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貪婪、充滿無盡惡意的紫色巨眼，如同噩夢的烙印，深深釘入林晏的腦海。即使那恐怖的意誌隻是一掃而過，殘留的冰冷和恐懼依舊讓他四肢僵硬，呼吸困難，仿佛靈魂都被凍結了一角。
    “快！走！”諾姆的嘶吼聲將他從瞬間的呆滯中驚醒。身後冰淵的咆哮和崩塌聲如同巨獸的喉嚨，緊追不舍。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林晏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刺激下，靈犀青丹強行運轉，驅散那股侵入骨髓的寒意。他與諾姆一前一後，如同兩道亡命的影子，沿著那陡峭狹窄的冰道向上狂奔。
    冰道不斷震顫，更多的碎冰和石塊從頭頂砸落。他們不敢回頭，將速度提升到極限，任憑冰冷的空氣如刀割般刮過臉頰。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天光，以及熟悉的、荒原特有的風雪呼嘯聲。
    “出口！”諾姆驚喜地喊道。
    兩人奮力衝出冰道，重新回到了地麵。此刻已是深夜，風雪雖然稍歇，但寒意更重。他們癱倒在雪地裏，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卻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然而，還沒等他們緩過氣來，腳下的大地再次傳來一陣明顯的震動，雖然遠不如冰淵深處劇烈，卻清晰可辨。遠處葬眸主峰的方向，傳來一聲沉悶的、如同歎息般的轟鳴。
    寂滅之喉的衝擊，顯然影響到了整個區域的地脈。
    “不好！祭壇！”諾姆臉色驟變，猛地跳起身，也顧不上疲憊，朝著部落營地的方向發足狂奔。林晏心中也是一緊，蘇辭還在祭壇上！他強壓下身體的虛脫感和腦海中那恐怖的眼眸幻影，咬牙跟上。
    營地依舊靜悄悄的，但氣氛卻明顯不同。負責守衛的戰士數量增加了不少，而且個個麵色凝重，如臨大敵。看到諾姆和林晏回來，他們立刻圍了上來。
    “首領！你們終於回來了！”巴魯焦急地迎上來，臉上滿是汗水與擔憂，“祭壇……祭壇的情況很不好！冰心石的光芒越來越暗，裂痕在擴大！那位姑娘她……”
    諾姆和林晏心頭同時一沉，來不及多問，徑直衝向祭壇洞穴。
    剛進入通道，一股異常紊亂的能量波動就撲麵而來。洞穴深處的光芒不再是穩定的乳白色，而是明滅不定，時而黯淡如螢火，時而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熄滅。
    衝進祭壇冰窟，眼前的景象讓林晏的心瞬間揪緊。
    祭壇之上，冰心石的光芒已經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表麵的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似乎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裂。而躺在石台上的蘇辭，情況更加糟糕！
    之前被冰眠之力壓製下去的冰藍印記和暗紅紋路再次浮現出來，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狂暴！兩股力量以她的身體為戰場，正在進行著更激烈的衝突。藍色的冰霜和暗紅色的戾氣在她皮膚下交替湧現，使得她的身體劇烈地痙攣著，嘴角不斷溢出帶著冰碴和黑氣的血沫，臉色在金紙般的蒼白和詭異的潮紅之間飛速變換。她雖然仍在昏迷，卻發出了極其痛苦的、無意識的呻吟。
    朱砂手鐲的紅光也在拚命閃爍，試圖護住，但那光芒卻微弱而散亂，根本無法調和這兩股失去控製的強大力量。
    “怎麽會這樣？！”林晏撲到祭壇邊，試圖再次渡入寒氣安撫，但他的靈犀青丹之力剛一進入，就被那兩股狂暴的力量毫不客氣地反彈了回來，甚至引動了它們更劇烈的反撲！
