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閣下，”楚天終於再次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更改的決絕，“你的好意和坦誠我心領了。但家園不容交易，生存的權利不容施舍。”
    他看到尤莉眼中閃過失望和“果然如此”的神情，在她再次開口前，搶先說道：“不過，如此重大的決定，非我一人可斷。我需要時間，與部落的長老和所有戰士們商議，請給予我們一點時間。”
    這是緩兵之計，也是觀察對方反應和軍隊虛實的機會。
    尤莉凝視著楚天，似乎想看清他話語中有幾分真實。
    片刻後，她點了點頭：“可以。但我給你的時間不多。一小時後我必須得到最終答複。否則……”
    她沒有說下去，但冰冷的殺意已然彌漫開來。
    “可以。”楚天幹脆地應下調轉狼頭，在狼騎兵的護衛下返回城牆。
    尤莉也撥馬回轉，純白的背影在人類軍陣前顯得格外醒目而孤寂。
    楚天剛回到部落就立刻下達命令：“召集所有部族頭領、兵種指揮官，立刻到廣場集合！快！”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很快，原本正在緊張備戰的各階層頭領們全部聚集在中央廣場臨時清理出的空地上。
    戰士們依舊堅守崗位，但無數道目光都緊張地投向廣場方向。
    每個人都明白，酋長帶回來的消息，將決定部落未來的命運。
    楚天沒有浪費時間，他站在一個稍微高起的木箱上，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或焦慮、或憤怒、或恐懼的麵孔。
    他將尤莉所謂的“保留地”方案，以及她透露的關於人類帝國內部強硬派占據上風可能出動更恐怖力量的信息全都清晰而冷靜地複述了一遍。
    話音剛落，廣場上瞬間炸開了鍋！
    “什麽？！讓我們離開黑瘴林？去那個鳥不拉屎的保留地？”
    黑爪第一個咆哮起來，傷口因激動而滲出血跡，“放他娘的狗屁！這黑瘴林什麽時候成他們人類的了？這是俺們打下來、建起來的家！誰想搶，先從俺黑爪的屍體上踏過去！”
    “對！得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
    “誓死保衛家園！”
    大多數戰士都是群情激憤，吼聲震天。
    然而，也有不同的聲音。
    幾個年老的哥布林和狗頭人婦女擠在一起，臉上寫滿了恐懼。
    一個抱著孩子的狗頭人母親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微弱卻清晰：“可是……可是他們人那麽多，還有那些會魔法的老爺……我們……我們真的能打贏嗎？如果……如果遷移……至少……至少孩子能活下來……”
    她的話引起了一小部分同樣怯懦或更看重生存的成員的共鳴。
    活著比什麽都重要，即使是屈辱地活著。
    “閉嘴！懦夫！”立刻有激進的年輕哥布林嗬斥道，“遷移就是死路一條！不如在這裏拚了！”
    “可是拚了也是死啊……”
    “那也比像畜生一樣被圈養強！”
    分歧出現了，廣場上陷入了爭吵和混亂。
    楚天沒有立刻製止，他需要讓這些情緒宣泄出來。
    他冷靜地觀察著，看到了憤怒，看到了恐懼，也看到了絕望深處那一絲對“家”的眷戀。
    等到聲音稍稍平息，楚天才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安靜。”
    所有人都看向他。
    “恐懼，是正常的。”楚天說道，目光看向那位狗頭人母親和她懷中瑟瑟發抖的幼崽，“誰不害怕死亡？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長大？我理解。”
    他的話讓那些主張妥協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酋長會肯定他們的恐懼。
    “但是，”楚天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鏗鏘有力，“我們需要想一想，我們拚死戰鬥，為的是什麽？僅僅是為了活下去嗎？”
    他伸手指向周圍：“看看我們身後！看看我們親手建起來的房屋、開墾的農場、挖掘的礦洞、打造的工坊！
    看看這條我們用汗水、甚至鮮血澆築起來的城牆！
    這不僅僅是一些木頭和石頭，這是我們的家！是我們能挺直腰杆，不用再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不用再對人類搖尾乞憐的依靠！”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張麵孔：“人類說給我們保留地，施舍我們一塊地方生存。但今天他們可以施舍，明天他們就可以收回！
    失去了黑瘴林，失去了我們自己的力量，我們的命運就將永遠掌握在別人手裏！
    我們的孩子，將來問起我們來自哪裏，我們難道要告訴他們，我們是從人類手指縫裏漏出來的一點殘渣，苟活在一片荒地上嗎？”
    “不！”楚天猛地揮拳，“我們要告訴他們，他們的父輩，用自己的雙手和勇氣，在這片被稱為險地的黑瘴林裏，建立了一個屬於我們亞人自己的家園！
    我們在這裏勞動，在這裏繁衍，在這裏抵抗一切來犯之敵！
    我們或許會死，但我們的死，是為了讓後代能更有尊嚴地活著！
    而不是像我們的祖先一樣，永遠活在恐懼和奴役之下！”
    他停頓了一下，讓話語深入每個人的內心。
    “遷移看似能暫時活命，實則失去了靈魂和未來，最終仍難逃毀滅。
    堅守或許前路艱難，甚至九死一生，但我們手握的是自己的命運！
    我們扞衛的是身為智慧種族的尊嚴！
    告訴我，你們的選擇是什麽？是屈辱地生，還是驕傲地戰死？！”
    “戰！戰！戰！”
    “保衛家園！”
    “跟人類拚了！”
    這一次，吼聲前所未有地統一和響亮！
    就連之前那些恐懼的成員，眼中也燃起了火光。
    楚天的話點燃了他們內心深處那份被壓抑太久的不甘和血性。
    那位狗頭人母親緊緊抱住了孩子，眼神卻不再遊離，而是多了一份決絕。
    “好！”楚天重重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是我們共同的決定！誓死守衛家園，拒絕遷移！”
    統一的意誌形成了，但楚天並沒有完全放棄最後一絲拖延或試探的可能。
    他看向灰羽：“灰羽，飛行技巧好，你帶上我的口信，再去人類軍陣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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