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天下雄關，虎踞秦晉豫三省要衝，南依秦嶺，北瀕黃河，巍峨城牆在夕陽餘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宛如一頭匍匐的巨獸。關門緩緩開啟，又沉重落下，將關外的肅殺與關內的喧囂暫時隔絕。
    星火盟眾人並未被允許進入關城內的市井區域，而是被徑直帶到了緊靠西城牆的一處營壘之中。此地顯然是駐軍所用，營房簡陋但堅固，四周皆有兵士巡邏看守，美其名曰“保護”，實則是嚴密的軟禁。
    周淮安行事雷厲風行，甫一安頓下來，便派來了書記官和幾名低級軍官，分別對星火盟的主要成員進行盤問錄口供。問題細致且重複，從各人出身來曆、星火盟性質、到遭遇“彼岸”及“兵魔神”的詳細經過，乃至每個人的武功路數，皆被反複詢問、核對。
    老夫子、雲心月等人負責應對，言辭謹慎，始終咬定行商遇襲、被動防衛的說法，並將“彼岸”描繪成一個神秘、邪惡、掌握詭異機關術的江湖組織。喬峰、段譽、虛竹三人雖名氣極大，但其俠義行為與當前事件並無直接衝突，他們的證言反而極大地增加了星火盟陳述的可信度。
    朱建軍作為焦點人物，被周淮安親自問話。在一間單獨的軍帳內，燭火搖曳，周淮安屏退左右，目光如炬，直視朱建軍。
    “朱建軍，”周淮安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少了之前的戰場肅殺，多了幾分審慎，“清虛子道長修為通玄，他既肯為你說話，本將姑且信你並非奸邪之輩。但你所言‘上古遺跡’、‘煞魔之氣’、‘北冥神功’、‘少林佛法’……諸般際遇過於離奇。你可知，身懷異力，靠近京畿，本就是大忌？尤其那‘煞氣’，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朱建軍坦然迎向他的目光：“周將軍，世間際遇，有時非人所能擇。晚輩確曾墜入深淵，得遇奇詭，但也深知力量之責。若晚輩心術不正，依仗體內駁雜之力，大可遁入山林潛修，或為非作歹，又何須苦苦壓製煞氣，攜一眾兄弟奔赴洛陽，自投於朝廷法網之下？正因深知洛陽乃天子腳下，法度森嚴，或有徹底化解隱患、求得安身立命之契機。”
    他頓了頓，語氣誠懇：“那‘彼岸’組織，其誌非小。兵魔神之力，將軍親眼所見，絕非尋常江湖門派所能企及。其所圖謀，恐非我星火盟一幹人等，而是更大的禍亂。晚輩願將所知關於‘彼岸’及其造物之信息，盡數告知將軍，以供朝廷研判防範。”
    這番話有理有據，既表明了自身的無奈與坦誠，又將更大的威脅“彼岸”凸顯出來，成功轉移了部分焦點。
    周淮安沉默片刻，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麵。他身為鎮守關隘的將領，自然更關心能威脅關防安全的“兵魔神”那種戰爭機器。朱建軍體內的力量問題，相比之下，反而成了可以暫且擱置的“內部問題”。
    “很好。”周淮安終於開口，“將你所知關於‘彼岸’及其機關造物的一切，事無巨細，記錄下來。尤其是那‘兵魔神’的出現方式、攻擊手段、防禦弱點，以及任何可能的蹤跡線索。本將會以六百裏加急，直送神策府與天機閣。”
    接下來的時間，朱建軍詳細描述了兵魔神的外觀、能量攻擊、物理防禦力以及最後詭異的消失方式，隻是隱去了其來自“昌遊公司”及“遊戲測試”的本質，始終將其框定在這個世界能理解的“機關術”和“異界召喚”範疇內。
    周淮安聽得極其認真，麵色愈發凝重。作為沙場宿將，他更能體會到那種鋼鐵巨物在戰場上的恐怖破壞力。
    問話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才結束。周淮安收起記錄卷宗，臨出帳前，他回頭看了朱建軍一眼，語氣略緩：“在朝廷指令下達前，你等便安心在此駐紮，勿要生事。關內軍醫會來為你的人療傷。糧食飲水，自有供應。”
    “多謝將軍。”朱建軍拱手相送。他知道，第一關，算是暫時過了。
    是夜，星火盟眾人在營房中療傷休整。軍醫送來金瘡藥與內服丹藥，雖是軍中等品，卻也比尋常江湖郎中的藥物要好上不少。喬峰、段譽、虛竹三人內力精深，協助不少受傷較重的成員運功化開藥力，調理內息。
    朱建軍獨自盤坐在榻上，嚐試運轉北冥神功與少林心法。與兵魔神一戰，消耗巨大，但也讓他對體內幾種力量的衝突與融合有了更深體會。那絲微薄的佛光，在壓製躁動的煞氣時，似乎比北冥真氣的效果更為根本，隻是目前還太弱小。
    他回想起清虛子的話——“洛陽城中，或有能助你調和之力之人或物”，以及“城北清微觀”。這無疑是一個重要的任務線索。全真教是天下玄門正宗，其教義功法中正平和，或許真有解決他體內隱患的方法。
    “盟主。”老夫子輕聲走進，打斷了朱建軍的調息，“兄弟們的傷勢都穩定了。周將軍派人送來了吃食。”
    朱建軍睜開眼，看到老夫子臉上的憂色：“夫子還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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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老夫子歎口氣，“朝廷這一關暫過，但‘彼岸’絕不會善罷甘休。兵魔神今日退去，下次再來，恐怕就不止一台了。我們被困在這潼關之內，看似安全，實則如甕中之鱉。而且……洛陽雖大，藏龍臥虎，我等身份敏感，欲求得立足之地，又談何容易？”
    朱建軍目光掃過營房內或坐或臥、傷痕累累的兄弟們，眼神逐漸堅定：“夫子，危機之中亦有機遇。此前我們如同無根浮萍，被動挨打。如今雖受監管，卻也借機進入了朝廷的視野。‘彼岸’是威脅，但也是能讓朝廷重視的籌碼。清虛子道長的善意，便是我們接觸此世高層勢力的開端。”
    他壓低聲音：“當務之急，一是盡快恢複實力，二是利用暫留的這段時間，設法從這些軍士口中了解更多洛陽乃至朝廷的動向信息。第三，等抵達洛陽，我必須盡快去一趟清微觀。”
    老夫子點了點頭：“也隻能如此了。希望洛陽之行，真能如盟主所言，是我等轉危為安之機。”
    窗外，潼關守夜士兵的腳步聲規律響起，遠處黃河的水聲隱隱傳來。關內燈火零星，與遠處洛陽方向的浩瀚星光相比，顯得微弱卻堅定。
    朱建軍知道，在這款極度寫實的《天龍八部》遊戲中，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朝廷的法度、江湖的規矩、隱藏的勢力、以及“彼岸”的追殺，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他們這隻意外闖入的蝴蝶，能否掀起改變命運的風暴，一切才剛剛開始。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閉上雙眼，引導著那絲微弱的佛光，小心翼翼地梳理著體內澎湃而混亂的力量。前路漫漫，力量，是唯一的憑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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