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壁城，名副其實。
    巍峨的城牆高達數十丈，通體由北境特有的“黑曜鐵岩”壘砌而成，在夕陽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城牆上遍布著曆經風霜與戰火留下的斑駁痕跡，以及無數加固陣法的符文刻痕。遠遠望去，整座城池如同一頭沉默的巨獸，匍匐在荒原與萬妖山脈的交界處，散發著肅殺沉重的氣息。
    尚未靠近，空氣中已然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與妖獸的腥臊氣。遠處的地平線上，塵土飛揚，隱約可見黑壓壓的獸群如同潮水般湧動，低沉的獸吼與修士的喊殺聲、法術的爆炸聲混雜在一起，隨風傳來。
    淩塵按下劍光，落在鐵壁城巨大的城門之外。此刻的城門並未完全關閉，而是留有一道縫隙，供修士和物資進出，但戒備極其森嚴。一隊隊身著月華劍宗服飾，或是其他附屬宗門、家族服飾的修士，麵色凝重地匆匆往來，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將至的緊張氛圍。
    城門口有執事弟子負責核驗身份，登記造冊。淩塵亮出靈劍峰親傳弟子令牌，那名執事弟子看到令牌，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複平靜，恭敬地記錄下他的信息。
    “淩師叔，您被分配至丙字區域，第七防禦小隊。這是您的臨時居所令牌和區域地圖，請盡快前往報到。”執事弟子遞過兩枚令牌和一枚玉簡。
    淩塵接過，道了聲謝，便隨著人流走入這座戰爭堡壘。
    城內景象與城外截然不同。街道寬闊，但行人皆步履匆匆，神色肅穆。兩側的建築大多以堅固的石料為主，許多屋頂都架設著守城弩箭或是小型的防護陣法。空氣中除了血腥味，還混雜著丹藥、符籙、以及金屬熔煉的氣息。
    根據地圖指引，淩塵很快找到了位於城池西側的丙字區域。這裏主要是由內門弟子和部分實力較強的外門弟子組成的防禦區域，條件相對簡陋，是一片由石屋和帳篷組成的營區。
    他找到第七小隊的集合點——一處較大的石屋。石屋內已有七八名弟子在場，修為多在築基初期到中期不等，看到淩塵進來，目光紛紛投來，帶著審視與好奇。
    “新來的？”一個身材高壯、臉上帶著一道疤痕的弟子走上前，他是小隊暫時的負責人，名為石勇，築基四層修為，“叫什麽？哪個峰的？”
    “淩塵，靈劍峰。”淩塵平靜回答。
    “靈劍峰？”石勇挑了挑眉，打量了淩塵幾眼，似乎覺得他有些麵生，氣息也隻是築基初期巔峰，“行，既然來了，就要守規矩。丙七隊負責西城牆第七段垛口的防禦，任務重，壓力大，別掉鏈子。那邊有空鋪位，自己找地方安頓，隨時待命。”
    語氣算不上熱情，但也算公事公辦。淩塵點了點頭，沒有多言，找了個靠角落的空鋪位坐下，開始閉目調息，熟悉此地濃鬱的血煞與混亂靈氣。
    他能感覺到，營房內其他弟子看他的目光，大多帶著一種淡淡的疏離，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或許是因為他修為不高，又是新來的緣故。
    淩塵並不在意這些。他來這裏，是為了履行宗門職責，也是為了更快地積累資源、打探消息，為後續尋找蘇晚晴做準備。他人的看法，無關緊要。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就在淩塵調息不久，石屋外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一行人走了進來。為首者是一名身穿天樞峰內門服飾、麵容帶著幾分傲氣的青年，修為赫然達到了築基六層！在他身後，跟著幾名同樣氣息不弱的弟子，其中一人，淩塵認得，正是之前在外門與他有過衝突的王嘯！
    王嘯此刻也看到了淩塵，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怨毒與幸災樂禍，湊到那為首青年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為首青年聞言，目光瞬間鎖定在淩塵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一絲冷意。
    “你就是淩塵？”青年走到淩塵麵前，居高臨下地問道，語氣帶著一股倨傲。
    淩塵緩緩睜開眼，麵色平靜：“是我。閣下是？”
    “天樞峰，陳軒。”青年報上名號，嘴角帶著一絲譏誚，“聽說你在外門考核上出了些風頭？不過，這裏是鐵壁城，是戰場！靠運氣和小聰明可活不下去。”
    他話語中的針對意味十分明顯，營房內其他弟子的目光也變得更加玩味起來。石勇皺了皺眉，但似乎對陳軒有些忌憚，並未出聲。
    淩塵眼神微冷，他與此人素未謀麵，對方一來便如此咄咄逼人，顯然是王嘯在其中挑撥。
    “能否活下去，不勞陳師兄費心。”淩塵語氣淡漠。
    “哼，牙尖嘴利。”陳軒冷哼一聲，“我奉命巡查各防禦區域，檢查人員配備。你，築基初期，按例應編入預備隊或負責後勤。石勇，為何將他編入正選防禦小隊？若是出了紕漏，你擔待得起嗎？”
    他直接將矛指向了石勇。
    石勇臉色有些難看，解釋道：“陳師兄，淩師弟是靈劍峰親傳，按宗門規定，親傳弟子需編入一線防禦序列……”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陳軒打斷道，“他才築基初期，上了城牆也是拖後腿！我看，還是把他調去負責搬運箭矢、處理傷員更為妥當！”
    這話語中的羞辱意味，已然毫不掩飾。將一名親傳弟子打發去幹雜役的活，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王嘯在一旁，臉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營房內其他弟子也竊竊私語起來，看向淩塵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或看戲的意味。
    淩塵緩緩站起身，目光平靜地看向陳軒：“陳師兄的意思是，修為低，便不配守城？”
    “是又怎樣？”陳軒傲然道，“戰場之上，實力為尊！你若有意見，大可向執事殿申訴！不過，在命令下來之前，你最好乖乖聽從安排！”
    他就是要借著職權，打壓淩塵，替王嘯出氣，同時也煞一煞這個新晉親傳的威風。
    淩塵看著陳軒那副自以為掌控一切的姿態，忽然笑了。
    隻是那笑容，沒有絲毫溫度，反而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
    “陳師兄既然如此看重實力，”淩塵緩緩開口，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石屋，“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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