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火淬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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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無邊無際的痛楚如同洶湧的黑色潮水,一波又一波,永不停歇地衝擊著淩塵搖搖欲墜的意識堤壩。每一次混沌氣流與膝蓋深處那洪荒凶戾之氣的碰撞,都像有燒紅的鋼釺在骨髓裏瘋狂攪動、穿刺。他蜷縮在冰冷肮髒的草屑堆裏,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每一次抽搐都牽扯著全身斷裂般的痛楚。汗水早已流幹,隻剩下一種虛脫的麻木,和喉嚨深處被磨礪出的、帶著血腥味的嗬嗬聲。
    然而,在這地獄般的煎熬深處,一絲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力量感”,如同從磐石縫隙裏掙紮而出的幼苗,正頑強地生長。他能清晰地“內視”到,那新生的、帶著古老混沌意味的氣流,正艱難地在他殘破的經脈中開拓著路徑。每一次被那狂暴的洪荒氣息衝撞、撕扯,這微弱的氣流並未徹底潰散,反而在《龜息玄章》玄奧法門的引導下,如同最精密的磨盤,將衝擊而來的凶戾氣息一點點磨碎、吸納、轉化!
    一絲絲,一縷縷……雖然微不足道,卻真實不虛!那被轉化的能量,極其微弱地融入新生的混沌氣流,讓它變得更加凝實,運轉的軌跡也愈發清晰穩定一分。這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痛苦得足以摧毀任何意誌,卻是黑暗中唯一的微光!
    淩塵的意識在劇痛的潮汐中沉浮,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他死死守住最後一點清明,將所有殘存的意誌都投入到引導那新生的混沌氣流上。運轉!加速運轉!將這撕心裂肺的痛苦,化作淬煉自身的薪柴!
    就在他心神全部沉入體內這場慘烈拉鋸,對外界幾乎失去所有感知的刹那——
    嗤!
    一聲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銳響,如同毒蛇吐信,驟然撕裂了柴房內壓抑粘稠的空氣!
    不是風聲!不是雨滴!是利器破空,帶著絕殺意誌的尖嘯!
    一股冰冷刺骨、凝練如實質的殺意,如同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淩塵因劇痛而遲鈍的感知!這殺意是如此突然,如此近在咫尺,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和精準的鎖定!
    淩塵渾身的汗毛在千分之一秒內根根倒豎!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瀕死的極致寒意,如同電流般瞬間竄遍全身,甚至暫時壓過了膝蓋處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猛地睜開眼!
    視線模糊,汗水、泥汙和生理性的淚水讓眼前一片混沌。但他依舊看到了!
    一道比窗外濃黑夜色更加深邃、更加迅疾的鬼魅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無聲無息地穿透了破舊木窗上那個最大的縫隙!沒有破碎聲,沒有撞擊聲,隻有一道陰冷的殘影!
    一隻包裹在緊致黑色皮套中的手,五指箕張,彎曲如鐵鉤,指尖在從屋頂破洞漏下的慘淡月光中,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幽藍光澤!毒!致命的劇毒!那淬毒的利爪,帶著撕裂一切的狠辣,快如閃電,直插他的咽喉!角度刁鑽,力量凝聚,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隻有一擊斃命的決絕!
    太快了!快得超出了淩塵此刻殘破軀體能反應的極限!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擋或閃避動作!死亡的陰影,冰冷地籠罩而下,扼住了他的呼吸!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他的意識上。
    就在這生死一線、萬念俱灰的瞬間——
    吼!!!
    一聲源自靈魂最深處、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洪荒咆哮,毫無征兆地在他體內轟然炸響!這咆哮充滿了被螻蟻挑釁的滔天暴怒,帶著毀滅一切的凶戾意誌!
    不是淩塵的意誌!是那顆沉寂於他膝蓋深處、剛剛被《龜息玄章》的混沌氣流刺激得蠢蠢欲動的“劣質”晶核!
    它,被這近在咫尺的冰冷殺意徹底激怒了!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投入了滾燙的熔岩,積蓄了三年的沉寂力量,在死亡的刺激下,轟然爆發!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蠻荒、暴戾、帶著無盡凶煞之氣的恐怖力量洪流,如同掙脫了所有束縛的遠古凶獸,以淩塵的右腿膝蓋為原點,驟然噴發!
    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原始!它根本不受淩塵的控製,甚至瞬間衝散了他體內那微弱的新生混沌氣流!它隻有一個本能——毀滅!毀滅一切膽敢挑釁它、威脅它寄生體的存在!
    轟!
    肉眼可見的,一圈暗紅色的、如同沸騰岩漿般的氣浪,猛地從淩塵的膝蓋處炸開!空氣被瞬間擠壓、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
    那隻淬毒的利爪,距離淩塵的咽喉已不足半尺!幽藍的毒芒幾乎要刺破他頸部的皮膚!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那暗紅色的狂暴氣浪後發先至,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撞上了那隻索命的毒爪!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碎裂的脆響,清晰地回蕩在狹小的柴房裏!
    “呃啊——!”
