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
    一道赤金色流光裹挾著驚怒，自天際急墜而下。
    光暈散盡，玉真長老劇烈顫抖的身影顯露出來。
    她平日保養得宜、看似不過三十許的雍容麵容，此刻每一寸肌肉都在劇烈地跳動、痙攣。
    目光釘在地上那灘勉強可辨的“人形”之上。
    筋骨盡碎，皮肉翻卷，像一具被巨力狠狠砸爛後又隨意丟棄的破布娃娃。
    象征藥王宗內門弟子身份的宗袍，早已被濃稠得、近乎發黑的血液徹底浸透，黏膩地裹在軀體上，勾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輪廓。
    唯有半張依稀可辨、卻寫滿極致恐懼的蒼白臉龐，還能證明這就是她那位姿容絕世、天賦卓絕、被她寄予厚望的愛徒——沈若初。
    “是誰？！究竟是誰？！竟敢在我藥王宗聖地行凶，下此毒手！”玉真長老的厲聲叱問如同冰雹砸落。
    強大的靈壓從體內彌漫開來，周遭的低階弟子們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痛苦，紛紛踉蹌後退。
    “師父……救…救我……”血泊中的沈若初，被玉真長老的聲音勉強喚醒了一絲殘存的神智。
    用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飽含著無盡恐懼和瀕死痛苦的氣音斷續哀告，每吐出一個字，就有更多的血沫從她破裂的嘴角湧出，“她是沈瑤……她……她要殺我…殺…師父，救我。”
    沈瑤？
    玉真長老的目光驟然一凝，像兩把淬了冰的鉤子，狠狠剜向幾步外那抹靜立的白衣身影。
    是那個幾年前靈根被廢、修為盡毀，被逐出宗門的沈瑤？
    可眼前的少女，身形纖細，如雪中孤竹，遺世獨立。
    周身彌漫著一層若有似無、卻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壓，竟讓她這個元嬰中期的大修士，都從心底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安。
    尤其是那雙眼睛……深不見底，漠然空寂，仿佛映不出世間萬物的影子，又像是囊括了宇宙星辰的生滅輪回，隻剩下一種俯視塵寰的、毫無波瀾的極致冰冷。
    “沈瑤！”玉真長老強壓下心底不斷滋生的詭異驚悸，怒喝出聲，“沈瑤！你早已被逐出宗門，今日竟敢私闖宗門，殘害同門，罪該萬死！宗門律法豈容你踐踏！”
    袖袍之中，靈力已如暗流般急速匯聚，神念死死鎖定了那抹白色倩影，生怕她下一秒就會逃走。
    阿瑤用眼尾的餘光冷冷地掃過她，沒有畏懼，隻有純粹的漠然，仿佛玉真長老的怒火在她眼中不過是可笑的鬧劇。
    “我來，當然是取沈若初的命。”
    話落，纖指微抬。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青色真氣自指尖迸發，離體後倏然在空中扭動、變形，竟化作一寸長短、近乎透明的冰晶小劍。
    劍身上縈繞著細微的寒氣，速度快得超越了在場絕大多數弟子視覺捕捉的極限，隻在空中留下一道冰冷刺骨的殘影，直刺沈若初那顆仍在微弱起伏的心口！
    “噗嗤——！”
    冰刃貫入血肉的悶響，有些刺耳。
    沈若初殘破的身軀猛地向上弓起，眼球驚恐地暴凸而出，裏麵布滿了猙獰的血絲，口中噴湧出的已不再是純粹的血，更夾雜著些許暗色的內髒碎塊，落在地上發出 “啪嗒” 一聲悶響。
    不——！我不能死！
    沈若初的意識在無邊無際的痛苦和恐懼深淵中瘋狂尖嘯。
    我才是天命所歸！
    我應該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所有的機緣、榮耀、男人的愛慕都應該是我的！
    我怎麽能……、像螻蟻一樣死在這個早就該爛掉的賤人手裏？！
    她的靈魂在瘋狂地詛咒、不甘地翻滾，可身體卻再也無法動彈，隻能發出幾聲無意義的、斷續的 “嗬嗬” 抽氣聲。
    “孽障！你竟敢當著我的麵行凶！！”玉真長老目睹此景，隻覺一股狂暴的血氣轟然衝上顱頂，眼前發黑。
    她再無暇去思考為何眼前的沈瑤判若兩人，修為變得如此詭異莫測。
    護徒之心與宗門威嚴受辱的暴怒瞬間壓倒了一切。
    她右手猛地一翻，掌心赤芒大盛，一麵巴掌大小、古銅色的寶鏡從她掌心緩緩升起，鏡麵光滑如鏡，邊緣刻滿了玄奧複雜的太陽紋路，每一道紋路都泛著淡淡的金光，散發出熾熱的氣息 。
    —— 正是她修煉多年的本命法寶，灼陽鏡！
    “轟隆！”
    寶鏡懸於半空，鏡麵驟然爆起灼目刺眼的熾烈金芒，光芒亮得讓人根本無法直視，宛如一輪微型太陽被強行拘禁於此，降臨世間！
    光芒萬丈，帶著焚山煮海、熔金化鐵的恐怖高溫，轟隆隆地碾壓過虛空，至陽至剛的磅礴靈力如同奔騰的江河，瞬間將阿瑤周身的空間徹底禁錮、封鎖，欲將她從肉身到靈魂都徹底焚燒成虛無的飛灰！
    識海深處，清冷的聲音準時響起，無喜無悲：“她是元嬰中期，修為穩固，靈力渾厚。以你自身目前的肉身強度與靈力，正麵硬撼，不敵。”
    阿瑤的意念冰封般死寂，毫無波瀾：[還有你，不是嗎？]
    一股浩瀚、極致冰冷的強大靈力，自她丹田深處、靈魂本源之地洶湧奔出。
    靈力磅礴無盡，卻又異常沉寂，帶著一種漠視萬物的蒼茫氣息，循著她體內那些已超脫凡俗、玄異非凡的經脈路線奔騰流轉，所過之處，經脈微微泛著淡藍色的光暈，最後匯聚於那隻看似纖柔白皙的掌心。
    阿瑤微抬素手，對著那輪咆哮而來的灼灼金陽，向前一推——
    一道凝實如萬載玄冰寶玉般的晶瑩掌印，離手飛出。
    掌印通體剔透，泛著淡淡的藍光，看似不大，周遭卻纏繞著肉眼可見的凜冽寒流與淡藍色的冰屑旋渦。
    所過之處，空氣中的水汽瞬間被抽幹，凝結成無數細碎鋒利的冰晶，像漫天飛舞的小刀子，刺骨的白霜以掌印為中心急速蔓延凍結，地麵上、石階上，瞬間就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發出 “哢嚓哢嚓” 的細微聲響。
    尚未與那熾盛金光直接接觸，兩股極致相反的力量 —— 至寒與至熱 —— 已在空中瘋狂對衝、絞殺。
    冰冷的寒氣與熾熱的高溫碰撞，發出 “嗤嗤嗤” 的劇烈灼燒與冰消之聲，蒸騰起大片大片的白色霧氣，像一層厚厚的紗幕籠罩了整個藥王宗，周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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