    “是下麵！”諾姆臉色鐵青，看著不斷震動的冰窟四壁和明滅的冰心石，“寂滅之喉的衝擊幹擾了地脈，也徹底打破了她體內力量的平衡！冰心石的力量被大幅抽取用來穩定祭壇本身，已經無力再壓製她體內的衝突了！必須立刻用冰髓液！”
    林晏猛地想起，急忙從懷中掏出那個玉瓶。瓶中的藍色露珠依舊散發著純淨的寒香和能量。
    “直接喂給她！快！”諾姆催促道，同時雙手按在祭壇邊緣，身上圖騰再現，將自己殘存的力量注入祭壇，試圖穩住即將崩潰的冰心石。
    林晏小心翼翼地扶起蘇辭，她的身體滾燙與冰寒交替，觸手驚心。他拔開瓶塞，將那幾滴珍貴的冰髓液小心地滴入她微微張開、不斷溢出血沫的嘴唇。
    冰髓液入口的瞬間，蘇辭的身體猛地一震！
    一股精純而溫和的極致冰寒之力瞬間在她口中化開，如同甘泉流入幹涸暴烈的土地。那原本狂暴衝突的冰魄之心力量，仿佛遇到了同源卻更溫和的領袖，立刻變得溫順了許多，主動吸納著這股新生的力量。
    而她氣海深處那陰戾的煞丹，也被這股強大的冰寒之力暫時鎮住，躁動的黑紅色紋路蔓延的速度明顯減緩。
    冰與煞的衝突，竟然因為這外來的、更高級的冰髓液的介入，而暫時達成了一個極其微妙而脆弱的新平衡！
    蘇辭劇烈的痙攣漸漸平息，痛苦的神情舒緩開來，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那麽急促混亂。體表交織的藍光與紅光也漸漸隱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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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效！
    林晏和諾姆同時鬆了口氣。
    然而，還不等他們這口氣完全鬆下來——
    “哢……哢嚓嚓——”
    一陣清晰無比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從祭壇中心傳來！
    隻見那枚本就布滿裂痕的冰心石，在最後一陣劇烈的閃爍後，終於不堪重負，從核心處開始，崩裂開了數道更大的縫隙！光芒急劇黯淡，幾乎徹底熄滅！
    “不！”諾姆發出一聲痛心的驚呼。
    冰心石是維持這個祭壇、乃至整個部落部分防禦結界的核心！它若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幾滴剛剛在蘇辭體內化開的冰髓液，似乎感應到了外界同源力量的急劇衰減和危機。一部分未能被完全吸收的精純能量，竟透過蘇辭的身體，化作幾縷細微的藍色流光，緩緩溢出，如同受到吸引般，飄向了那即將碎裂的冰心石，融入了那些裂痕之中。
    得到這最後一縷同源生力的補充，冰心石最後的光芒掙紮著穩定了一下，沒有立刻徹底崩碎，但依舊黯淡無比，裂痕也無法彌合，隻是暫時維持著沒有完全瓦解的狀態。
    整個祭壇的光芒徹底暗淡下去，隻剩下一點微弱的白光在裂石中心艱難地閃爍著，仿佛隨時會熄滅。洞穴內的溫度也開始明顯下降。
    諾姆脫力般地後退幾步，靠在冰壁上，看著那瀕臨破碎的冰心石，眼神中充滿了痛惜和無奈。
    林晏的心情也同樣沉重。冰髓液雖然暫時救了蘇辭，卻沒能保住部落的聖物。而且蘇辭的情況隻是暫時穩定，根源問題遠未解決。
    他將再次昏睡過去、但氣息平穩了許多的蘇辭小心放平。
    洞穴內陷入一片死寂，隻有冰心石偶爾發出的、細微的“滋滋”哀鳴。
    突然，躺在石台上的蘇辭，毫無征兆地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夢囈般的呢喃，聲音模糊不清。
    林晏立刻俯身側耳去聽。
    隻斷斷續續地聽到幾個詞：
    “……紫色的……眼睛……在……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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