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龜在淩霖懷裏動了動，小爪子扒開他的衣襟探出頭，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黑煞穀入口的方向，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這肥家夥剛才被廖曉旋的重錘震暈了，醒來後就一直蔫蔫的，這會兒卻突然精神起來，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麽。
    “怎麽了？”淩霖摸了摸龜甲上的傷口，繃帶已經被血浸透，“又聞著靈蜜味兒了？”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鐵鏈拖地的“嘩啦”聲。眾人瞬間繃緊了神經，周富貴把周婧瑤往身後一拉，拎著卷刃的大刀罵道：“這幫孫子還沒完了？”
    入口處的陰影裏鑽出二十多個身影，為首的正是淩絕煞。這血傀儡營主半邊身子都纏著繃帶，顯然上次逃跑時傷得不輕，手裏的拐杖換成了柄染血的骨劍，走路一瘸一拐，眼神卻比之前更狠。
    “淩絕煞？”不可理喻道長把紙鳶往空中一拋，符籙在鳶尾上“劈啪”作響，“你命挺硬啊，這樣都沒死。”
    “托你的福，還能喘口氣。”淩絕煞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嘶啞得難聽，“今天來，一是要回我們的人，二是要你們的命！”
    他身後的血煞宗弟子突然散開，個個眼神狂熱，手裏的兵器上還沾著沒幹的血漬，顯然是剛殺了人趕過來的。
    淩霖數了數，這些人裏有一半都帶著傷，走路歪歪扭扭，看著像群殘兵，可那股不要命的狠勁，比之前的傀儡還讓人發怵。
    “就這點殘兵敗將？”張長興雖然已經戰死，周鞍華卻繼承了他的暴脾氣，長劍一揚，“不夠我們塞牙縫的！”
    “別急著吹牛。”淩絕煞突然冷笑一聲，骨劍指向被捆在柱子上的顧玥婷，“先看看你們能不能護住自己人。”
    話音剛落，四個血煞宗弟子突然衝向顧玥婷，手裏的短刀直劈捆著她的銀絲。柳馨夢的銀絲堅韌得很，可架不住對方用靈力硬砍，“哢嚓”幾聲脆響，銀絲還真被砍斷了。
    “多謝淩營主！”顧玥婷掙脫束縛，活動了下手腕，眼神怨毒地掃過柳馨夢，“這賬我記下了！”
    她剛想退到淩絕煞身後，卻被一道金光攔住——岩明方丈不知何時擋在她麵前，圓臉繃得緊緊的：“抓了我們這麽多弟子，想走？”
    “老和尚滾開！”顧玥婷的長鞭帶著煞氣抽過去，卻被禪杖穩穩架住。這絕色女子也是急了，竟不顧靈力損耗，硬生生逼出三道鞭影，逼得岩明連連後退。
    就在這時，淩絕煞突然衝向另一邊，骨劍帶著血光劈向捆著任清平的繩索。青禾子想攔，卻被兩個血煞宗弟子纏住，眼睜睜看著任清平被救走。
    “多謝營主！”任清平摔在地上，掙紮著爬起來，剛想跟著淩絕煞跑，卻被一道身影攔住。
    是龍疆寺的了禪大師。
    這中年和尚平時話不多，總是跟在岡裳大師身後，存在感低得像團影子。此刻他卻擋在任清平麵前，手裏的禪杖平平舉起，雖然隻是築基後期的靈力波動，站姿卻穩如磐石。
    “讓開！”任清平剛撿回條命，殺心正盛，長劍帶著黑氣直刺了禪的胸口。
    了禪大師不閃不避，禪杖突然橫掃，看似緩慢卻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當”地一聲磕在任清平的劍脊上。
    任清平隻覺一股暖流順著手臂湧上來，震得他虎口發麻，長劍差點脫手。他愣了愣，顯然沒料到這不起眼的和尚竟有這般實力。
    “阿彌陀佛。”了禪大師的聲音平靜無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成佛你娘！”任清平被激怒了，靈力在體內瘋狂打轉，竟想引爆靈海同歸於盡。
    淩霖看得眼皮直跳，這小子是被打瘋了，真要讓他引爆靈海，周圍的人都得遭殃。他剛想衝過去，卻見了禪大師突然動了。
    中年和尚的禪杖在地上一頓，周身突然亮起金色的佛光，原本築基後期的靈力波動竟在瞬間暴漲，像平靜的湖麵突然掀起巨浪。
    “這是……要突破了？”不可理喻道長眼睛瞪得溜圓，手裏的紙鳶差點掉下來，“打架的時候突破？這和尚夠猛！”
