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窗欞，殘玉輕響。
    識海深處，那一抹血色題字正緩緩泛出微光。我凝神注視，指尖微動，將靈力一絲絲引向眉心。那道題字浮遊如螢，漸漸勾勒出幾行小字：“追查蕭炎行蹤，揭露其與魔道勾結之實。”任務已現，係統雖未全醒，卻已能傳遞警示。
    昨夜高崖之上，那人手持半塊焦黑玉符，身形瘦削，左袖空蕩。那“煉”字灼痕，與我記憶中蕭家密室裏的貼身信物毫無二致。當年他叛出家族，斷臂而逃，眾人皆以為他死於荒野。可如今這痕跡分明——他還活著，且就在宗門之外。
    我起身，披上外袍。右臂依舊僵冷，但已不妨礙基本動作。執丹長老昨日送來續筋露，藥效溫和，每日按時服用，筋絡正在緩慢恢複。我不再耽擱，徑直走向外務堂。
    晨光初照，登記台前已有數人排隊。我排在末尾，靜等輪到。前方幾名弟子低聲議論著邊境靈脈異常的事，說那邊近日有妖獸暴動，連巡山隊都折了兩人。我聽著，不動聲色。
    輪到我時，執事抬頭看了眼：“蕭燼？你不是剛從北嶺回來？傷還沒好利索吧。”
    “無妨。”我遞上身份玉牌，“登記‘巡查外圍’任務，三日往返。”
    他略一遲疑，還是記下名字。這類雜務任務無人爭搶，也不需審批，隻需備案即可出行。
    我轉身離去，未回居所，而是繞道藏書閣偏廊。那裏有一處角落存放近三日的巡查記錄卷軸。翻至昨夜子時條目，一行墨跡躍入眼簾：“北嶺荒穀方向，斷崖一帶現黑影掠過，形似斷臂之人，速度極快，未留氣息追蹤路徑。”
    心下一沉。
    正是蕭炎。
    線索吻合，不容再疑。他不僅未死，還潛伏在宗門邊緣，甚至可能知曉趙元敗露之事。那枚焦黑玉符絕非偶然出現，而是某種宣告——他在等一個時機。
    我收起卷軸，腳步加快，直奔靜心殿。
    藥霧繚繞中，南宮璃倚窗而坐，手中捧著一隻青瓷碗，正慢慢飲下溫熱的藥汁。她臉色仍顯蒼白，但雙眸清明，眉心朱砂隱隱流轉光澤。見我進來，她放下碗，輕輕點頭。
    “你要走？”她問。
    “嗯。”我走近幾步，壓低聲音，“我看見了蕭炎。”
    她神色微變，握緊了冰晶法杖。“那個名字……和夢裏的符文有關。祭壇底座上的‘煉’字，與他佩玉同源。這不是巧合。”
    “我想去荒穀查一查。”
    “你一個人不行。”她撐著窗框站起身，動作有些吃力，但語氣堅定，“我能感知邪氣流動，哪怕還未痊愈，也能為你辨明方向。”
    “執丹長老若知你擅自離殿……”
    “他已經查過趙元，也信你。”她打斷我，“但他不知道煉魂堂背後還有誰。若蕭炎真是他們的人，單憑你一人闖入，隻會被提前滅口。”
    她說得對。
    我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鐵心所鑄的匿息符牌。青銅質地，表麵刻著細密紋路，觸手微涼。此物可短暫屏蔽靈識探查，代價是每次使用都會加重玉佩裂紋。我本不想輕易動用，但現在別無選擇。
    “今晚行動。”我說。
    她點頭，扶著牆走向內室更衣。
    黃昏時分，采藥隊從側門出山。我們混在其中，借著藥簍遮掩身形。隊伍行至山腰岔道，我與南宮璃交換一眼，驟然提速，閃入右側密林。身後人聲漸遠，巡守弟子並未察覺異樣。
    林間昏暗，落葉鋪地。我走在前頭，右手按在劍柄上，左肩微微發力支撐身體平衡。南宮璃緊跟其後，法杖輕點地麵，每一步都極為謹慎。她的呼吸略顯急促，顯然體力尚未恢複。
    “感覺如何？”我回頭問。
    “還能撐住。”她抬手撫額，“東南方……有股陰流在浮動，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靈脈波動。”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遠處山勢陡峭，荒穀入口隱沒在暮色之中，石壁斑駁，草木稀疏。那裏曾是古戰場遺址，常年瘴氣彌漫，尋常弟子不敢靠近。
