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殿堂深處，空氣凝滯得如同固態的水晶，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牆壁上幽藍色的魔法火炬不安地跳動著，將其下幾張蒼白而陰沉的麵孔映照得如同幽冥歸來。
    唯一從鐵棘堡壘那場煉獄般的爆炸和屠殺中逃回來的暗精靈斥候隊長正單膝跪地，他的聲音因恐懼和體力透支而斷斷續續，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他的一條手臂用簡陋的布料包紮著，滲出的暗色血漬在幽藍光線下近乎漆黑。
    “……他們……他們使用了前所未見的武器，長老。”斥候的聲音幹澀，“不是魔法，但威力……堪比高階爆破術。
    裂魂大人他……我們甚至沒能看清敵人的主力，堡壘、石門、毒藤……所有我們收複的據點就在同一瞬間被從地底掀上了天……火光和巨響吞噬了一切……”
    堅固的岩石如同酥脆的餅幹般碎裂，訓練有素的戰士在衝擊波中化為齏粉，裂魂將軍如何在組織防禦時被突如其來的火焰和破片淹沒……
    幸存的零星士兵試圖集結，卻遭遇了那種能噴射出致命金屬風暴的短管武器以及蜘蛛騎士無情的追擊。
    他現在想起這些地獄般的畫麵還是會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那不是一群烏合之眾。”斥候抬起頭，眼中殘留著難以磨滅的驚駭，“他們的裝備，他們的戰術都絲毫不比我們的精銳部隊差，甚至更好！”
    高背石椅上端坐著的幾位暗影議會長老沉默著，他們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幾乎讓殿堂內的光線都黯淡了幾分。
    裂魂的失敗不僅僅是損失了一位頗具才能的將領和上千的精銳，更是狠狠扇在整個暗影議會臉上的一記耳光。
    對付一個由低賤哥布林領導的亞人部落竟然接連折損了兩員大將和如此多的兵力，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良久，影痕的長老緩緩開口：“裂魂……太讓我們失望了，但那個所謂的楚天以及他那些古怪的武器和戰術已經證明不是能用常規手段剿滅的害蟲了。”
    “不能再拖延，也不能再有任何意外。”另一位身形籠罩在濃鬱陰影中的長老接口，他的指尖在石椅扶手上輕輕敲擊，“必須讓那些灰皮矮子來幫助我們了，這種攻堅戰還是他們比較擅長。”
    “代價呢？”第三個聲音響起。
    “代價？”影痕長老冷笑一聲，“比起議會的威嚴掃地，比起那個部落可能帶來的變數，付出一些礦產和魔晶又算得了什麽？
    告訴灰矮人，我們要的是徹底根除，讓‘鐵石’親自帶隊，他不是一直渴望一場酣暢淋漓的屠殺來磨礪他的軍團嗎？給他這個機會！”
    很快，灰矮人戰爭領主鐵石收到了來自暗影議會的求援信和讓他無法拒絕的厚禮清單。
    鐵石有著典型的灰矮人特征，矮壯敦實，肌肉虯結如同花崗岩，灰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熔岩灼燒和武器劈砍留下的疤痕。
    他的胡須用金屬環束著，一雙小眼睛裏閃爍著殘忍而貪婪的光芒。
    “嗬，暗精靈也有求到我們頭上的一天。”他粗聲粗氣地笑著，聲音在空曠的石殿中回蕩，震得牆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也好，我也很久沒有進行像樣的屠殺了。傳令！第一、第二重步兵團，攻城錘大隊，還有我們的岩漿投石器立刻集結！讓我們去幫我們‘高貴’的盟友，清理一下門戶！”
    沉重的號角聲在灰矮人堡壘中響起，一隊隊身披厚重黑色金屬板甲手持巨大戰斧或重錘的灰矮人步兵邁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開始列隊。
    更為駭人的是那些需要數頭大型洞穴蜥蜴才能拖動的巨大攻城錘以及那些銘刻著火焰符文能將灼熱岩漿塊拋射出去的投石器。
    與此同時，暗影議會這邊，重新整編的兩個千人兵團也已完成集結。
    與灰矮人的重裝風格截然不同，暗精靈戰士們穿著貼身的黑色皮甲或鏈甲，行動悄無聲息，如同暗夜中流動的影子。
    他們之中混雜著眼神銳利的暗殺者以及周身縈繞著微弱魔法靈光的法師。
    兩支風格迥異的軍隊在指定的集結區域匯合，暗精靈們沉默而有序，帶著天生的優越感審視著他們嘈雜的盟友；灰矮人們則大聲喧嘩，捶打著盾牌，毫不掩飾對即將到來的殺戮的渴望。
    戰爭領主鐵石騎在一頭披著厚重甲胄的巨型洞穴熊背上，來到影痕長老派來的代表麵前，咧開大嘴，露出被煙熏得發黃的牙齒：“告訴影痕，老子會把那個什麽狗屁酋長的腦袋擰下來，給他當酒杯！”
    四千人的軍團在幽暗地域並不算特別龐大的數字，但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哪怕是矮人王國麵對這麽一支軍隊也需要認真應對。
    毒牙哨所，了望塔上。
    一名哥布林哨兵最先感覺到了異常，並非是聽到或看到，而是腳下岩石傳來的持續不斷的震動以及空氣中那股逐漸濃鬱的硫磺氣息。
    他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警鑼，瞪大了眼睛，望向黑暗深處。
    不過很快就不需要什麽警鑼了，因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股震動。
    那震動越來越明顯，從微不可察變成了規律性的轟鳴，空氣中的硫磺味氣息越來越重，甚至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甲胄碰撞形成的低沉聲響。
    楚天和一眾將領早已登上了加固過的哨所外牆。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凝重，半耳喉嚨滾動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淬毒的匕首。
    準星將雷吼一型握得更緊，大嘴則看著遠方黑暗中那片緩緩移動的陰影，呼吸略微急促了幾分。
    楚天站在所有人前方，雙手按在冰冷的牆垛上，他極目遠眺，看著那片由無數火把和魔法光球點綴的聯軍陣列，看著那在微弱光線下反射著金屬寒光的重甲方陣，看著那如同巨獸獠牙般在林立旗幟間若隱若現的攻城錘輪廓。
    遠方，聯軍的先頭部隊已經進入了視野的盡頭，那是一片望不到邊的灰矮人和暗精靈聯軍，那些灰矮人們一改往日的喧鬧，沉默的朝著據點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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