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老跟在葉塵身後，腳步踉蹌，心裏像是翻倒了五味瓶。剛在藥廬被葉塵用聚氣丹狠狠打了臉，他嘴上雖硬，心裏卻已動搖——那枚淡金色的丹藥，藥效精純得不像凡品，絕非自己練了五十年的殘方能比。可五十餘年的丹道執念，哪能說放就放？他盯著葉塵清瘦的背影，看著那柄破舊得能當燒火棍的木劍，又忍不住嘀咕：“懂點丹道劍道理論又如何？實戰可不是紙上談兵，黑熊可是淬體境九重巔峰，一巴掌就能拍死你這淬體境六重的毛頭小子！”
    剛拐過內門與外門交界的拱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麵而來。演武場上一片狼藉，青石板地麵被鮮血染紅，散落著斷裂的兵器和倒地呻吟的弟子。三百多名黑風寨盜匪手持刀斧，如同凶神惡煞般砍殺著外門弟子，他們個個麵帶凶光，下手狠辣，顯然是慣於打家劫舍的老手。
    演武場中央，一個身高八尺、滿臉橫肉的壯漢正提著一柄巨斧，狂笑不止。他上身赤裸，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猙獰的刀疤，每一次揮斧，都能將一名外門弟子劈飛出去，正是黑風寨寨主黑熊。
    “青雲宗的廢物們！再敢反抗，老子把你們一個個剁了喂狗！”黑熊一斧劈開一名弟子的長劍，巨斧順勢劈向那弟子的頭顱，眼看就要血濺當場。
    “住手！”
    一聲怒喝響起，王長老捂著流血的胳膊衝了過來，手中長劍直刺黑熊後心。他剛才為了保護弟子，被黑熊一斧震傷了經脈，真元運轉滯澀，劍招也慢了幾分。
    黑熊冷笑一聲，不閃不避，反手一斧橫掃。“鐺”的一聲巨響，王長老的長劍被震飛，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撞在旁邊的石柱上，噴出一口鮮血，掙紮著再也站不起來。
    “王長老！”
    弟子們驚呼出聲，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王長老是外門最強的長老，連他都不是對手，誰還能擋住這惡魔？
    黑熊掂了掂手中的巨斧，眼神輕蔑地掃過全場：“還有誰？剛才不是挺橫的嗎？再出來一個給老子看看！”
    盜匪們跟著哄笑起來，笑聲裏滿是囂張和殘忍。
    李長老看到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就要衝上去，卻被玄塵長老死死拉住：“李長老，你不是黑熊的對手！”
    “難道眼睜睜看著弟子們被殺？”李長老紅著眼睛低吼，他雖專精丹道，修為也隻有真元境初期，對付淬體境九重巔峰的黑熊，根本討不到好。
    玄塵長老急得滿頭大汗，轉頭看向葉塵，眼神裏滿是懇求：“先生，您快想想辦法！再這樣下去，外門弟子就要全完了！”
    周圍的弟子和幾位外門長老也注意到了葉塵，當看到他淬體境六重的修為和那柄破舊木劍時，眼中的希望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絕望。
    “那是誰啊？怎麽帶個廢物來送死？”
    “別指望他了，淬體境六重，不夠黑熊一斧子劈的！”
    “完了，咱們青雲宗要完了……”
    李長老聽到這些議論，心裏竟莫名鬆了口氣，仿佛找到了反駁葉塵的理由。他瞥了葉塵一眼，低聲嘲諷：“先生？我看還是叫‘騙子’吧！真有本事，怎麽不上去攔住黑熊？”
    葉塵沒理他，目光平靜地掃過演武場。帝境神魂早已將場上的情況盡收眼底——黑熊的巨斧看似剛猛，實則破綻百出，每一次揮斧都會露出肋下空當；盜匪們雖然人多，卻大多是淬體境三四重的貨色，且軍紀渙散，毫無章法。這樣的對手，對他來說，與砍瓜切菜無異。
    就在這時，黑熊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葉塵，見他穿著破舊，還背著柄木劍，當即狂笑起來：“哈哈哈！青雲宗沒人了嗎？居然派個穿破爛的小子來送死！小子，過來讓老子一斧劈了，給你個痛快！”
    說著，他提著巨斧，大步朝著葉塵走來，每一步都震得地麵微微發抖，淬體境九重巔峰的氣勢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壓得周圍的弟子紛紛後退。
    李長老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心裏更加篤定葉塵不敢出手，正要開口再嘲諷幾句，卻見葉塵緩緩上前一步，擋在了他身前。
    “小子，有種！”黑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巨斧高高舉起，帶著呼嘯的風聲劈向葉塵的頭頂，“受死吧！”
    巨斧尚未及身，淩厲的勁風已吹得葉塵的衣袍獵獵作響。周圍的弟子們紛紛閉上眼，不忍看到葉塵被劈成兩半的慘狀。玄塵長老急得閉了眼，李長老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等著看葉塵的笑話。
    可就在巨斧距離葉塵頭頂不足一尺時，葉塵動了。
    他沒有躲閃，也沒有揮劍，隻是緩緩抬起頭，看向黑熊。
    那一眼，平淡無波，卻仿佛蘊含著萬古冰川的寒意，又像是有億萬星辰在其中運轉。帝境神魂的威壓，如同沉睡的巨獸蘇醒，瞬間從葉塵體內爆發出來，朝著黑熊席卷而去！