    “就是那裏。”我說。
    她忽然停步，法杖頓地，周身泛起一層淡藍波紋。片刻後，她睜眼：“有人在那裏設過陣法，雖已被撤除，但殘留的精神印記還在。手法……很像趙元使用的引魂術。”
    我心頭一緊。
    蕭炎果然與煉魂堂有關。他不隻是逃亡，而是在替某人清理舊局、鋪設新路。或許，他才是整個陰謀真正的執行者。
    “繼續走。”我說，“保持警覺。”
    她點頭，重新邁步。
    林深漸重，樹影交錯。我取出匿息符牌，默念咒語，青銅紋路泛起微光。刹那間，四周氣息仿佛被吞沒，連腳步聲都變得模糊。玉佩在我胸口輕輕震了一下，裂紋似乎又加深了一分，但我沒有停下。
    越接近荒穀，空氣越冷。南宮璃的手搭上我的肩膀，低聲說：“前麵十丈，靈氣斷層。有人故意切斷了地脈連接，製造盲區。”
    我放緩腳步，運轉因果回溯。血色絲線在識海交織成網，捕捉前方地麵細微的震動頻率。三息之後，我看出端倪——左側岩壁下方有機關埋設痕跡，若貿然踏足中央路徑，極可能觸發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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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右邊。”我示意。
    她依言貼壁前行。
    就在我們即將跨過第一道石坎時，南宮璃突然抬手攔住我。
    “等等。”她閉目感應片刻，睫毛輕顫，“剛才那股陰流……動了。它在移動，朝我們靠攏。”
    我立即停步，屏息凝神。
    遠處，荒穀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像是石塊滾落。緊接著，一股寒意順著地麵蔓延而來，帶著腐朽與焦灼混合的氣息。
    “不是人。”南宮璃睜開眼，瞳孔微縮，“是傀儡，至少三具，正從地下爬上來。”
    我抽出短刃，反手握緊。
    她抬起法杖，精神力緩緩凝聚，周身藍光微閃。
    “左邊石縫可以藏身。”她低聲道，“我引它們過來，你找破綻。”
    “你太虛弱。”
    “我沒你想的那麽弱。”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揚，“再說，你忘了？我可是能讓你看清未來的那個人。”
    話音未落，她猛然揮杖，一道精神波紋掃向前方空地。沙塵騰起，地麵裂開三道縫隙，黑影緩緩爬出——皆為人形傀儡，通體漆黑，關節處纏著鏽鏈，眼中燃著幽綠火焰。
    我盯著其中一具的動作軌跡，激活因果回溯。血絲蔓延，瞬間鎖定其行動節奏：每踏七步，右膝會輕微卡頓一次。
    就是現在。
    我從藏身處暴起，疾衝而出，短刃直刺其膝窩。傀儡動作一滯，我順勢翻滾避開另一具的撲擊，反手一刀斬斷其頸骨。黑煙噴湧，殘軀倒地。
    另外兩具同時轉向我，速度驟增。
    南宮璃再次揮杖，精神力如潮水般湧出，強行幹擾它們的感知。一具傀儡腳步錯亂，撞上岩壁；另一具則被我抓住破綻，一擊貫穿核心。
    三具俱毀，黑煙散盡。
    我喘息著站起，看向南宮璃。她靠著石壁，臉色發白，額頭滲出冷汗。
    “還能走嗎？”我問。
    她點點頭，扶著杖勉強站直。
    “前麵就是入口。”她說，“但那股陰流……已經退到了穀底。它在等我們。”
    我望向荒穀深處，黑暗如墨。
    握緊短刃，我邁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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