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蘇清寒回到聽竹小院，並未入睡，而是靜坐調息，將今夜所見所聞在腦中反複梳理，試圖從那紛亂的線索中理出一根清晰的線頭。
    趙嵩是內鬼，已基本確認。其重傷與墨淵及那黑色石頭脫不了幹係。墨淵身份極度可疑，能量龐大，且似乎有意引導自己去發現趙嵩的秘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僅僅是為了除掉趙嵩，還是有著更深的圖謀？那黑色石頭，顯然是關鍵中的關鍵。
    天色微明時，她懷中那枚單向傳訊玉符，忽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唯有她才能感知的溫熱波動——聯盟回信了！
    蘇清寒精神一振，立刻屏息凝神，以特殊法訣讀取玉符中的信息。信息依舊是以密文呈現，簡短而凝重：
    “信已悉，驚駭。趙嵩之事，暫勿聲張，免打草驚蛇。黑色石料，經秘庫比對，疑與上古秘寶‘鎮魂石’有關，此物有穩固神魂、鎮壓心魔之奇效，亦傳聞可作高階傳承信物或封印密鑰，事關重大。墨淵此子，深不可測，列為最高優先級監控目標。命你不惜一切代價，潛伏其側，查清其真實身份、目的，及與‘鎮魂石’、魔尊玄夜之關聯。必要時，可啟動‘月影’預案。萬事謹慎，安全第一。”
    信息讀完，玉符表麵的紋路暗淡下去，意味著信息已自動銷毀。
    蘇清寒握著恢複冰涼的玉符，久久不語。聯盟的命令，在意料之中，卻依舊讓她感到肩頭沉重。“不惜一切代價”、“最高優先級監控目標”、“月影預案”，這些字眼無不說明事情的嚴重性已遠超預期。
    “鎮魂石……”她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原來那黑色石頭竟有如此大的來頭？上古秘寶？難怪墨淵如此重視。他是想用這石頭做什麽？穩固神魂？他看起來可不像神魂不穩的樣子。還是說，這石頭是開啟某個寶藏或封印的鑰匙，而這也正是魔尊玄夜的目標？
    而“月影”預案，是她在身份即將徹底暴露或麵臨生死危機時，才能動用的最終底牌，一旦啟動，意味著青嵐宗乃至整個東域邊陲，都可能卷入一場巨大的風暴。
    她現在的處境，可謂前有狼墨淵），後有虎魔尊勢力），腳下還踩著一條即將沉沒的破船青嵐宗）。聯盟的命令是讓她繼續潛伏，這無異於火中取栗。
    但，這何嚐不是一個機會？一個近距離揭開墨淵乃至魔尊玄夜秘密的絕佳機會！墨淵似乎有意引導她，那她便順水推舟，將計就計！倒要看看，這潭水底下，究竟藏著怎樣的巨龍！
    想到這裏，蘇清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恐懼和猶豫於事無補，唯有迎難而上，方能於死局中搏出一線生機！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臉上恢複了一貫的清冷，推開房門，走向小院。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空氣微涼。
    恰在此時，主屋的門也“吱呀”一聲開了。墨淵披著一件外袍走了出來，臉色依舊蒼白，看到院中的蘇清寒，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溫和笑容，還帶著一絲倦意：“夫人，起這麽早？”
    蘇清寒目光平靜地看向他，與往常並無二致，隻是微微頷首：“嗯，昨日心有所感，修煉上有些滯澀，早起活動一下。”她頓了頓，仿佛隨口問道，“你昨夜休息得如何？舊疾可曾發作？”
    墨淵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與她並肩而立，望著院中沾滿晨露的竹子，輕輕歎了口氣：“多謝夫人掛心，隻是昨夜……似乎又做了些光怪陸離的噩夢，醒來心口有些發悶，不過不礙事。”他說話時，眼神溫和地落在蘇清寒側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蘇清寒心中冷笑，噩夢？怕是忙著算計我一夜未眠吧？她麵上卻不露分毫，反而順著他的話，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引導：“哦？噩夢？莫非是日有所思？昨日聽聞宗主重傷，宗門內又傳言有內鬼，我也心中難安，總覺得這宗門內外，暗流湧動，危機四伏。”
    她這話，半是真切的擔憂，半是試探，想看看墨淵對“內鬼”和“危機”的反應。
    墨淵聞言，臉上適當地浮現出憂慮之色，點頭附和：“夫人所言極是。宗主突然重傷，實在蹊蹺。還有那日的刺客……唉，這世道，當真不太平。”他話鋒一轉，目光真誠地看向蘇清寒，聲音溫和卻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不過夫人不必過於憂心，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夫人身邊。或許……危機之中，也藏著機緣。隻要我們夫妻同心，未必不能在這亂局中，找到一條出路。”
    夫妻同心？蘇清寒被他這話噎了一下，差點沒維持住臉上的平靜。她移開目光，望向逐漸亮起的天空，語氣淡漠：“但願如此吧。隻是這機緣，恐怕不是那麽好找的。”
    “事在人為。”墨淵微微一笑，語氣篤定，“說不定，機緣很快就會自己送上門來呢？”
    兩人各懷鬼胎，在晨光微熹中並肩而立，看似和諧的畫麵下，是洶湧的暗流和無聲的較量。一個想著如何利用對方查清真相，一個想著如何將對方引入更深的局。
    聯盟的密令已經收到，棋局已然明朗。蘇清寒決定，就從此刻起，更加主動地配合墨淵的“引導”，看看他究竟要將她引向何方。而這第一步，就是表現出對“宗門內鬼”和“外部危機”的足夠關注，甚至……一絲對“力量”或“機緣”的渴望。
    她倒要看看，這位“病弱”的道侶，接下來會為她準備怎樣的“機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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