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奪舍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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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種……播種……雙子為皿……奪舍重生……”
    岩壁上那癲狂而絕望的字跡,如同最惡毒的詛咒,一字一字砸入林晏的腦海,將他剛剛經曆淬煉而稍稍穩固的心神再次衝擊得搖搖欲墜!
    一股冰寒徹骨的涼意,瞬間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讓他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所有的線索、所有的異常、所有的“巧合”,在這一刻終於串聯成一條清晰卻令人絕望的線索!
    為何偏偏是他和林辭?為何是“同命契”?
    為何刺史府對他們窮追不舍,卻又似乎總留有一線,並非立刻格殺?
    為何那“源丹”會一分為二,精準地選擇他們兩人?
    根本不是什麽偶然的實驗事故或者命運捉弄!
    這是一個從開始就精心策劃的、極其惡毒恐怖的陰謀!
    他和蘇辭,從被種下這“同命契”的那一刻起,恐怕就已經被選為了培育那“魂種”的“容器”!
    所謂“源丹”,根本就不是用來吃的!它是“種子”!是以無數生靈魂魄和怨力淬煉出的、蘊含著某個恐怖存在重生希望的“靈魂種子”!
    而“同命契”,就是最好的“培養皿”!陰陽雙體,性命相連,既能相互滋養,又能相互製約,是最適合魂種紮根、生長、直至最終成熟的溫床!
    等到魂種借助他們的身體和魂魄力量徹底成熟的那一刻,恐怕就是幕後黑手——那個“非人”的刺史——進行“奪舍重生”,鳩占鵲巢之時!
    他們所有的掙紮、所有的逃亡,甚至包括父親的血仇,可能都隻是這個龐大陰謀中微不足道的一環!
    想通這一切,林晏隻覺得頭皮發麻,無邊的憤怒和一種被徹底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巨大恐懼攥緊了他的心髒!
    “林晏……?”蘇辭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和哭腔,她也看到了那些字,雖然未必能瞬間理解全部,但“奪舍”、“雙子為皿”這些字眼已經足夠讓她明白最可怕的結局。她下意識地抓住林晏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裏,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無助。
    “我們……我們隻是……容器?”她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淚水無聲滑落。
    林晏反手緊緊握住她冰冷顫抖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他強迫自己從那巨大的震驚和恐懼中掙脫出來,眼中燃燒起熊熊的怒火和絕不屈服的狠厲。
    “不!”他的聲音沙啞卻斬釘截鐵,“我們不是誰的容器!既然知道了他們的陰謀,就絕不能讓它們得逞!”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刻字,尤其是在“刺史非人”和最後那道淩厲抓痕處停留片刻。“這煉丹師臨死前肯定發現了刺史更大的秘密,才遭滅口。這更說明,他們並非無所不能,也有懼怕暴露的東西!”
    他的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讓幾乎崩潰的蘇辭稍稍找回了一絲力氣。她看著林晏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堅定,如同在無盡黑暗中看到了一縷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擦去眼淚。
    必須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揭穿陰謀,才能複仇!
    然而,現實的危機並未給他們太多喘息的時間。
    轟隆隆……
    腳下的大地再次傳來沉悶的震動,頭頂有細小的碎石和灰塵簌簌落下。顯然,丹室的徹底崩塌影響到了這片區域的地質結構,這條裂縫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先離開這裏!”林晏拉起蘇辭,也顧不上仔細研究遺言了,當務之急是找到出路。
    兩人忍著體內依舊翻騰不休的青紅丹力帶來的不適和劇痛,相互攙扶著,沿著狹窄陡峭的岩石縫隙艱難向上攀爬。
    裂縫曲折向上,似乎通往山體某處。越是向上,空氣越發流通,甚至能隱約聽到外麵風吹過山林的嗚咽聲。
    希望就在前方!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看到前方縫隙出口透出的天光時——
    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腳步聲,伴隨著低沉的、仿佛野獸般的喘息聲,從出口外的方向隱約傳來!
    有人!守在出口!
    林晏猛地停下腳步,將蘇辭護在身後,屏住了呼吸,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是刺史府的追兵?他們竟然連這種隱秘的出口都找到了?還是說……是其他什麽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借著縫隙外微弱的光線向外望去。
    隻見出口外似乎是一處隱蔽的山坳,草木茂密。而在出口附近的一片空地上,赫然站著三個身影!
