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煞劍初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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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牢之內,時間仿佛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洞口符光流轉,石猛如磐石般佇立的身影投射進來,形成無聲的威脅。
    林晏盤膝而坐,閉目凝神,並非認命,而是在瘋狂地推演。父親筆記中關於人體陰陽氣機、經脈運行的記載,璿璣玉簡中那些晦澀關於能量平衡、靈犀守護的碎片感悟,以及方才雙丹被迫循環時的痛苦體驗,無數信息在他腦中交織、碰撞。
    他在尋找一個方法,一個能主動引動並控製體內那兩股可怕力量的方法,一個能打破眼前死局的方法!
    蘇辭安靜地坐在一旁,雖然害怕得指尖仍在發抖,卻努力不打擾林晏。她看著林晏緊蹙的眉頭和額角的汗珠,心中充滿了依賴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楚。她悄悄握緊手腕,那暗紅丹丸帶來的刺痛仿佛也在提醒著她必須堅強。
    不知過了多久,林晏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一試。”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但極其危險,需要你我心神高度統一,不能有絲毫差錯。”
    他詳細解釋道:“這劍牢符陣至剛至陽,專克邪異,對蘇辭你腕間的煞丹壓製尤甚。但這壓製,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淬煉’和‘刺激’。我可嚐試引導我體內部分青丹之力,逆向輸入你體內,並非中和,而是以‘靈’引‘煞’,主動刺激煞丹,使其在極致壓製下產生更劇烈的反彈!”
    “同時,你需要放棄所有抵抗,徹底放開身心,引導這股反彈的煞力,但不是向外衝擊,而是將其導入經脈,循著我指引的路徑運轉。我會以靈犀印為引,嚐試構建一個臨時的、以你為主的‘煞劍’循環!”
    “此舉如同火中取栗,一旦失控,煞力首先便會反噬你自身,輕則經脈盡碎,重則……當場被煞力吞噬心神。”林晏的語氣沉重無比。
    蘇辭臉色白了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我不怕!你說,怎麽做!”
    林晏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兩人相對盤坐,雙手相抵。林晏調動起那被壓製得極其困難的靈犀之力,小心翼翼地將一絲精純的青丹能量,透過掌心勞宮穴,渡入蘇辭體內。
    能量入體,蘇辭悶哼一聲,隻覺一股冰冷而龐大的異力闖入,與她自身的青鸞之力和那躁動的暗紅丹力瞬間產生了衝突!
    “穩住!引導它,觸碰煞丹!”林晏低喝,額頭青筋暴起,全力控製著那絲能量的流向。
    蘇辭咬緊牙關,強忍著經脈脹痛的痛苦,依言引導著那絲青丹之力,緩緩靠近腕間那被符陣壓製得幾乎僵硬的暗紅丹丸。
    就在青丹之力觸碰到煞丹的瞬間——
    嗡!
    仿佛冰水滴入了滾油!那暗紅丹丸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反抗!磅礴暴虐的煞力如同決堤洪水,瘋狂衝擊著蘇辭的經脈和識海!
    “啊——!”蘇辭發出痛苦的慘叫,身體劇烈顫抖,皮膚下暗紅色的血絲隱現,眼神瞬間變得渙散而瘋狂!
    “蘇辭!守住心神!跟著我!”林晏大吼,另一隻手猛地按在自己胸口符印處,將更多的靈犀之力和青丹能量不計代價地輸送過去,既是引導,也是支撐!
    他強行忍受著共感傳來的、如同淩遲般的痛苦,精神力高度集中,以自身為坐標,引導著那股狂暴的煞力在蘇辭體內沿著一條極其凶險的、並非人體常規的偏門經脈運轉!
    這是一個極其瘋狂和冒險的嚐試!如同在懸崖邊走鋼絲!
    蘇辭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要被撕成碎片,無數怨魂的嘶吼在腦海中咆哮,毀滅的欲望不斷衝擊著她的理智。她全靠對林晏的信任和那一絲靈犀之力的連接,死死守著最後一點清明,拚命跟著林晏的引導運轉力量。
    每一次循環,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每一次循環,那狂暴的煞力似乎都被煉化了一絲絲,變得更加凝練和……馴服?不,不是馴服,而是被賦予了某種冰冷的、一往無前的“鋒銳”意蘊!
