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靈網晃得像篩糠，淩霖被顛得胃裏翻江倒海。他試著動了動手指，網絲上的紅光立刻收緊，勒得手腕生疼，靈力像是被堵住的水管，怎麽也衝不出去。
    “別費力氣了，”鍾廣萍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點喘，“這網是用血蠶絲做的，專門克靈力，越掙紮收得越緊。”
    淩霖偏過頭，借著從網眼透進來的光，看見鍾廣萍正皺著眉揉胳膊。她被血霧燙傷的地方紅得嚇人，水泡破了幾個，靈力在傷口周圍亂躥，看著就疼。
    “你的傷...”
    “沒事，”鍾廣萍擺擺手，突然壓低聲音，“小骨在網外麵跟著呢，那家夥記路比狗還靈，隻要找到機會...”
    話沒說完，網兜突然重重撞在樹上，三人滾作一團。周婧瑤“哎喲”一聲，額頭磕在淩霖後腦勺上，疼得她眼圈都紅了。
    “老實點！”黃建生的怒喝從外麵傳來，網兜又被他扛起來，“再亂動就把你們扔去喂荒狼！”
    周婧瑤咬著唇沒說話，卻悄悄往淩霖身邊挪了挪，手在他背後摸索。淩霖靈視之瞳掃過去，看見她手裏攥著半片碎掉的陣盤，邊緣還沾著點泥土——剛才被黃建生踩碎時，她居然偷偷藏了塊碎片。
    這姑娘看著高冷，關鍵時刻還挺機靈。
    鎖靈網搖搖晃晃走了半個時辰，黃建生把他們扔進個山洞。洞口用巨石堵著，隻留條縫透氣，洞裏彌漫著股鐵鏽味，角落裏堆著些發黴的幹草，看著像被廢棄很久的臨時據點。
    “好好待著，”黃建生把網兜往石壁邊一扔，掏出個水囊灌了兩口，“等我師兄來了，有你們好受的。”他說著摸了摸腰間的短刀，刀鞘上的血花在昏暗裏看著格外瘮人。
    淩霖趁機打量四周。山洞不大，也就兩丈見方，角落裏除了幹草還有個破陶罐，地上散落著些啃剩的獸骨，看來以前有人在這住過。最關鍵的是，洞頂有塊鬆動的石頭，邊緣還掛著幾縷蛛網。
    “喂，”淩霖突然開口，“你把我們抓來就為了報仇？”
    黃建生冷笑一聲：“不然呢？我揭師弟死在蕭漺手裏，你們這些跟他扯上關係的，一個都跑不了。”
    “可你打得過蕭漺嗎？”淩霖故意激他，“上次你被他一刀劈飛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呢。”
    黃建生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攥著水囊的手咯咯作響：“閉嘴！要不是他偷襲，我怎麽會輸？等我師兄來了，別說蕭漺，就是明詒莊也得扒層皮！”
    “你還有師兄？”鍾廣萍突然嗤笑，“就是那個被鬆茳宗的靈猿撓破臉的那個黑衣人？他也敢來惹明詒莊？”
    黃建生被戳到痛處，猛地拔刀指向網兜：“你找死！”
    就在這時，周婧瑤突然用隻有三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東南角的石頭下麵，有苔蘚，潮濕，血蠶絲怕水。”
    淩霖心裏一動。他剛才就覺得周婧瑤的手指在他背上劃來劃去，原來是在傳遞消息。這姑娘雖然陣法總擺錯，觀察力倒是挺厲害。
    黃建生罵罵咧咧地收了刀，找了塊石頭坐下，眼睛死死盯著網兜，像是怕他們跑了似的。胖龜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正縮在洞口的陰影裏，小眼睛滴溜溜轉，嘴裏還叼著片凝血草，大概是路上順手挖的。
    “胖龜，”淩霖用腳悄悄踢了踢網兜邊緣，“過來。”
    胖龜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過來，把凝血草從網眼裏塞進來，正好落在淩霖手邊。這貨大概以為現在是野餐時間，居然還惦記著投喂。