    其中兩人身著熟悉的灰色勁裝,正是刺史府的術士!但他們此刻的狀態極其不對勁——眼神渙散空洞,動作僵硬,嘴角流淌著涎水,如同提線木偶般站在那裏,身上散發著濃鬱的死氣和……一絲熟悉的邪異波動。
    而站在他們中間的第三人,則讓林晏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人身形矮小枯槁,穿著一件寬大破爛、沾滿汙穢的鬥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幹癟下巴。他手中拿著一根歪歪扭扭的、仿佛用人骨和黑色符文紙纏繞而成的短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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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裸露的、如同雞爪般幹瘦的手背上,赫然烙印著一個與黑作坊邪符同源、卻更加複雜詭異的暗青色印記!
    此刻,他正揮舞著那根骨杖,口中念念有詞。杖頂鑲嵌的一顆渾濁晶體散發出幽幽綠光,照射在那兩名呆滯的術士身上。
    隨著他的施法,那兩名術士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們的天靈蓋處,竟然緩緩飄出兩縷微弱、扭曲、充滿痛苦色彩的殘魂虛影!
    而那鬥篷人則貪婪地吸收著那兩縷殘魂,發出滿足的喟歎聲。他手背上的邪符也隨之微微發亮。
    他在抽取活人魂魄!
    而且看那兩名術士的狀態,顯然早已被控製了心神,變成了任其宰割的牲畜!
    這一幕看得林晏和蘇辭頭皮發麻!此人的手段,比那些紙傀和丹術更加邪門、更加直接殘忍!
    “嘖嘖……真是廢物……連兩個小家夥都抓不住,還折損了本尊好不容易煉成的‘人魈’……隻好拿你們這點殘魂彌補一下了……”鬥篷人發出沙啞難聽的冷笑,聲音如同夜梟啼哭。
    他似乎是之前那支術士小隊的幕後操控者,因為任務失敗,正在抽取手下的魂魄作為懲罰和補償!
    吸收完殘魂,鬥篷人似乎意猶未盡。他猛地抬起頭,兜帽下兩點幽綠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掃視四周,最終竟然精準地落在了林晏和蘇辭藏身的裂縫出口!
    “看了這麽久……也該出來了吧?”他發出桀桀的怪笑,“兩個上好的‘器胚’……還吞了本尊的‘魂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被發現了!
    林晏心中巨震!此人竟然能察覺到他們的窺視!而且聽其話語,他竟然知道“魂種”之事!甚至可能……他就是煉製“魂種”、執行“奪舍”計劃的關鍵人物之一!
    絕對不能落在此人手中!
    林晏猛地將蘇辭向後一推,自己則毫不猶豫地從懷中掏出那個從術士屍體上得來的皮袋,將裏麵剩下的所有符籙——不管有用沒用——劈頭蓋臉地砸向那鬥篷人,同時大吼:“往回跑!”
    然而,那鬥篷人隻是不屑地冷哼一聲,手中骨杖一頓地!
    一道暗綠色的光環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那些飛來的符籙撞在光環上,竟如同撞上銅牆鐵壁,紛紛自燃爆裂,化作飛灰,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
    “雕蟲小技!”鬥篷人嗤笑,骨杖再次指向裂縫出口。
    霎時間,裂縫出口處的岩石和藤蔓如同活物般瘋狂生長、扭曲,瞬間將出口徹底堵死!
    退路斷了!
    與此同時,那兩名被吸走部分殘魂、眼神更加空洞呆滯的術士,如同接收到指令的野獸,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四肢著地,以驚人的速度撲向裂縫入口!
    前有強敵堵截,後無退路,身側是即將崩塌的山體!
    絕境!又是絕境!
    林晏眼中閃過絕望,卻依舊將短匕橫在身前,將蘇辭死死護在身後。
    鬥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如同看著甕中之鱉,沙啞地笑道:“乖乖束手就擒,還能少受點苦楚。能成為大人的容器,是你們莫大的榮……”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兜帽下那兩點幽綠的光芒猛地閃爍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驟然轉向山坳的另一個方向,語氣中帶上了一絲驚疑和……凝重?
    “嗯?這股氣息……不對!還有別人?!”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咻!咻!咻!
    數道快如閃電、蘊含著淩厲劍氣的雪亮飛梭,如同天外流星,毫無征兆地從密林深處射出!
    目標並非林晏和蘇辭,而是直取那鬥篷人和兩名撲來的傀儡術士!
