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的夕陽將半邊天染成金紅，餘暉斜斜地灑在顧府門前的青石板上，映出一片跳躍的金色光暈。
    顧遠舟帶著妻子周書韻站在府門外，目光灼灼地盯著長街盡頭，眼中滿是焦灼。
    "怎麽還沒到..."周書韻已將繡著並蒂蓮的帕子絞得皺皺巴巴，指尖劇烈發顫。
    終於，遠處傳來車輪碾過石板路的 “嘎吱” 聲，一輛青篷馬車搖搖晃晃地過來，車簾隨著顛簸輕輕晃動，隱約可見裏麵晃動的人影。
    ‘回來了。晚音她們回來了。’周書韻激動地喊出聲，下意識往前邁了幾步，裙角掃過顧遠舟的袍擺，又被他伸手輕輕拉住。
    他安撫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溫聲道："別急。"
    車簾被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掀開，顧晚音率先下車，水綠色裙擺掃過地麵的浮塵。
    她轉身，掌心向上虛托，朝車內輕聲道："阿瑤，到家了。"
    阿瑤瘦弱的身影緩緩探出，眼神略有些空洞，黯淡無光。
    周書韻的呼吸猛地一滯，她死死捂住嘴，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這個雙眸空洞的少女，哪裏還是三年前那個活潑可愛的少女？
    "我的...我的孩子啊..."她再也繃不住，雙腿一軟踉蹌著衝上前，一把將阿瑤摟進懷裏。
    阿瑤被她摟得生疼，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安心，鼻尖一酸，幹裂的嘴唇翕動著，低低喚了聲：“母親……”
    這懷抱的溫度讓她想起了逝去的阿娘，淚水順著眼角滑進耳窩，帶著鹹澀的味道。
    周書韻聽到這聲 “母親”，哭得更凶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晚音靜立一旁，眼眸澄澈似秋水，嘴角露出欣慰的淺笑。
    她望著相擁的兩人，心裏不僅沒有半分不舒服，反倒鬆了口氣，在她心裏，早已將阿瑤當成了親妹妹。
    顧遠舟走上前，粗糲的手掌輕輕拍著妻子的後背，聲音放得又輕又緩：“阿韻，先進府吧，晚音和阿瑤一路奔波，讓她們先進府休息。"
    他的目光在阿瑤身上停留，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周書韻這才稍稍鬆開手，卻仍緊握著阿瑤的手腕。看著少女瘦弱的小臉，又是一陣心酸。
    "走，跟母親回家。"她的聲音還帶著哭腔，拉著阿瑤往門裏走時，腳步都有些發飄，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側頭看她，生怕眼前的人是幻影。
    墨香居的偏房內，銅爐裏飄出嫋嫋檀香，混著淡淡的薄荷味，是特意調配的安神香。
    周書韻坐在床沿，目不轉睛地望著熟睡中的阿瑤。
    少女即使在睡夢中也無法安寧，眉頭微微皺著纖長的睫毛不停顫動，偶爾從喉嚨裏擠出幾聲模糊的囈語，聽著像在哭。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開阿瑤額前汗濕的碎發，觸到那顆胭脂般的淚痣時，指腹猛地一顫，眼眶又熱了。
    “這孩子…… 到底受了多少罪……” 她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手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關門時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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