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娜認真地聽著，將這些寶貴的經驗默默記下，準備通過隨行人員中擁有特殊傳訊手段的騎士在一定監督下）送回人類勢力。一條脆弱但確實存在的雙向情報渠道，就這樣初步建立起來。
    夜深人靜時，吉娜會在木屋的油燈下，書寫兩份報告。
    一份是給百城聯盟議會和神殿的官方報告，措辭嚴謹，客觀陳述部落的軍事實力、生產能力以及合作進展。
    另一份則是用特殊密文寫的，專門給她的閨蜜尤莉的私信。
    在這封信裏，她的筆觸變得生動而充滿個人感情。
    “親愛的尤莉：
    來到這裏已經幾天了，我必須說，我過去的認知被徹底顛覆了。
    這裏果然和你說的一樣不是什麽魔窟，而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奇異國度。
    你能想象嗎？哥布林和豺狼人在一起進行著不比王國精銳差的軍事訓練；
    他們用馴服的巨型螞蟻耕地，田裏長著會發光的莊稼；
    那個墮精靈鐵匠的手藝足以讓王都的大師汗顏。
    我甚至看到人類難民在這裏平靜地勞作，雖然被監視，但至少能活下去。
    而這一切的中心，就是那位楚天酋長。
    我想我開始明白你為什麽對他另眼相看了，他冷靜、理智，擁有一種可怕的遠見。
    他清楚地知道玩家的威脅，並且正在以驚人的效率整合力量應對。
    他和我談話時不像是一個亞人首領，更像是一位憂心忡忡的國王，在為他的人民尋找出路。
    這裏的氣氛很奇特，有種在絕境中掙紮求生的堅韌，也有種……我說不好，或許是希望？
    和我們那邊被玩家攪得天翻地覆人人自危的景象完全不同。
    我開始覺得，或許與他合作，真的是我們目前唯一明智的選擇。
    願你一切安好，小心那些櫻花國的玩家。替我向吉莉安嬤嬤問好。
    你永遠的，
    吉娜”
    寫完信，吉娜吹熄油燈躺在簡陋的床鋪上，望著窗外峽穀縫隙中的點點星光。
    她知道自己身處一個微妙的位置，既是合作的橋梁，也是人類勢力的“眼睛”。
    楚天允許她看到很多，但她能感覺到，部落的核心機密都被小心翼翼地隱藏了起來。
    這是一種基於現實的合作與防範，楚天需要她帶來的信息和與人類世界的聯係，但也絕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吉娜理解這一點，甚至有些欣賞這種謹慎，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時代天真和輕信隻會導致滅亡。
    一種微妙而複雜的關係，就在這觀察、交流與各自的算計中逐漸形成並穩固下來。
    黑瘴林的晨霧總帶著一股鐵鏽和煤煙混合的辛辣氣味，吉娜如今已對此習以為常。
    今天她的向導是矮子，這位身材矮小的薩滿秘書似乎總有無窮的精力，也肩負著向這位人類代表有限度展示部落實力的任務。
    “這邊走，吉娜騎士，小心腳下。”矮子領著吉娜穿過一片忙碌的場地，那裏堆滿了新出爐的鐵錠，在晨曦下閃著暗沉的光澤。
    空氣中熱浪滾滾，源頭正是那座聳立在峽穀中央的改良高爐。
    它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粗大的煙囪晝夜不停地吐著濃煙，將天空染成一種永久的灰黃色。
    爐火的紅光即使在白天也隱約可見，工人們赤著上身，汗流浹背地用長柄鐵勺將熾熱的鐵水導入砂模，動作熟練得令人心驚。
    “一天能出多少鐵？”吉娜忍不住問，聲音在巨大的噪音中需要提高八度。
    矮子的小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如果礦石跟得上，像這樣的爐子，一天出的鐵能打一百把上好的彎刀，或者三百個犁頭！”
    他指了指旁邊一個工棚，“看那邊，肯特大師在試製新的弩機零件，說要標準化，壞了哪個部件直接換掉就好，不用整個重做。”
    吉娜順著望去，隻見墮精靈鐵匠肯特正對著幾個哥布林學徒指手畫腳，地上擺放著幾套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弩機部件。
    標準化生產，這個概念在她所屬的人類世界也隻有最頂尖的王室工坊在嚐試，而在這裏，一個亞人部落，竟然已經付諸實踐。
    這種爆發式的生產力讓吉娜感到一陣心悸，這遠非她認知中那些依靠掠奪和本能生存的怪物部落所能企及。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如果這個部落與人類為敵，以其展現出的學習能力和組織效率，恐怕比那些隻知道殺戮的玩家更加可怕。
    她不禁為人類諸國那些仍沉浸在勾心鬥角和奢靡享樂中的貴族領地感到一絲悲哀和深深的憂慮。
    矮子似乎沒注意到吉娜的失神，繼續領著她往前走。
    “酋長說過，光有鐵還不夠，最重要的是得會用。”他們來到了訓練場邊緣。
    此時，一隊新組建的豺狼人重步兵正在黑爪的咆哮下進行對抗練習。
    他們穿著部落自產的鑲鐵重甲，手持幾乎等身高的巨盾和長矛，步伐沉重，每一次盾牌撞擊都發出沉悶的巨響。
    楚天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場邊，他看向吉娜：“吉娜，你久經戰陣，來看看我們這重步兵方陣還有哪些地方需要調整的？”
    吉娜仔細觀察了一會後，她走上前去：“黑爪隊長，打擾一下。他們的盾牆銜接很緊密，但側翼移動時，第三排和第四排的步子容易亂，會露出破綻，可以這樣調整一下行動方式。”
    她拿起一麵訓練用的木盾，示範了一下如何用小幅度的側滑步保持陣型完整，“還有，長矛突刺的時機可以更統一，聽一個統一的號令，比如盾牌頓地的聲音同時刺出，威力更大。”
    黑爪猩紅的眼睛盯著吉娜的動作，歪頭想了想，然後衝著手下的士兵吼了幾句。
    士兵們嚐試著按照吉娜的建議調整，幾次練習後，陣型的轉換果然流暢了不少。
    黑爪衝吉娜點了點頭，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裏的排斥感似乎淡了一些。楚天在一旁默默看著，沒有說話，但眼神深處閃過一絲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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