    飛梭過處,空氣被撕裂發出尖銳的嘯音,其上蘊含的純陽破邪之力讓那鬥篷人臉色劇變,驚呼道:“純陽劍梭?!是北邊‘天劍門’的人?!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他再也顧不上林晏二人,急忙揮舞骨杖,噴出一股濃鬱的黑氣抵擋飛梭。
    而那兩名傀儡術士則沒那麽幸運,瞬間被飛梭洞穿,慘叫都未發出便倒地化為兩灘汙血!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晏和蘇辭也懵了!
    天劍門?北邊的正道劍修門派?他們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蜀州荒山深處?還出手攻擊刺史府的人?
    是敵是友?
    還不等他們想明白,密林中傳來一個清冷而急促的女子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
    “邪祟受死!那邊的兩人!不想死就快跟我們走!”
    話音未落,隻見兩道矯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林中掠出!
    為首的是一名身著月白勁裝、背負劍匣、麵容清麗卻冷若冰霜的年輕女子,她手中劍訣引動,那幾枚飛梭如同擁有生命般在空中靈活翻轉,再次攻向鬥篷人。
    另一人則是個身材高壯、穿著褐色短打、手持門板寬巨劍的憨厚青年,他二話不說,如同蠻牛般衝向被堵死的裂縫出口,巨劍帶著開山裂石之勢狠狠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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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堵門的岩石和邪異藤蔓被他一劍劈開大半!
    “快出來!”壯碩青年對著裂縫內的林晏二人大聲吼道。
    這突如其來的救援讓林晏措手不及,但眼下形勢危急,容不得多想!無論來者是真心救援還是另有所圖,總比落在那個邪門的鬥篷人手裏強!
    他拉起蘇辭,立刻從被劈開的缺口衝了出去!
    那鬥篷人被白衣女子的飛梭死死纏住,一時無法脫身,氣得哇哇亂叫,周身黑氣洶湧,顯然動了真怒。
    “走!”白衣女子見兩人已出,嬌叱一聲,劍訣一變,飛梭爆發出刺目光芒,暫時逼退鬥篷人,隨即她與那壯碩青年毫不猶豫地轉身,向著密林深處疾馳而去。
    林晏和蘇辭也不敢停留,強忍著傷痛和體內丹力的衝突,拚命跟上兩人的腳步。
    四人一路狂奔,速度極快。那白衣女子和壯碩青年顯然對山林極為熟悉,專挑隱蔽難行的小道,很快便將身後鬥篷人的怒吼聲遠遠甩開。
    直到確認徹底安全,四人才在一處瀑布後的水簾洞內停了下來。
    洞內光線昏暗,水聲轟鳴。
    林晏和蘇辭癱坐在地,劇烈喘息,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兩名陌生的不速之客。
    白衣女子收起飛梭,冷冽的目光如同兩柄利劍,上下打量著狼狽不堪的兩人,尤其是在他們手腕那無法完全掩飾的青符印記處停留了片刻,眉頭微蹙。
    那壯碩青年則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們沒事吧?俺叫石猛,她是俺師姐淩清寒。我們是天劍門巡山弟子。”
    天劍門?巡山弟子?巡到蜀州地界來了?林晏心中疑慮更深,暗中警惕,麵上卻不動聲色地拱手:“多謝二位俠士出手相救。在下林晏,這是蘇辭。不知二位為何……”
    淩清寒冷冰冰地打斷了他,她的聲音如同她的劍一樣直接:“不必言謝。救你們,是因為你們身上有‘青鸞印記’,而且……”她目光如電,直視林晏,“你體內有一股剛被強行灌注、尚未融合的‘靈煞本源’之力。我說的可對?”
    林晏心中巨震!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體內剛吸入的青丹之力?!甚至還準確地說出了“靈煞本源”這個詞!
    “師姐……”石猛似乎覺得淩清寒太過直接,小聲提醒了一下。
    淩清寒卻不管不顧,繼續冷聲道:“我們追蹤一夥利用邪法煉製‘魂種’的妖人已久,他們最近在蜀州地界活動頻繁。今日察覺到山中邪氣異動和打鬥痕跡才趕來。”
    她的目光再次掃過兩人手腕,語氣帶著一絲審問的意味:“看你們樣子,不像邪道中人,卻身中‘雙子魂契’,還被強行種下‘靈煞魂種’……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與那刺史府,又有何關係?”
    洞內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水聲轟鳴,卻壓不住突然凝滯的空氣。
    林晏的心沉了下去。這兩人果然是衝著“魂種”而來,而且似乎對情況有所了解。是坦誠相告,換取可能的幫助?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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