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刃在密林中疾行，玄鐵重劍拖拽的聲響被風雪吞沒。靴底的冰碴子硌得腳掌生疼，他卻不敢慢下來——身後黑風駒的嘶鳴越來越近，那些畜生的蹄鐵上都裹著鐵皮，踏在凍土上發出"哢哢"的脆響，像在啃噬骨頭。
    路過一片鬆林時，他突然矮身躲進雪窩。三匹黑風駒從頭頂掠過，騎手的黑袍下擺掃過鬆枝，落下幾片沾著毒液的葉子。影刃盯著那些葉子在雪地裏融出的綠斑，突然想起錢多多說過，曼陀山莊的醉人蜂最愛這種毒液的氣味。
    "往東南追！那小子跑不遠！"騎手的吆喝聲裏帶著喘息，影刃看見其中一人的手腕上纏著布條，滲出血跡——是被老夫子的迷魂散嗆出的紅疹，星宿派的人果然追著老夫子的蹤跡來了。
    他往西南方向繞了個大圈，玄鐵劍在雪地上拖出的轍痕故意拐向相反的方向。路過條凍僵的溪流時，影刃用劍挑開冰層，將半截衣袖浸進去，再撈出來時已經凍成硬殼。這樣一來，追魂蟻就嗅不到他的汗味了。
    入夜時，影刃摸到曼陀山莊外圍的荊棘叢。那些藤蔓上的尖刺泛著青紫色，顯然淬了毒。他想起蘇星河羊皮卷上的標注，山莊西側有片竹林，竹根下的泥土鬆軟，是唯一能鑽進去的地方。
    竹林裏積著厚厚的落葉，踩上去像踩在腐肉上。影刃每走一步都用劍尖探路，突然"當"的一聲，劍刃撞上了個金屬物。扒開落葉一看，是枚生鏽的銅錢，上麵刻著個"段"字——是大理段氏的通寶，不知是誰掉在這裏的。
    "沙沙......"
    影刃猛地貼住竹身，玄鐵劍橫在胸前。黑暗裏竄出個黑影，身形佝僂，手裏拄著根竹杖，拐杖頭磨得發亮。
    "是自己人？"那人的聲音嘶啞，影刃聞到他身上有股熟悉的草藥味——是老夫子常用的斷續膏。
    "老夫子？"影刃壓低聲音，看見對方的左袖空蕩蕩的，肩胛骨的位置凸起個嚇人的腫塊，"你的胳膊......"
    "被那瘋婆子的醉人蜂蟄了。"老夫子往嘴裏塞了片葉子，汁液順著嘴角淌下來，"李青蘿把我關在藥圃裏，要我煉曼陀羅膏......"他突然抓住影刃的手腕，指節捏得發白，"蝕心蠱的配方......丁春秋已經拿到半張了！"
    影刃的心猛地一沉。他掏出那半本《毒經》，老夫子翻到中間一頁，突然用竹杖戳著某段文字："你看這裏，少了的那幾句，是用大理段氏的密文寫的。"他往火堆裏添了根枯枝，火光映出他脖子上的勒痕，"李青蘿說，當年段正淳偷走了後半部，藏在琅嬛玉洞......"
    突然，竹林外傳來鈴鐺聲。老夫子臉色驟變，拽著影刃往竹叢深處鑽："是醉人蜂的鈴鐺！它們聞著生人味了！"
    影刃剛躲進個土洞，就聽見鋪天蓋地的嗡嗡聲。無數隻黃黑相間的蜂子從空中掠過，翅膀扇動的聲音像刮鐵皮。他看見一隻醉人蜂落在老夫子的破袖上，針尾閃著寒光，卻遲遲不蟄下去——老人的傷口上塗著曼陀羅汁液，竟能暫時騙過蜂子。
    "往玉洞走，得拿到密文......"老夫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影刃摸他額頭時，發現皮膚燙得像火炭。老人懷裏滾出個油紙包，裏麵是些曬幹的曼陀羅花，"用這個......能引開蜂子......"
    影刃將油紙包揣進懷裏，背起老夫子往竹林深處跑。玄鐵劍在背後晃悠，不時撞在竹根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知道，琅嬛玉洞就在前麵那片假山後，但李青蘿的人肯定守在那裏，等著自投羅網的獵物。
    假山石縫裏透出微光，影刃貼在石牆上聽動靜。裏麵傳來女子的嬌笑，夾雜著鐵鏈拖地的聲響——是李青蘿在折磨俘虜。他突然想起朱建軍刻的"虛"字，虛竹曾在靈鷲宮救過李青蘿的命，或許能從這瘋婆子嘴裏套出些什麽。
    影刃將玄鐵劍插進石縫，借力攀上假山。月光從雲層裏鑽出來，照亮了洞口的牌匾——"琅嬛福地"四個大字上，爬滿了墨綠色的藤蔓，像條盤踞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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