    這股威壓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卻帶著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震懾力。黑熊隻覺得眼前的少年突然變得無比高大，自己在他麵前，就像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巨斧再也劈不下去，手臂仿佛被千萬斤的巨石壓住，動彈不得。他的瞳孔劇烈收縮，臉上的狂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冷汗如同瀑布般從額頭滾落，浸濕了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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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黑熊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卻發現自己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雙腿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巨斧“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盜匪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地看著跪倒在地的寨主，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們的寨主，淬體境九重巔峰的黑熊，居然被一個少年看了一眼就跪下了？
    外門弟子們也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一幕，紛紛瞪大了眼睛，嘴裏能塞進一個雞蛋。剛才還凶神惡煞的黑熊，怎麽突然就跪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玄塵長老猛地睜開眼，看到跪倒在地的黑熊，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成了！先生成了！”
    而李長老，此刻卻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僵在原地，臉上的嘲諷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震撼和恐懼。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葉塵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威壓，並非真元境的氣勢，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力量，仿佛能輕易碾碎他的靈魂。剛才那股威壓掃過他時，他隻覺得自己的神魂都在顫抖，體內的真元瞬間凝固，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
    “這……這是什麽力量？”李長老喃喃自語，眼神裏充滿了茫然和敬畏。他活了近八十歲，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力量，這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修行者能擁有的！
    他想起剛才在藏經閣，葉塵一眼指出《裂天劍訣》的破綻；想起在藥廬，葉塵隨手煉製出藥效倍增的聚氣丹；想起自己剛才還在質疑葉塵的實力，覺得他是騙子……一股深深的羞愧和後怕湧上心頭。
    自己剛才，竟是在質疑一位連神魂威壓都能輕易碾壓淬體境九重的高人？這簡直是不知死活！
    葉塵收回目光，看向跪倒在地、渾身顫抖的黑熊，語氣平淡：“滾。”
    一個簡單的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黑熊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撿起巨斧，朝著盜匪們嘶吼道：“快！快撤！”
    盜匪們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聽到黑熊的命令，哪裏還敢停留，爭先恐後地朝著外門山門跑去，生怕跑得慢了就會被葉塵滅口。短短片刻，三百多名盜匪就跑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滿地狼藉。
    演武場上，隻剩下青雲宗的弟子和長老們，以及遠處還在顫抖的黑熊的背影。