    洞外的石猛似乎察覺到了牢內異常的能量波動,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但見符光穩固,並無衝破跡象,便又轉回頭去,隻當是魂種正常的躁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林晏也快要支撐不住,精神力即將耗盡之時——
    蘇辭猛地睜開雙眼!
    她的眼眸深處,一抹暗紅色的、如同劍鋒般的銳芒一閃而逝!周身散發出一種冰冷、淩厲、充滿毀滅氣息的勢場!
    她緩緩抬起右手,並指如劍。
    指尖之上,一縷凝練無比、近乎漆黑的暗紅色煞氣繚繞吞吐,發出輕微的、撕裂空氣的嗡鳴聲!那煞氣不再散逸暴虐,而是高度凝聚,仿佛一柄即將出鞘的、飲血無數的凶劍!
    成功了!
    雖然隻是初步引導出一縷,且對身體負荷極大,但這證明了他的想法可行!以煞煉劍,絕境求生!
    林晏鬆了一口氣,幾乎虛脫。
    然而,還不等他們稍作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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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山穀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
    轟隆隆!
    仿佛地龍翻身,劍牢劇烈搖晃,洞頂碎石落下!洞口那穩固的符光也劇烈閃爍起來,明滅不定!
    “怎麽回事?!”洞外傳來石猛驚疑不定的聲音。
    緊接著,一股更加龐大、更加恐怖、充滿了無盡怨恨與死寂的熟悉氣息,如同沉眠的遠古巨獸蘇醒,從地底深處猛地爆發出來,瞬間席卷了整個山穀!
    是那個沼澤下的怨念聚合體的氣息!它竟然掙脫了丹室崩塌的束縛,或者說,丹室的崩塌徹底釋放了它!它循著某種感應或許是雙丹,或許是這裏的活人生氣),找到了這裏!
    “不好!是那鬼東西!”林晏臉色劇變!
    淩清寒的身影也瞬間出現在劍牢外,她臉色首次出現了凝重和一絲慌亂,顯然也沒料到這變故:“地煞怨脈暴動?!怎麽會在這個時候?!”
    轟!
    山穀地麵裂開巨大的縫隙,無數粘稠的、暗紅色的沼液和扭曲的怨念觸手從中噴湧而出,瘋狂地攻擊著山穀內的一切活物!那些隱藏的符文紛紛爆裂,幻陣瞬間被破!
    “結劍陣!抵禦!”淩清寒厲聲喝道,手中出現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與石猛一起揮出淩厲劍罡,斬向那些怨念觸手。
    然而,那怨念聚合體的力量遠超想象,尤其是脫困之後,更是凶威滔天!劍罡斬斷觸手,觸手卻又瞬間再生,更多的沼液和怨念如同海嘯般湧來!
    整個山穀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禁錮劍牢的符光在這恐怖的衝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機會!
    千載難逢的機會!
    林晏眼中爆發出銳利的光芒,對蘇辭急聲道:“就是現在!用那煞劍之氣,攻擊符光最薄弱處!”
    蘇辭毫不猶豫,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和虛弱,將那縷凝練的暗紅煞氣集中於指尖,對著那劇烈閃爍的符光某處,猛地一指點出!
    嗤——!
    如同熱刀切油!那至邪至煞的劍氣,竟對同屬陰寒屬性的劍牢符光產生了驚人的腐蝕效果!符光瞬間被撕裂開一個大洞!
    “走!”林晏拉起蘇辭,毫不猶豫地衝出了劍牢!
    外麵已是混亂一片。淩清寒和石猛被無數的怨念觸手團團圍住,自顧不暇,根本無力阻攔他們。
    兩人衝出石屋,隻見山穀中暗紅一片,怨念滔天,巨大的怨念聚合體在半空中翻滾,那顆冰冷的符文獨眼死死鎖定著山穀中的所有生靈!
