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牙哨所外的血腥氣尚未完全被地底的陰風吹散，那場單方麵屠殺的記憶如同冰冷的浮雕，刻在每一個幸存暗精靈的靈魂深處。
    然而，比戰場上的死亡更快的是通往暗影議會核心區域的魔法訊息。
    承載著先鋒部隊近乎全軍覆沒、主將血刺陣亡的噩耗被送到了那些端坐於宏偉殿堂之中的大人物麵前。
    暗影議會，並非一個寬容失敗的地方。
    幾名身著華麗黑袍的議會成員矗立在觀刑台上，他們的目光冰冷，不帶絲毫情感。
    台下跪著的是從毒牙哨所戰場僥幸逃回的血刺的副官，他早已不複往日的驕矜，鎧甲破損，身上帶著傷，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為恐懼而無法控製地顫抖。
    沒有審判，沒有辯駁。對於議會而言，失敗本身即是最大的罪狀。
    一名身穿漆黑全身甲的議會執法官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台前，他手中沒有拿任何文書，隻是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音宣判：
    “先鋒軍指揮官血刺，作戰不力，損兵折將，有辱議會威嚴，其罪當誅，雖死亦不足抵償。
    副官未能盡輔佐之責，臨陣怯戰，致使大軍潰敗，罪同叛逆。判處：即刻處決，靈魂抽離，永錮於哀嚎水晶，以儆效尤！”
    “不！饒命！再給我一次機會……”副官終於崩潰，嘶聲哭喊起來。
    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執法官隻是微微抬手，他身後的隨從便出現在副官身後，漆黑的短刃精準而迅速地刺入了他們的後心。
    緊接著，隨從取出一枚閃爍著不祥紫黑色光芒的水晶，按在那尚未完全冰冷的屍體額頭。
    來自靈魂本源的尖嘯聲短暫地響起，又迅速被水晶吸收。一道痛苦的靈魂虛影被強行從屍體中抽出，哀嚎著被吸入了水晶內部。
    廣場上一片死寂，隻有魔法火焰燃燒的劈啪聲。
    所有旁觀這一幕的暗精靈軍官和士兵，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這就是失敗的下場，肉體的消亡隻是開始，靈魂將承受永恒的折磨。
    處決完畢，執法官轉向觀刑台，微微躬身：“瀆職者已受懲處。議會可有新的諭令？”
    觀刑台上，一位議會成員用幹澀冰冷的聲音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議會決議，派遣‘裂魂’接掌前線指揮，並增派援軍一千，攜‘破城槌’衝車十架，務必踏平那卑劣巢穴，洗刷議會之恥。”
    “裂魂”這個名字被念出時，下方不少暗精靈軍官眼中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與恐懼。
    ……
    數日後，毒牙哨所外圍，殘存的暗精靈營地迎來了一支新的隊伍。
    與之前血刺帶來的先鋒軍不同，這支隊伍沉默、肅殺，如同一條流淌的黑色鐵流。
    為首的暗精靈就是裂魂，他騎乘著一頭格外高大的深淵蜥蜴。
    裂魂的容貌看起來並不蒼老，但那雙深紫色的眼眸中卻沉澱著仿佛曆經了數個世紀的冰冷與疲憊。
    他的鎧甲是啞光的深黑色，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隻有無數細微的劃痕和磨損，訴說著他經曆過的無數戰鬥，腰間佩戴的並非暗精靈傳統的彎刀，而是一柄造型古樸的雙手長劍。
    他沒有立刻發表激昂的演說，甚至沒有多看那些迎接他的、麵帶惶恐的殘兵敗將幾眼，隻是靜靜地觀察著，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醫生在審視一具複雜的屍體。
    “召集所有隊長及以上軍官。”他的聲音平穩，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傳入每一個負責接待的軍官耳中，讓他們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在臨時清理出來的營帳內，裂魂坐在主位，聽著幾名驚魂未定的軍官用帶著恐懼和後怕的語氣斷斷續續地描述著之前的戰鬥。
    當他們提到那“雷鳴般的巨響”、“無法防禦的金屬風暴”以及主將血刺如何在混亂中被刺殺時，聲音都不由自主地顫抖。
    裂魂始終沉默地聽著，手指偶爾在鋪開的地圖上輕輕敲擊，當一名軍官試圖將失敗歸咎於“敵人使用了未知的邪惡武器”時，裂魂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並不凶狠，卻讓那名軍官瞬間如墜冰窟，後麵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裏。
    “未知不是借口。”裂魂開口，聲音依舊平穩，“恐懼才是失敗真正的根源。”
    他站起身，走到營帳中央，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軍官：“血刺的失敗在於輕敵，在於急躁，更在於無能，他讓憤怒蒙蔽了理智，將士兵的生命浪費在無謂的衝鋒上。”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轉冷：“而你們，幸存的指揮官們，未能阻止他的愚蠢，未能在他倒下後穩定局勢，反而讓恐慌蔓延，導致全軍潰敗。這同樣是失職。”
    營帳內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幾名軍官臉色煞白，冷汗浸濕了內襯。
    裂魂沒有再看他們，而是對帳外吩咐道：“執法隊。”
    兩名與處決廣場上同樣裝束的執法者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
    裂魂指向其中三名在描述戰鬥時驚慌失措，言語間推卸責任的軍官：“動搖軍心，推諉罪責，拉出去，處決。”
    沒有辯駁的機會，沒有求饒的時間，那三名軍官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被執法者幹脆利落地拖出了營帳。
    很快，外麵傳來了三聲利刃入肉的悶響以及重物倒地的聲音，營帳內剩下的軍官們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
    裂魂用最直接也最殘酷的方式確立了絕對的權威，也清除了隊伍中不穩定因素。
    裂魂重新坐回主位，仿佛剛才隻是拍死了幾隻蒼蠅，“現在告訴我，關於那座哨所，關於那種‘雷鳴’武器，你們所知道的一切細節，任何一點，哪怕再微不足道都不許放過。
    還有，把你們繪製的關於周圍地形，尤其是那些可能導致我們側翼受襲或被伏擊的路徑，盡可能詳細地標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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