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枯榮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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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後,少林寺深處一間僻靜的禪房。古舊的木門緊閉,隔絕了秋夜的寒涼與寺中殘留的喧囂。室內,一盞孤燈如豆,跳躍的火苗將三個盤坐的身影投射在斑駁的牆壁上,光影搖曳不定。
玄慈、枯榮、衝虛道長三人呈品字形圍坐,將朱建軍護在中央。枯榮大師枯瘦的手掌依舊貼在朱建軍後心命門穴,精純平和的枯榮禪意如同涓涓細流,源源不斷地注入。玄慈大師雙手結印,口誦《金剛經》梵文,渾厚平和的佛力化作無形漣漪,籠罩整個禪房,形成一道穩固心神、隔絕外擾的屏障。衝虛道長則並指如劍,指尖縈繞著一縷氤氳的太極清氣,懸於朱建軍頭頂百會穴上方寸許之地,引而不發,卻精準地調和著朱建軍周身紊亂激蕩的氣息。
朱建軍雙目緊閉,盤膝而坐,臉上血色褪盡,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浸濕了單薄的衣衫。他體內,此刻正經曆著一場天翻地覆的風暴。
易筋經的佛門金光與北冥神功的深邃墨色,如同兩條被激怒的巨龍,在他殘破的經脈中瘋狂衝撞、撕咬。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仿佛要將他的身體徹底撐爆。右臂的傷口早已崩裂,墨色的汙血混雜著淡金色的藥液,不斷滲出繃帶,散發出一種冰冷與灼熱交織的詭異氣息。左臂上那絲微弱的金光在狂暴的能量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守住靈台!莫要被力量反噬!”枯榮大師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古寺鍾鳴,穿透朱建軍意識中翻騰的痛苦漩渦,“佛力非剛非柔,北冥亦非純陰!萬法歸一,皆在‘心’字!你體內衝突,源自執念,亦源於恐懼!放下!放下對‘相’的執著!”
朱建軍的意識在劇痛的混沌中掙紮。枯榮大師的話語如同一點明燈,照亮了黑暗的一角。放下?放下對力量的掌控欲?放下對自身來曆的恐懼?放下對那冰冷“觀測者”的仇恨?這談何容易!每一次內力失控,都讓他感覺自己離爆體而亡更近一步,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
就在這時,衝虛道長指尖那縷太極清氣驟然下沉,輕柔卻不容抗拒地沒入朱建軍百會穴。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瞬間湧入朱建軍狂暴的意識之海。這股清氣並非佛力的剛正,也非北冥的陰寒,它圓融綿長,至柔至剛,帶著一種包羅萬象、生生不息的意境。它並未強行壓製衝突的兩種力量,而是如同一位高明的調停者,巧妙地滲透進那金光與墨色的邊緣,引導它們接觸、試探。
刹那間,朱建軍仿佛看到了一個奇異的景象:在太極清氣的調和下,狂暴的金光巨龍與墨色巨龍不再隻是撕咬,它們的邊緣開始模糊、交融。金光中滲入了一絲深邃的墨意,墨色裏也透出點點堅韌的金芒。一種前所未有的、既非佛亦非道的奇異能量,在衝突最激烈的漩渦中心,艱難地滋生出來。這能量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包容性與轉化力,它所過之處,原本寸寸欲裂的經脈,竟感到一絲絲麻癢的修複感!
“陰極陽生,陽極陰生…天地之道,負陰而抱陽…”衝虛道長的聲音如同天籟,在朱建軍心間響起,“易筋至剛,剛極則易折;北冥至深,深極則易溺。汝強行融匯,如冰炭同爐,焉能不炸?唯明剛柔互濟,陰陽流轉之理,方有一線生機。看那衝突交匯之處,非是絕境,實乃新生之機樞!以心為爐,以意為引,導其相生,而非相克!”
朱建軍心神劇震!相生?而非相克?他猛地想起了北冥神功“海納百川”的真意,想起了易筋經“金剛不壞”背後的“無我”禪心。難道…強行壓製和融合都是錯的?要引導它們…轉化?就像太極圖裏的陰陽魚,相互依存,相互轉化?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他不再徒勞地試圖將兩股力量壓回丹田,也不再恐懼它們的衝突。他強忍著劇痛,將全部心神沉入那衝突最激烈、卻也正悄然滋生出奇異新能量的地方。
“以心為爐…以意為引…”朱建軍在心中默念。他嚐試著不再抗拒北冥的吞噬之力,反而主動引導一絲狂暴的金光佛力,小心翼翼地送入那深邃的墨色漩渦邊緣。如同將一塊燒紅的烙鐵投入寒潭。
嗤——!
想象中的劇烈爆炸並未發生!在太極清氣那奇異的調和與朱建軍意念的引導下,投入墨色漩渦的金光,並未被瞬間吞噬湮滅,反而如同投入熔爐的薪柴,在極致的冰冷與吞噬中,爆發出一團更加璀璨、卻不再狂暴、反而帶著一絲溫潤生機的金色光焰!這光焰沒有灼燒經脈,反而如同溫暖的泉水,滋養著被撕裂的傷處!
與此同時,一絲被這新生光焰“淨化”過的、精純無比的墨色能量,如同被馴服的靈蛇,反哺般融入易筋經的金光之中,使其更加凝練、堅韌,少了佛光的剛猛霸道,多了一份深邃的包容與轉化之能!
成了!
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轉化,但這成功的嚐試如同在絕境中鑿開了一絲縫隙!朱建軍精神大振,劇痛似乎也減輕了幾分。他不再猶豫,集中全部意誌,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體內狂暴的能量,在太極清氣的護持與枯榮禪意的安撫下,一點點地嚐試著這種“衝突邊緣的轉化”。
這是一個極其凶險而緩慢的過程。每一次引導都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他的身體依舊在劇烈顫抖,汗水混合著血汙不斷流淌,臉色時而潮紅時而慘白。禪房內寂靜無聲,隻有燈花偶爾爆裂的輕響,以及朱建軍粗重而壓抑的呼吸。
玄慈大師的佛經誦念聲越發宏大沉穩,梵音如同實質的金色符文,融入屏障,穩固著朱建軍搖搖欲墜的心神。枯榮大師枯槁的臉上也顯露出一絲疲憊,但渡入的禪意卻更加精純,如同老樹深根,牢牢護住朱建軍心脈。衝虛道長指尖的太極清氣則如同最精密的織梭,不斷穿梭在衝突的能量邊緣,引導著那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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