    佛光中，了禪大師的動作快如閃電，禪杖帶著金光點向任清平的靈海。任清平引爆靈海的靈力剛聚到一半，就被這股溫和卻強大的力量打散，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不……不可能……”任清平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靈海，眼神渙散，突然咳出一大口血，“我不甘心……”
    他到死都沒明白，自己怎麽會栽在一個默默無聞的和尚手裏。
    了禪大師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周身的金光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穩凝練的靈力——金丹初期，成了！
    “好小子！”周富貴看得直咋舌，捅了捅旁邊的蕭慶勇，“這和尚藏得夠深啊，平時看著像個悶葫蘆，打起架來這麽猛。”
    蕭慶勇沒說話，隻是握緊了手裏的鐵尺，眼睛死死盯著淩絕煞。
    淩絕煞救走顧玥婷，本想趁亂溜走，見了禪突然突破，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知道現在再打下去討不到好，骨劍一揮：“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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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玥婷還想再說什麽，被淩絕煞一把抓住胳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
    血煞宗的殘兵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間就消失在陰影裏，隻留下滿地狼藉和任清平逐漸冰冷的屍體。
    戰場上再次安靜下來，隻有風吹過石縫的“嗚嗚”聲。
    了禪大師站在原地，閉著眼睛調息，周身的靈力還在微微波動，顯然還在適應剛突破的境界。岩明方丈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圓臉難得露出笑容：“好小子，給龍疆寺長臉了。”
    了禪大師睜開眼，臉上露出一絲靦腆的笑，撓了撓頭：“都是佛祖保佑。”
    淩霖看得直皺眉，他對和尚的厭惡是刻在骨子裏的，可剛才了禪突破時那股沉穩的靈力，還有救人的果斷，實在讓人挑不出錯處。
    “看什麽看？”柳馨夢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手裏拿著瓶療傷藥，“不待見和尚就別看，小心眼珠子粘在人家身上拔不下來。”
    “師姐這是吃醋了？”淩霖接過藥瓶，往胖龜的傷口上倒了點，小家夥舒服得“哼”了一聲，“我是在想，這和尚突破得也太是時候了，跟算好的似的。”
    “你以為突破是買菜？”柳馨夢白了他一眼，幫他把龜甲上的繃帶重新纏好，“那是人家攢了幾十年的底蘊，剛好在生死關頭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淩霖沒接話，抬頭看向緊閉的黑石門。剛才淩絕煞帶的雖然是殘兵，卻能精準地找到顧玥婷和任清平的位置，顯然裏麵有人通風報信。
    蕭晟他們肯定在裏麵搞什麽名堂。
    “得想辦法進去看看。”匡利睿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他剛把匡小宇和匡小宙的屍體搬到一起，用布蓋好，眼眶紅得像要滴血，“小飛、小宇、小宙……不能白死。”
    “硬闖肯定不行。”周婧瑤蹲在地上，用樹枝在青石板上畫著什麽，“這石門是用玄鐵混著黑煞石做的，硬砸根本砸不開，上麵還刻著反靈力陣法。”
    “那怎麽辦？”慕容雪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剛才檢查過，張長興和夏瑜斐的屍體都找不到完整的，隻能撿些碎骨收起來，“總不能在這兒等著他們出來吧？”
    淩霖摸著下巴，突然看向胖龜：“你剛才暈過去之前，有沒有聞到什麽特別的味兒？比如……潮濕的土腥氣？”