    它似乎對淩清寒和石猛身上的某種氣息劍閣?)格外憎恨,大部分攻擊都朝著他們而去。
    林晏和蘇辭趁機向著山穀出口方向亡命奔逃!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衝出山穀時——
    那顆巨大的符文獨眼,猛地轉向了他們!尤其是蘇辭手腕上那縷尚未散去的煞劍氣息,更是吸引了它的注意!
    它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壯的、由純粹怨力和沼液組成的洪流,撕裂空氣,直衝蘇辭後背!
    速度快得根本無法躲避!
    “蘇辭!”林晏肝膽俱裂,下意識地就要將她推開!
    但蘇辭卻做出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舉動!
    她猛地轉過身,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暗紅厲芒,將體內剛剛凝聚、本就不多的所有煞劍之氣,連同對自身命運的憤怒和不甘,全部灌注於指尖,對著那恐怖的洪流,狠狠一指點出!
    “滾開!”
    一道凝練至極、漆黑如墨的細小劍罡,自她指尖迸發,悍然撞向了那毀滅性的洪流!
    螳臂當車!
    然而,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那細小的煞劍劍氣,在與怨念洪流接觸的瞬間,並未立刻被吞沒,反而如同燒紅的釘子刺入冰層,竟將那洪流前端生生撕開了一道細微的缺口!雖然瞬間就被後續洪流淹沒,但卻為蘇辭爭取到了微不足道卻至關重要的一瞬!
    就是這一瞬!
    林晏已經反應過來,猛地將蘇辭撲倒在地,兩人抱著向旁邊翻滾!
    轟!!!
    暗紅洪流擦著他們的身體轟擊在岩壁上,將堅硬的岩石腐蝕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僥幸逃生!
    兩人驚魂未定,那怨念聚合體似乎因一擊不中而更加暴怒,獨眼再次鎖定他們!
    但經過這片刻耽擱,淩清寒和石猛那邊似乎施展了某種強大的劍陣秘法,暫時困住了怨念聚合體的大部分力量,引得它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轉移了注意力。
    “快走!”林晏拉起蘇辭,不敢再有絲毫停留,衝出了山穀幻陣,再次沒入茫茫山林之中!
    身後山穀內,恐怖的轟鳴和怨念的咆哮依舊驚天動地。
    直到跑出足夠遠的距離,兩人才敢停下來,靠著一棵古樹劇烈喘息,渾身都被冷汗和泥濘濕透,狼狽不堪。
    又一次死裏逃生。
    但這一次,他們並非全靠運氣。
    蘇辭看著自己那依舊殘留著一絲刺痛和虛弱感的手指,眼中充滿了後怕,卻也有一絲奇異的光芒。她……竟然真的憑自己的力量,擋下了那恐怖怪物的一擊?雖然微不足道,但卻真實發生了。
    林晏看著她,眼神複雜。煞劍之力威力驚人,但對蘇辭的負擔和心性影響也顯而易見。這條路,福禍難料。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蜀州地界!”林晏沉聲道,“劍閣和怨念聚合體都不是我們能應付的。唯有遠走高飛,才有時間尋找徹底解決魂種和同命契的方法。”
    蘇辭點頭,如今這是唯一的生路。
    兩人稍作辨認方向,便朝著北方——遠離蜀州城的方向,再次開始了逃亡。
    然而,他們並未察覺。
    在方才那極致的危機和力量爆發中,蘇辭腕間那被煞劍之氣衝擊的青符印記,其最核心處,一點極其微弱的、不同於青鸞之力和煞力的朱砂紅點,微微亮起了一瞬,又悄然隱沒。
    仿佛一顆被深埋的種子,在雷霆暴雨後,悄然萌發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嫩芽。
    而遠在蜀州城刺史府深處,一間絕對隱秘的密室內。
    那盞早已熄滅的人皮燈籠的燈芯,毫無征兆地自主閃爍了一下,冒出了一縷極其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朱紅色火星,隨即又徹底沉寂。
    燈籠旁,一個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猛地抬起頭,發出了一聲輕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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