    一聲壓抑著極致痛苦的悶哼從窗外那黑影口中傳出!那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和瞬間被重創的劇痛!
    那隻淬毒的、堅逾精鋼的利爪,在接觸暗紅氣浪的瞬間,如同脆弱的琉璃撞上了山嶽!包裹著黑色皮套的手指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內扭曲、折斷!幽藍的毒光被狂暴的力量瞬間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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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於此!
    那股源自洪荒凶獸的暴戾力量,順著那刺客的手臂,如同狂暴的岩漿逆流而上!所過之處,骨骼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筋肉被蠻橫地撕裂、摧毀!
    “噗——!”
    窗外的黑影如遭雷擊,身體劇烈地一震,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在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帶著灼熱的氣息濺落在腐朽的窗欞和冰冷的泥地上,嗤嗤作響!他眼中的冰冷殺意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和駭然取代!這根本不是刺殺一個廢人!這簡直是撞上了一頭蘇醒的太古凶魔!
    本能!純粹的求生本能壓倒了所有任務和貪婪!刺客甚至顧不得查看自己那隻徹底廢掉、軟塌塌垂下的手臂,更顧不上去想這廢人身上為何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他眼中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
    逃!
    必須立刻逃離這個魔窟!
    黑影強忍著斷臂和內髒被震傷的劇痛,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韌和速度猛地向後彈射!比來時更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倉皇地想要融入窗外的夜色!
    “想走?!”
    一聲嘶啞、如同砂礫摩擦、卻蘊含著滔天暴怒和一絲非人凶戾的咆哮,猛地從柴房內炸響!
    是淩塵!
    劇痛、瀕死的恐懼、體內那股失控的洪荒暴戾……種種極端情緒如同熔岩般在他胸中沸騰、炸裂!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那股被強行壓抑了三年的屈辱和恨意,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徹底爆發出來!
    殺我?!你們都想殺我?!抽我骨!斷我腿!視我如豬狗!如今連苟延殘喘都不允許?!
    那就——都去死!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凶性,被體內那股洪荒力量徹底點燃、放大!淩塵的雙眸在瞬間變得赤紅,眼白被密密麻麻的血絲占據,瞳孔深處仿佛燃燒著來自地獄的暗紅火焰!那不是人的眼神,那是被逼到絕境的凶獸!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控製這股力量!他此刻隻有一個念頭——撕碎眼前這個帶來死亡威脅的黑影!
    就在那刺客身影即將完全遁入夜色的瞬間,淩塵幾乎是憑借著一股狂暴的本能,猛地抬起了那條劇痛無比的右腿!
    不!不是抬!是甩!是將膝蓋處那沸騰的、灼熱的、仿佛要炸開的洪荒力量,狠狠“甩”了出去!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暴戾的暗紅色能量束,如同出膛的凶獸吐息,從淩塵膝蓋處那猙獰的傷口中爆射而出!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厲嘯,瞬間跨越了數米的距離,精準地命中了那刺客倉皇後撤的背心!
    噗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沉悶、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撕裂聲!
    暗紅能量束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黃油,毫無阻礙地洞穿了刺客後背的護體罡氣如果他有的話)和堅韌的皮甲!一個碗口大的、邊緣焦黑、血肉瞬間碳化的恐怖空洞,出現在刺客的背心!
    “嗬……嗬……”
    刺客的身體猛地僵在半空,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突然多出的、貫穿前後、正散發著焦糊肉味和恐怖高溫的空洞。眼中的恐懼瞬間凝固,變成了死灰般的絕望和茫然。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最後的慘叫。
    撲通!
    沉重的屍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從半空中直挺挺地砸落在柴房外的泥濘地上,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黑色的夜行衣迅速被身下湧出的、混合著內髒碎塊的大量暗紅血液浸透。
    死寂。
    柴房內外的死寂,比之前的雨夜更加深沉,更加粘稠,帶著濃鬱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氣息。
    淩塵保持著甩腿的姿勢,僵硬地站在原地,右腿膝蓋處那剜骨的傷口,因為剛才力量的狂暴宣泄,此刻正傳來一種空乏到極致的劇痛和灼熱感。那股失控的洪荒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縮回膝蓋深處,重新蟄伏,隻留下一種被掏空般的虛弱和撕裂般的痛楚。
    赤紅的雙眼緩緩褪去血色,露出下方布滿血絲的、屬於“人”的瞳孔。那裏麵,翻湧著劫後餘生的茫然、親手殺人的震駭、以及……一種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對暴力的顫栗和……一絲隱秘的、掌控力量的快意?
    他殺人了。
    用這種……非人的力量。
    身體因為脫力和劇痛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他踉蹌一步,重重靠在冰冷的柴堆上,才勉強沒有摔倒。粗重的喘息聲在死寂的柴房裏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目光,越過破敗的窗欞,死死釘在窗外泥濘中那具迅速冷卻的屍體上。
    恐懼過後,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和後怕。
    這黑衣人是誰?為何要殺他?是淩家派來斬草除根的?還是……因為感應到了他體內剛才那股異常的能量波動?