    胖龜歪了歪頭，突然對著黑石門旁邊的岩壁“哼”了一聲，小爪子還拍了拍石壁。
    “這後麵有東西？”淩霖眼睛一亮，走過去敲了敲岩壁，聲音發空，不像實心的，“難道有密道？”
    “密道？”不可理喻道長也湊了過來，手裏的羅盤指針瘋狂打轉，“還真有靈力波動！藏得夠深啊，剛才居然沒發現。”
    周婧瑤趕緊跑過來，用樹枝在岩壁上畫了幾個符號，又皺著眉擦掉：“不對……這陣法看著像掩人耳目的，又有點像……”
    她突然拍了下手：“是迷惑陣！看著是實心的，其實有機關！”
    “那還等什麽？”周富貴掄起大刀就要劈，被周婧瑤攔住了。
    “別亂來！”小姑娘急得臉都紅了，“這機關連著地脈，劈壞了咱們都得被埋在這兒！”
    眾人都愣住了，看著岩壁犯愁。
    就在這時，岩浩突然指著岩壁下方的一塊青石板：“這裏……這裏的顏色不一樣！”
    大家低頭看去，果然有塊石板比周圍的顏色深了點，邊緣還有道不起眼的縫隙。了禪大師走過去，用禪杖輕輕一撬，石板“哢噠”一聲彈了起來，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
    “還真有密道！”周鞍華驚喜地喊了一聲，剛想探頭進去，就被淩霖拉住了。
    “等等。”淩霖從懷裏摸出個火折子點亮，往洞裏扔了塊石頭。石頭落地的聲音悶悶的，聽著不深，“裏麵可能有瘴氣，先讓空氣流通流通。”
    胖龜突然從他懷裏跳出來，鑽進洞口又很快鑽了出來，小爪子上沾了點濕泥，衝他“哼”了一聲。
    “看來沒瘴氣。”淩霖鬆了口氣，把胖龜抱起來，“這肥家夥鼻子比狗還靈。”
    不可理喻道長往洞裏扔了張照明符，符紙在洞底亮起柔和的光，照亮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階。
    “誰先下去？”鍾廣萍的骨笛在手裏轉了兩圈，小骨的聲音透著興奮，“我猜裏麵肯定有好東西。”
    “我去。”匡利睿突然開口，軟劍已經出鞘，“我徒弟的仇，我自己去報。”
    “我跟你一起。”雲舒走過來，白衣上沾了不少血，眼神卻依舊清亮，“多個人多個照應。”
    不可理喻道長想了想：“我和了禪大師也去，老和尚剛突破，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剩下的人守在這裏，以防他們從正門出來偷襲。”
    安排妥當，匡利睿率先走進洞口，雲舒緊隨其後。不可理喻道長拍了拍淩霖的肩膀：“看好你師姐和那隻胖烏龜，別亂跑。”
    “知道了。”淩霖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洞口很快被重新蓋好，青石板嚴絲合縫，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淩霖抱著胖龜坐在地上，看著緊閉的黑石門，心裏總覺得不踏實。蕭晟他們在裏麵到底在幹什麽？淩絕煞帶來的殘兵雖然被打退了，可誰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三波、第四波？
    “想什麽呢？”柳馨夢遞過來塊幹餅，“吃點東西墊墊，等會兒說不定還有硬仗要打。”
    淩霖接過餅，掰了一小塊喂給胖龜，小家夥吧唧著嘴吃得香甜。
    “我在想，”他咬了口餅，含糊不清地說，“等這事結束了，我得給胖龜請個保鏢，免得哪天被人當成靈龜湯燉了。”
    “就它那胖樣，誰燉得動？”柳馨夢忍不住笑了，眼角的餘光卻始終沒離開黑石門，“再說了，真遇到危險，指不定誰保護誰呢。”
    淩霖看著胖龜圓滾滾的背影，突然覺得師姐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這肥家夥雖然平時懶得動彈，可每次遇到危險，跑得比誰都快，護起主來卻比誰都拚命。
    就像現在，它正用小爪子緊緊扒著他的衣襟，睡得呼嚕嚕的，卻像是在說：有我在，別怕。
    風從穀口吹進來，帶著股血腥味，遠處的黑石門依舊緊閉，像頭蟄伏的巨獸，誰也不知道門後藏著什麽。
    戰鬥，還沒結束。
    密道裏的人，又會遇到什麽？
    沒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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