    “不是吃的，”淩霖用手指敲了敲地麵，又指了指黃建生的水囊，“去，把那個弄過來。”
    胖龜歪著腦袋看了看水囊，又看了看黃建生，突然縮成個球，從網兜底下滾到黃建生腳邊。黃建生正心煩，一腳把它踢開：“哪來的蠢龜！”
    胖龜“嗷嗚”一聲，裝模作樣地翻了個身，四腳朝天露肚皮，爪子還時不時抽搐一下，活像被踢暈了。黃建生沒再理它，低頭繼續擦他的短刀。
    趁這功夫，胖龜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翻過來，爪子勾住水囊的帶子，用力一拽。那水囊沒係緊，“嘩啦”一聲，水全灑在了地上，還濺了黃建生一褲腿。
    “該死的！”黃建生氣得跳起來，抬腳就想踩，胖龜早就抱著水囊皮溜回網兜邊，把空水囊從網眼裏塞進來。
    淩霖趕緊接過水囊，發現裏麵還剩點水底子。他把水倒在周婧瑤指的那個角落，果然看見石頭下的苔蘚更綠了，網絲接觸到潮氣，紅光明顯淡了點。
    “有戲，”鍾廣萍眼睛一亮，“血蠶絲遇水會變軟，隻要...”
    她的話被黃建生的怒吼打斷：“你們在幹什麽？”
    三人立刻不動了。黃建生懷疑地走過來，踢了踢網兜：“老實點！再耍花樣，我現在就廢了你們的靈脈！”
    他剛說完，突然打了個噴嚏，大概是剛才被水濺到著涼了。這貨大概是強行提升修為傷了根基，體質居然這麽差。
    淩霖心裏突然冒出個主意。他悄悄用手指戳了戳鍾廣萍，又指了指胖龜，做了個吹氣的動作。鍾廣萍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嘴角勾起個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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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建生罵罵咧咧地回到石頭邊坐下，沒多久就開始打盹，大概是用了血煞丹後精神不濟。他的頭一點一點的，刀就放在腿上，看著挺危險，其實防備心已經鬆了。
    “就是現在，”淩霖低聲說，“胖龜，去。”
    胖龜接到指令，叼起剛才那片凝血草，躡手躡腳地爬到黃建生麵前，把草葉往他鼻子裏一塞。凝血草有股辛辣味，黃建生猛地打了個巨響的噴嚏，整個人從石頭上栽了下來，刀也掉在了地上。
    趁他手忙腳亂爬起來的功夫，鍾廣萍突然吹了聲極輕的笛音。骨笛上的黑影“嗖”地竄出來，不是去攻擊黃建生，而是直撲掉在地上的短刀，用牙叼著刀柄就往網兜這邊拖。
    “什麽東西！”黃建生嚇得後退兩步，等看清是團黑影在拖刀，氣得臉都綠了，“找死！”
    他伸手去抓黑影，卻沒注意胖龜正趴在地上，伸出爪子勾住他的褲腳。黃建生一邁步，“哎喲”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後腦勺正磕在石頭上，疼得他眼冒金星。
    “幹得漂亮！”淩霖忍不住喝彩。周婧瑤已經撿起地上的碎陣盤，用盡全力往網兜的潮濕處劃去。血蠶絲遇水變軟，被陣盤碎片一劃，果然出現個小口子。
    “快！”周婧瑤的手被劃出血，卻毫不在意，“夠一隻手伸出去了！”
    淩霖立刻把胳膊從口子裏伸出去，抓住胖龜叼過來的短刀。這刀上還沾著血煞之氣，入手冰涼，差點咬得他手一麻。
    黃建生剛從地上爬起來，看見淩霖拿著刀要割網，怒吼著撲過來：“給我放下！”
    就在這時，鍾廣萍突然用靈力震碎了自己手腕上的玉鐲。那玉鐲是巫族的傳訊器，碎的時候發出刺耳的尖嘯，黃建生被這聲音一刺激，動作明顯慢了半拍。