    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著——他剛剛獲得一絲改變命運的可能,就立刻引來了致命的殺機!他的處境,比之前更加凶險百倍!
    必須處理掉屍體!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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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念頭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他混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淩家雖然將他視作垃圾,但一個不明不白的刺客死在柴房外,一旦被發現,第一個被懷疑、被滅口的,必然是他這個“廢人”!
    他掙紮著,拖著那條因為力量爆發而更加劇痛的右腿,一步一挪,艱難地挪到門邊。冰冷的夜風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讓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屍體臉朝下趴在泥水裏,黑色的夜行衣濕透,緊貼著精悍的軀體。淩塵強忍著惡心和恐懼,蹲下身這個動作幾乎耗盡了他所有力氣),用顫抖的手,費力地將屍體翻了過來。
    一張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臉,因為臨死前的痛苦和驚駭而扭曲著,臉色慘白,嘴唇發青,嘴角殘留著暗紅的血沫。他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渙散,殘留著凝固的恐懼。
    淩塵的目光掃過屍體的臉,確認自己從未見過。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開始摸索屍體。必須找到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濕冷的夜行衣緊貼著屍體,觸感令人作嘔。淩塵強忍著指尖傳來的冰冷僵硬感,在屍體胸前、腰間摸索。除了布料和皮甲的冰冷濕滑,似乎別無他物。難道是個訓練有素、不留痕跡的死士?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指尖在屍體左側肋骨下方靠近腋窩的位置,觸碰到一個異常堅硬、邊緣有些硌手的微小凸起。
    有東西!
    淩塵精神一振,立刻用指甲摳開那處被血液和泥水浸透的夜行衣內襯。裏麵,赫然縫著一個極其隱秘的內袋!
    他小心翼翼地撕開內袋的縫線,手指探入。
    觸手冰涼、堅硬,帶著金屬的質感。
    他掏了出來。
    那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令牌。非金非玉,材質奇特,入手沉重冰涼,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質感。令牌通體漆黑,隻在邊緣鑲嵌著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銀色紋路,勾勒出某種古老而猙獰的獸形圖案,散發著一種陰冷、詭秘的氣息。
    令牌的正麵,沒有任何文字,隻刻著一個奇異的符號——一隻向下俯衝、利爪猙獰的獨眼怪鳥!線條簡潔卻充滿力量感,那獨眼中仿佛蘊含著吞噬一切的漩渦,隻是多看兩眼,就讓人心神不寧。
    令牌的背麵,則刻著兩個極其古拙、如同鬼畫符般的篆字。
    淩塵不認識。
    但他認得其中一個字的輪廓!那個“冥”字!三年前,他靈骨尚在,意氣風發時,曾在淩家藏經閣最偏僻角落的一卷殘破古籍上,見過類似的字體!那古籍記載著大陸上一些神秘而強大的組織,其中一個名字,就帶著這個“冥”字!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玄冥衛!
    那個古籍上語焉不詳、隻用了“行於暗夜,索魂奪魄”八個字描述的、傳說中隸屬於某個古老而恐怖勢力的暗殺組織?!
    這個要殺他的刺客,竟然是玄冥衛?!
    淩塵握著這塊冰冷沉重的令牌,如同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破胸膛!
    為什麽?一個被抽了靈骨、斷了腿、被家族徹底拋棄、在泥濘裏爬行的廢人,怎麽會引來玄冥衛這種傳說中的恐怖殺手?!他們想要什麽?他體內那顆詭異的晶核?還是……母親留下的那本《龜息玄章》?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玄冥衛!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著無盡的黑暗、死亡和不可抗拒的力量!被這樣的組織盯上,他還有活路嗎?
    就在這極致的恐懼幾乎要將他吞噬之時——
    噠…噠…噠…
    一陣極其輕微、帶著遲疑和小心翼翼的腳步聲,伴隨著壓抑的、細弱的啜泣聲,由遠及近,在柴房外泥濘的小徑上響起。
    淩塵渾身猛地一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從恐懼的深淵中驚醒!他猛地抬頭,血紅的雙眼如同受驚的野獸,死死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誰?!
    月光慘淡,雨後的霧氣尚未完全散去。一個瘦小單薄的身影,正怯生生地站在小徑的拐角處,手裏緊緊攥著白天那把破舊的油紙傘,傘麵在夜風中微微顫抖。
    是那個小女孩!白天給他遞傘、又被母親粗暴拖走的小女孩!
    她顯然是被這邊的動靜和濃鬱的血腥味吸引過來的。此刻,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正驚恐無比地越過淩塵的身影,落在了他身後泥濘中那具猙獰恐怖的屍體上!
    小小的身體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般劇烈地顫抖起來,小臉瞬間慘白如紙,那雙純淨的眸子裏,倒映著冰冷的月光、濃稠的暗紅血液、還有屍體胸前那個觸目驚心的焦黑空洞……
    “啊——!”
    一聲充滿了極致恐懼、尖利得幾乎要刺破夜空的稚嫩尖叫,猛地從小女孩口中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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