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背著行囊、風塵仆仆的散修將信將疑地圍了上來，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摸了摸下巴，粗聲粗氣地問：“真是季家的符？別是你自己畫的仿冒品吧？上次我就買過一張假的，貼了之後差點摔進溝裏。腿瘸了三天！”
    他說著還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腿，語氣中充滿了不信任。
    在青陽城，整個修真界，“季家”這兩個字，就是符籙之道的權威，是品質的象征。
    季家傳承千年，出過無數符道大師，他們繪製的符籙不僅威力強，穩定性更是遠超尋常修士，價格雖高，卻供不應求。
    夕瑤聽到“季家”，心中一動，靈識深處的鳳翎劍似乎也輕輕震顫了一下。
    攤主立刻梗著脖子，把胸口拍得砰砰響，震得他身前的符紙都晃了晃：
    “如假包換！假一賠十！你看這符角的印記，季家獨有的‘七星紋’，仿冒品根本畫不出來！”
    他拿起一張符紙湊到漢子眼前，手指用力點著符角一處的細微紋路，“瞧見沒？這七星紋是用季家秘傳的‘星墨’繪製的，遇靈力會發光，你自己看！”
    說著他將符紙放在掌心，輸入一絲靈力，符角的紋路果然亮起微弱的星光。
    “貨真價實，我要是騙你，就讓我這攤子被‘雷符’劈了！”
    “成！給我拿一張。怎麽賣？”漢子盯著那星光看了半晌，
    “5兩銀子，不二價！” 攤主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給你。”散修爽快地掏出銀子，接過符紙仔細看了看，又輸入一絲靈力試了試，感覺到體內靈力運轉加快，腳步也輕了幾分，滿意地點點頭
    “好嘞！您拿好！下次還來照顧生意啊！”攤主立刻笑逐顏開，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麻利地收錢遞符，轉身又開始向其他散修推銷起來，那股精明勁兒，讓人看了好笑。
    “姐姐，要買符籙防身嗎？”一個帶著幾分怯生生的清脆童音，微弱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傳入夕瑤耳中。
    夕瑤偏過頭，視線下落，看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正仰著腦袋望著她。
    男孩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補丁摞著補丁，卻洗得幹幹淨淨。
    他的頭發用一根退了色的小紅繩束著，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一點眉毛，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像山澗的溪流，清澈見底，不含一絲雜質。
    男孩的小手緊緊攥著幾張畫工明顯稚嫩的黃符。
    “姐姐，你……你真好看，像……像畫裏的仙女一樣，不，比畫裏的仙女還好看。”
    小男孩見夕瑤那雙清冷的眸子看向自己，小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如同熟透的蘋果，連耳根都透著粉色。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又忍不住抬起眼皮，從長長的睫毛縫裏偷偷看她，眼神裏充滿了羞澀和一點點期待。
    夕瑤的唇角勾起極淡的弧度，清冷的麵容柔和了些許，聲音也添了溫度：“小朋友，這是什麽符？”
    男孩眼睛一亮，小心翼翼遞過符紙，小臉上帶著幾分小驕傲：“是‘閃光符’！我學了三個月才畫成的，遇到壞人能晃花他們的眼睛，隻要5文錢一張，很便宜的！”
    他的小拳頭攥得緊緊的，聲音緊張，說話時還下意識地挺了挺小胸脯——這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作品了，也是他攢錢給生病的爹爹抓藥的希望。
    他娘早逝，爹爹臥病在床，家裏的重擔全壓在了他小小的肩膀上，隻能靠畫些簡單的符籙來換錢。
    夕瑤心中微動。
    在這符籙之都，符道底蘊果然深厚，連這般年紀的稚子，都能接觸、繪製符籙，以此為生。
    她對青陽城的符道傳承有了更深的感觸。
    夕瑤接過那張略顯粗糙、邊緣甚至有些毛躁的黃符紙。
    畫符的線條雖然筆觸稚嫩，帶著孩童手腕力量不足的細微顫抖，但每一筆都規整，轉折處也能看出是下過苦功反複練習的痕跡，符文的核心沒有偏移，並非隨意塗鴉。
    “很好的符籙，畫得很用心。”她輕輕拍了拍男孩的頭，掌心泛起淡淡的靈光，一塊碎銀子悄然出現在手中————足有二兩重，足夠尋常人家生活半年了。
    “給你，這符籙我全買了，我很喜歡。”
    男孩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張成了“o”形，盯著那塊銀子看了好一會兒，他看了看夕瑤溫柔含笑的眉眼，又看了看那亮晶晶的銀子，小臉上滿是糾結和難以置信。——他知道自己的符籙不值這麽多錢。
    猶豫了一下，他才伸出兩隻小小的手接過銀子。
    有好多的錢，可以給爹爹買藥了，還能請個好大夫。
    他的小心髒激動得怦怦直跳。
    “謝謝仙女姐姐！”他對著夕瑤深深鞠了一躬，小身子彎得像隻煮熟的蝦米，脆生生地喊了一聲，聲音裏充滿了感激和激動。
    轉身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跑出十幾步，他還忍不住回頭望了她一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兩顆小虎牙露在外麵，格外可愛。
    夕瑤望著男孩消失的方向，眼中的一抹暖意尚未完全褪去，靈識處的鳳翎劍卻再次躁動起來。
    這一次，不再是細微的震鳴，而是一種清晰的、帶著明確指向性的牽引之力！
    少女臉上的柔和收斂，恢複了一貫的清冷。
    唯有眼底深處，銳利的光芒再次凝聚，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
    循著感應，夕瑤朝城中心走去。
    越往深處，建築越氣派，符籙的氣息也越精純。
    不再是混雜著各種味道的駁雜氣息，而是純粹的靈墨與高階符紙交融的清冽味道，甚至能聞到“天蠶絲”製成的符紙特有的淡淡清香——那是隻有高階符籙才會用到的，價值千金。
    街道上的人流不再那麽擁擠，行走其間的，多是些身著統一服飾、明顯是某些符籙世家或宗門弟子的年輕人，神情倨傲，眼神中帶著出身大族的優越感。
    最終，她停在一座占據整條街區、氣勢恢宏的府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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