魂漿’的真相,可能都在那裏!”
    蘇辭看著地圖上那指向大山更深處的路徑,臉色蒼白:“我們……真的要去嗎?那裏肯定比黑作坊更危險……”
    “我們沒有選擇。”林宴的目光異常堅定,“他們在用活人煉魂!我父親的死,蜀州城的禍事,還有我們身上的符印,都與此脫不了幹係!不揭開它,我們永遠不得安寧,甚至可能有更多無辜者受害!”
    他看向蘇辭,語氣放緩卻不容置疑:“而且,有了這張地圖,我們至少能搶占一點先機,不至於像之前那樣被動。”
    蘇辭看著林宴眼中燃燒的複仇火焰和那份不容退縮的決絕,又想到那些碎片中痛苦的記憶和地窖可能存在的可怕景象,最終咬了咬牙,重重點頭:“好!我去!”
    逃避無法解決問題。隻有直麵黑暗,才有一線生機。
    兩人稍作休整,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朝著地圖指示的路徑前進。這條路比之前的樵夫小徑更加隱蔽難行,幾乎完全被荊棘和藤蔓覆蓋,顯然久無人跡。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消化著在黑作坊的驚人發現,心情沉重無比。
    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林間空地。空地上,赫然矗立著幾根傾倒斷裂的石柱和一座半塌的小型祭壇。
    祭壇樣式古樸,並非本朝所有,上麵雕刻著一些早已模糊的、與青鸞符印風格迥異的鳥獸圖騰,似乎是一處早已被遺忘的先民遺跡。
    而吸引他們注意力的,是祭壇中央,竟然被人為地、匆匆忙忙地丟棄著一些雜物——幾個空了的藥囊、一件被撕裂的、沾著暗褐色汙跡的灰色衣袍碎片、還有一小堆燃盡不久的符紙灰燼!
    有人來過這裏!而且是不久前!
    林宴心中一凜,立刻示意蘇辭隱蔽。他小心地上前檢查。
    藥囊散發出熟悉的寧神草和幾種金瘡藥的味道,甚至還有一種他隻在父親筆記上見過的、用於處理嚴重邪氣侵體的昂貴藥材“定魂香”的氣息。
    那件灰色衣袍碎片,質地普通,但縫線細密,不像普通山民或獵戶所穿。更重要的是,衣袍碎片邊緣,用一種極細的銀絲,繡著一個不易察覺的、指甲蓋大小的複雜圖案!
    那圖案……林宴瞳孔驟縮……他絕對在父親留下的某本關於州府官吏服飾製度的舊書中見過!這是低級術士或州府秘密差役內部標識!
    是追殺他們的人!他們竟然也找到了這裏?而且看起來似乎在此短暫停留休整過,甚至……有人受了傷?從撕裂的衣袍和使用的藥品推斷)
    難道他們的行蹤暴露了?還是說,這些術士另有任務,也是衝著地圖上的“地窖”或“丹室”而來?
    林宴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如果和這些專業的術士撞上,他們絕無勝算!
    他迅速將發現告知蘇辭,兩人都感到一陣脊背發涼。
    “他們……他們是不是已經去地圖上那個地方了?”蘇辭緊張地問。
    “不確定。但從灰燼和藥味看,他們離開應該不超過半天。”林宴麵色凝重,“我們得更加小心。”
    他仔細檢查祭壇周圍,試圖找到對方離去的方向。很快,他在祭壇後方的一棵老樹下,發現了半個模糊的腳印,指向的,正是地圖上標示的、通往“窖”的方向!
    果然同路!
    就在林宴思考是冒險跟上,還是暫時避開時,旁邊的蘇辭忽然發出一聲極輕的驚呼。
    她正蹲在那堆符紙灰燼旁,手指虛按在上方,閉目感應。腕間的青符微微發光。
    “怎麽了?”林宴立刻問。
    蘇辭睜開眼,臉色古怪,帶著一絲困惑和驚疑:“這灰燼裏……殘留的施法氣息……很奇怪……”
    “怎麽個奇怪法?”
    “不像之前追捕我們的術士那樣……充滿攻擊性和煞氣。”蘇辭努力組織著語言,“這裏的氣息……更急躁……更慌亂……甚至有點……恐懼?好像……他們不是在追捕,而是在……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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