    “贏了……我們贏了！”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弟子們瞬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劫後餘生的喜悅讓他們熱淚盈眶。不少弟子看向葉塵的眼神裏，充滿了敬畏和感激，就像看著救世主一般。
    王長老掙紮著爬起來，走到葉塵麵前，拱手行禮：“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其他幾位外門長老也紛紛上前，恭敬地行禮：“多謝先生！”
    葉塵微微頷首，沒說話。
    玄塵長老走到李長老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長老，現在相信葉塵先生是高人了吧？”
    李長老猛地回過神，臉上的僵硬瞬間化為無比的恭敬。他快步走到葉塵麵前，整理了一下破舊的道袍，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葉塵磕了三個響頭：“老朽有眼無珠，之前多有冒犯，還請先生恕罪！”
    這一跪，沒有絲毫勉強。他徹底想明白了，葉塵的實力和見識，早已遠超他的想象，自己在他麵前，就像個不懂事的孩童。這一跪，是為自己之前的狂妄道歉，也是為葉塵的大能折服。
    葉塵看著跪倒在地的李長老，眼神依舊淡漠：“起來吧。知錯能改，不算太晚。”
    “謝先生！”李長老連忙爬起來，低著頭，不敢再看葉塵的眼睛，臉上滿是羞愧。他現在終於明白，葉塵說“藏經閣功法皆破綻”，並非狂妄，而是事實——以葉塵的境界，那些在他看來無比珍貴的典籍，確實漏洞百出。
    就在這時，一個外門弟子氣喘籲籲地從山門方向跑來，臉色慘白，聲音顫抖：“長……長老！先生！不好了！黑風寨……黑風寨後麵還有人！是……是黑石城的城主！他帶著上千士兵，已經到山門外了！”
    黑石城城主？
    在場的長老和弟子們臉色瞬間煞白。黑石城是附近最大的城池，城主趙虎臣是真元境中期的強者，手下有數千精兵，比黑風寨可怕十倍不止！黑風寨不過是小打小鬧，黑石城城主親自帶人來，顯然是來者不善！
    玄塵長老臉色大變：“黑石城城主？他來幹什麽？我們青雲宗從未得罪過他啊！”
    王長老捂著受傷的胳膊，眉頭緊鎖：“怕是黑風寨投靠了黑石城，城主是來為黑風寨出頭的！這下麻煩了，真元境中期的強者，我們根本擋不住！”
    李長老也慌了神：“真元境中期……就算宗主來了，也未必是對手！這可怎麽辦？”
    弟子們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臉上再次布滿了絕望。黑風寨他們都擋不住，更何況是黑石城的千軍萬馬和真元境中期的城主？
    葉塵的眼神微微一凝。真元境中期？比剛才的黑熊強了不少，但對他來說，依舊不值一提。不過，黑石城城主突然帶人來犯，恐怕不隻是為了黑風寨那麽簡單——一個小小的黑石城，膽子再大，也不敢輕易招惹青雲宗，背後說不定還有其他勢力在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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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那名報信的弟子：“趙虎臣說了什麽？”
    弟子連忙道：“他……他說讓我們交出先生，還要我們青雲宗獻上所有的丹藥和功法，否則就踏平青雲宗！”
    眾人臉色更加難看。原來趙虎臣是衝著葉塵來的！顯然是黑熊回去報信，說葉塵是個高手，趙虎臣想將葉塵收為己用，順便吞並青雲宗的資源！
    玄塵長老急道：“先生，您快走吧！趙虎臣是衝您來的，您走了，他或許就不會為難我們了！”
    李長老也連忙附和：“是啊先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先離開，我們想辦法拖延時間！”
    他們雖然舍不得葉塵這樣的高人，但更不想讓葉塵死在趙虎臣手裏，更不想青雲宗因此被踏平。
    葉塵卻搖了搖頭，眼神淡漠地看向山門方向：“不必。一個真元境中期，還沒資格讓我走。”
    話音剛落，山門外傳來一陣震天的呐喊聲，伴隨著馬蹄聲和兵器碰撞聲，顯然是黑石城的軍隊已經開始攻城了。
    玄塵長老和李長老臉色慘白，卻見葉塵緩步朝著山門走去，破舊的木劍依舊背在背上，清瘦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堅定。
    李長老看著葉塵的背影，心中再無一絲懷疑，隻剩下深深的敬畏。他知道，這位看似年輕的先生，或許真的能解決這場危機。可一想到趙虎臣是真元境中期的強者，他又忍不住捏了把汗——先生雖然能震懾淬體境九重，但麵對真元境中期，真的能贏嗎？
    夜色越來越濃，山門外的呐喊聲越來越近。一場比黑風寨入侵更可怕的危機，已然降臨。葉塵走到山門後，看著外麵密密麻麻的士兵和為首的那名身著鎧甲的壯漢，眼神裏沒有絲毫畏懼，隻有淡淡的漠然。
    真元境中期？正好試試這具身體的極限，順便看看，這個時代的真元境強者，到底有幾分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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