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休走出夥房院子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石板路泛著冷光，腳踩上去有點滑。他手裏攥著趙大寶塞過來的油紙包，溫熱的油脂透過紙層滲到指尖。
    他沒回頭。
    身後爐火還在燒，劈啪聲斷斷續續。他知道趙大寶不會走，那家夥能守著一爐炭烤到半夜。
    拐過牆角，他停下腳步，掌心悄悄劃開一道細縫。油紙包被推入雙縫，另一端藏在袖口內側。做完這些，他才繼續往前走。
    剛才那一幕還在腦子裏轉。
    他進院子的時候，趙大寶正撅著屁股翻肉串，臉被火烤得通紅。見他來了，立刻咧嘴笑：“風哥！等你半天了，再不來這塊肋排就得焦成炭！”
    他說完就從爐子上拎起一整盤肉，油亮亮的，撒著黑胡椒和孜然。
    風不休皺眉：“你瘋了？烤這麽多，被人看見怎麽辦？”
    “怕啥？”趙大寶嘟囔，“廚房管事午睡呢，沒人查數。”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腳步聲。
    三個外門弟子沿著石道走來，鼻子聳動。其中一個直接指向夥房方向：“哪兒來的味兒？這麽香？”
    風不休立刻轉身擋在爐子前，趙大寶還傻乎乎地舉著盤子。
    “你們在這兒幹嘛？”為首的弟子盯著他倆。
    “吃飯。”風不休說。
    “吃飯？”那人冷笑，“雜役能吃這種肉？打開看看。”
    趙大寶慌了，手抖了一下，盤子差點掉地。
    風不休眼神一沉。他右手背到身後，掌心裂開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另一端落在爐台下方。他一把抓過盤子，順勢往下一送。
    整盤烤肉消失得幹幹淨淨。
    “你看，啥也沒有。”風不休攤手。
    三人愣住。
    爐子上空空如也，隻剩幾滴油在鐵架上冒煙。
    “不可能！”剛才說話的弟子衝上來翻找，“我親眼看見他端著一盤肉！”
    “那你現在看見了嗎？”風不休聳肩。
    另一人踢了踢炭灰堆：“有沒有埋下麵？”
    趙大寶突然開口：“埋啥？我都吃了！骨頭吐爐子裏燒了。”
    他說著真扒拉起灰來，還用手指撚了撚，一臉認真。
    三個弟子麵麵相覷。
    半晌，領頭的那個咬牙：“行，這次算你們運氣好。要是再讓我抓到偷肉，直接報執事，關地牢三天！”
    說完帶著人走了。
    風不休鬆了口氣。
    趙大寶卻跳起來抓住他胳膊：“風哥！剛才那盤肉呢？憑空沒了？你藏哪兒去了？”
    “早吃完了。”風不休甩開他，“最後一根給你留著。”
    他掌心又是一動，一根剛烤好的肉串憑空出現，遞過去。
    趙大寶瞪大眼，接過肉串，手都在抖：“你……你怎麽做到的？這比變戲法還神！”
    “別問。”風不休坐下，“問就是秘密。”
    趙大寶不依不饒：“是不是你有空間法寶？還是藏了儲物戒？可你衣服上下都沒鼓包啊！”
    風不休不理他，低頭啃自己的那份。
    趙大寶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是靠這個！”他指著風不休左眼下的疤，“傳說中帶傷的人才能通靈，你這是覺醒了異能吧？”
    風不休差點嗆住。
    他抬頭看趙大寶，那張圓臉上滿是興奮，眼睛亮得像炭火裏的火星。
    “你要真這麽厲害，以後我烤的肉全歸你存！”趙大寶一拍胸脯，“保熟保香，絕不糊鍋！”
    風不休愣住。
    他沒想到對方不害怕，也不懷疑，反而當場要合夥做生意。
    係統彈窗突然蹦出來：
    【檢測到吃貨，建議結交?(? ? ?)】
    【友情提示：頻繁開啟雙縫易留空間殘痕，當前殘留值+5】
    風不休心頭一緊。
    他掃了眼四周。夜風穿過院子，吹得燈籠晃動。沒人注意這邊，但空間波動一旦積累，遲早會被高階武者察覺。
    他壓低聲音：“下次少烤點。別讓人盯上。”
    “怕啥？”趙大寶嘴裏塞滿肉，含糊不清，“有你在，肉還能飛了？”
    話音剛落，遠處梆子響了三下。
    夜巡開始了。
    風不休站起身。他知道該走了。再待下去，萬一有人順路巡查，麻煩隻會更大。
    “走了。”他說。
    趙大寶急忙從爐子邊摸出一個新包好的油紙包塞給他：“帶路上啃！我留了最好的一塊五花，肥瘦相間！”
    風不休接過，指尖碰到溫熱的油脂。
    他沒說話，轉身離開。
    走出十幾步，他回頭看了一眼。
    趙大寶已經蹲回爐子前，哼著小調翻烤剩下的肉，火光映著他圓嘟嘟的臉，像個不知愁的孩子。
    風不休收回視線，掌心再次劃開細縫，把油紙包送進雙縫夾層。他摸了摸腰間的千機傘，傘柄微涼。
    他記得白天長老藏襪子的位置。樟木盒塞在磚縫裏，封條沒撕。那東西不能留太久，早晚得動手取回來。
    但現在不行。
    他剛用了兩次雙縫，空間痕跡還沒散。再去碰那種敏感物品，等於自己往刀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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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沿著石徑往生活區走。兩旁的屋舍逐漸稀疏，巷道變窄。頭頂月亮被雲遮住，光線很暗。
    忽然，他停下。
    左手邊牆上，有一道極細的裂紋。
    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有人用利器劃過，又刻意抹平了痕跡。
    他靠近幾步，伸手摸了摸。
    牆麵冰冷，但那道線的走向……有點像他平時撕開雙縫的角度。
    他沒動。
    站了幾秒，他繼續往前走。
    腳步沒變快，也沒回頭。
    但他已經知道，有人在盯他。不止是長老。
    也許從他用襪子封劍那一刻起，就有人開始布網了。
    巷子盡頭有棵老槐樹，枝幹橫伸。他走到樹下，掌心一翻，取出一根肉串。
    咬了一口，油脂順著嘴角流下來。
    他沒擦。
    遠處，夥房的爐煙還在升，一縷一縷，融進夜色。
    風不休咽下最後一口肉，把簽子扔進路邊水溝。他抬手摸了摸左臉的疤，邁步走進更暗的巷道。
    油紙包還剩一半，他沒再拿出來吃。
    他知道接下來得小心。每一步都得算清楚。
    趙大寶的信任來得太快，快得不像真的。但那雙眼睛裏的光，又不像是裝的。
    他不想懷疑一個願意分他烤肉的人。
    可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因為誰天真就放過誰。
    他走到巷口，停了一下。
    前方是通往器械房的小路，石板鋪得整齊。月光斜照下來，在地上劃出一道白線。
    他抬起腳，準備跨過去。
    就在這時，腰間的千機傘突然輕輕震了一下。
    很輕，像被風吹動。
    但風不休知道，這不是風。
    傘尖剛才掃過地麵的瞬間，有一點極細微的阻力。像是碰到了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他緩緩低頭。
    石板接縫處，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銀線，貼地延伸，直指巷子深處。
    那是空間錨點的痕跡。
    有人在這裏設了監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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