    “就是現在！”
    淩霖用盡全力揮刀砍向鎖靈網。血蠶絲雖然堅韌，但剛才被水泡過，又有小口子，居然被砍斷了幾根。網兜上立刻出現個能容一人鑽出去的洞。
    “我先出去！”淩霖剛想鑽，卻被周婧瑤拉住。
    “我來！”周婧瑤的陣法雖然總出錯，但操控外物是強項，“你們掩護我！”
    她動作靈活地鑽出去，撿起地上的石頭就往黃建生臉上砸。黃建生被砸得嗷嗷叫，視線全被她吸引過去。鍾廣萍趁機也從洞裏鑽出來，骨笛一橫，灰黑色的藤蔓從地裏冒出來，纏住黃建生的腿。
    “該死的！”黃建生暴漲出血光，震碎藤蔓，短刀直刺周婧瑤。淩霖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靈視之瞳突然發現黃建生的靈脈在右肋下有個節點——那是他強行提升修為留下的弱點！
    “廣萍！打他右肋！”
    鍾廣萍想都沒想，笛音一變，黑影化作道灰風，狠狠撞在黃建生的右肋上。黃建生“噗”地噴出口血，動作瞬間僵住，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怎麽知道...”
    “猜的，”淩霖已經鑽出來，手裏還拿著短刀，“醫生的直覺。”
    黃建生還想反抗，周婧瑤突然把剛才畫廢的陣盤扔在他腳下。那陣盤雖然是廢的，卻還殘留著聚靈陣的靈力，接觸到黃建生的血煞之氣，居然“轟”地炸了。
    這一下炸得黃建生頭發都焦了，狼狽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胖龜突然跑到黃建生身邊，對著他的臉放了個屁，然後叼起地上的凝血草，搖搖晃晃地走到淩霖麵前邀功。
    “你這是把減肥的靈草當武器了？”淩霖笑著敲它的殼，突然覺得不對勁，“等等，你今天沒往窩裏藏靈草？”
    胖龜得意地把殼張開條縫，裏麵居然藏著顆亮晶晶的珠子——正是匡利睿送的凝水珠，大概是知道剛才用得上，居然沒舍得吃。
    “算你有點良心。”淩霖把凝水珠扔給鍾廣萍，“趕緊處理下傷口，這珠子的水能中和血煞。”
    鍾廣萍接住珠子，剛要道謝，就聽見洞口傳來動靜。三人瞬間戒備起來，卻看見小骨拖著個昏迷的黑衣人進來，那黑衣人袖口也有血花標記，顯然是黃建生的同夥。
    “看來不止一個啊。”鍾廣萍挑眉，骨笛又橫了起來。
    淩霖突然笑了。他看了看被捆住的黃建生，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黑衣人，突然覺得這趟采藥雖然驚險，收獲倒是不小。
    至少，弄清楚了弑天血煞宗的人，好像也沒那麽難對付。
    就是不知道回去後，柳馨夢會不會因為他們把鎖靈網砍壞了，又罰胖龜跑圈。
    想到這裏，淩霖低頭看了看正趴在黑衣人身上找靈果的胖龜，突然覺得，減肥計劃大概又要泡湯了。
    不過沒關係。
    他抬頭看了看並肩站著的周婧瑤和鍾廣萍，一個在認真檢查陣盤碎片，一個在逗弄小骨，陽光從洞口照進來，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這樣吵吵鬧鬧又互相掩護的日子，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至於黃建生和他那個還沒來的師兄？
    淩霖掂了掂手裏的短刀，突然覺得，來一個收拾一個，來兩個...那就再想辦法唄。
    反正他現在也是築基中期的“高手”了，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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