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仿佛時間靜止般的凝滯隻持續了極短的一瞬。
    恢弘冰冷的“嗡”鳴聲如同潮水般退去，世界的喧囂重新湧入耳中，但卻已截然不同。
    血池幾乎停止了沸騰，隻剩下細微的氣泡偶爾冒起，粘稠的暗紅色液體變得如同死水，失去了那令人不安的活性。岩壁上，所有符文徹底黯淡，再無一絲能量流轉的光芒。石窟頂部的崩塌也完全停止，隻有塵埃仍在緩緩飄落。
    慕容雲慕容複）倒在血池邊緣的淺灘裏，一動不動，渾身是血，氣息微弱到了極點，仿佛風中殘燭。那曾經駭人的邪能波動，已然消散殆盡。
    喬峰、段譽、虛竹三人收勢而立，劇烈喘息，體內真氣幾乎耗盡。他們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驟變的景象，又同時將目光投向癱倒在岩壁下、手中緊握著那截“佛骨”的朱建軍。
    剛才那席卷一切的無形波動，源頭正是此人此物！
    “朱…朱兄弟？”段譽試探著叫了一聲，他看得出朱建軍狀態極差，但方才那波動蘊含的力量層次，遠超他的理解。
    虛竹眉頭緊鎖，目光落在朱建軍手中那物事上，臉上的悲憫之色更濃，卻又帶著前所未有的困惑：“阿彌陀佛…那物…方才似乎散發出滌蕩邪祟的聖潔之力，但此刻…為何給小僧的感覺如此…空洞？甚至…冰冷？”
    喬峰沒有說話，他虎目如電，緊緊盯著朱建軍，更準確地說，是盯著朱建軍手中那截東西表麵出現的那道細微裂紋，以及裂紋中透出的、那一抹令人心悸的幽藍。
    那不是世間應有的色彩，深邃、冰冷，仿佛蘊含著另一個世界的虛無。即便是喬峰這等豪勇之人，看到那抹幽藍時，心底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朱建軍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胸口被反咒擊中的地方灼痛難當，內腑如同移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但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掌心那冰冷的觸感和眼前詭異的景象所吸引。
    他看到了那裂紋，看到了那抹幽藍。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龐雜到極點的信息流，並非通過視覺或聽覺，而是直接蠻橫地湧入他的大腦！
    那不是語言，不是圖像，而是最原始、最混亂的數據洪流！
    無數扭曲的、破碎的符號飛速閃過，夾雜著意義不明的代碼片段、飛速滾動的日誌殘章、扭曲變形的三維模型碎片、以及無數玩家和npc的對話碎片、技能釋放的能量參數、地圖坐標的劇烈變動…這一切如同海嘯般衝擊著他的意識！
    “啊——！”朱建軍抱住頭顱，發出痛苦的嘶嚎，眼球劇烈顫動，幾乎要凸出眼眶。他的太陽穴青筋暴起，感覺自己的腦袋下一秒就要炸開！
    這根本不是人類大腦能夠處理的信息量！
    【錯誤：接口過載…緩衝區溢出…意識連接穩定性下降…】冰冷的係統提示再次直接烙印在他的視覺神經上，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後台，章潮洋的咆哮已經變成了絕望的嘶吼。
    “攔住它！給我攔住它！最高權限指令！切斷所有外部連接！物理隔離！！”他雙眼通紅，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砸出殘影，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但一切都是徒勞。
    屏幕上，代表那幽藍數據流的標記，正以無可阻擋的姿態，撕裂一層又一層的防火牆和加密協議，如入無人之境。它所過之處，係統日誌瘋狂刷屏，無數冗餘數據和垃圾信息被生成、拋棄，整個後台係統的資源被瘋狂占用，警報聲連成一片，許多監控窗口甚至開始出現雪花和卡頓。
    【警告：核心數據庫“鯤鵬”訪問權限變更！】 【新權限持有者：未知標識符：obsidian_one）】 【數據下載中…1… 5… 15…】
    “obsidian…黑曜石一號？觀星實驗室的最高保密項目代號…”章潮洋癱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喃喃自語，“他們早就知道了…他們早就知道‘血池秘境’底層藏著‘鯤鵬’的入口…他們用了幾年的時間，偽造了這截‘佛骨’，等待的就是有人能把它帶到這個能量場最濃鬱的點，並觸發它…”
    他的野心，他的計劃，他暗中經營的一切，原來早已在別人的算計之中，成了打開這扇門的“鑰匙”。
    石窟內，朱建軍的痛苦達到了頂點。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那數據洪流徹底衝垮、磨滅的瞬間，那股一直引導他的冰冷意念，第五次出現了。
    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指引或催促，而是化作一道極其精準、鋒利的“過濾器”，強行介入了朱建軍與那數據洪流之間！
    龐雜混亂的信息洪流仿佛遇到了一道無形的堤壩和篩網。絕大部分破壞性的、無用的數據被瞬間剝離、阻擋在外。隻剩下極少數的、特定的數據包，被那意念精準捕獲，然後以一種相對溫和的、朱建軍勉強能夠承受的方式，緩緩注入他的意識。
    痛苦驟然減輕。
    朱建軍虛脫般地癱軟下去，如同離水的魚一樣大口呼吸，冷汗早已浸透全身。他模糊的“看到”一些破碎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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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片無盡的、深邃的虛空，其中懸浮著巨大的、難以名狀的幾何結構，散發著幽藍的光芒與他手中裂紋內的光芒一致）。 ——一串複雜的、不斷自我更新的坐標序列，指向某個極遙遠的、未知的所在。 ——一段殘缺的日誌記錄：「…協議7apha實為雙向通道…反咒能量亦為信標…確認‘錨點’已激活…」 ——最後，是一個清晰的、不斷閃爍的倒計時圖標，下麵的時間正在飛速減少。
    【數據密鑰接收完畢。】 【導航坐標已更新。】 【倒計時：715959…715958…】
    那冰冷的意念傳遞來最後一道信息，不再是觀察，不再是實驗，而是帶著一種明確目的的——
    【任務更新：抵達‘歸墟’。】 【時限：72小時。】
    隨後，那意念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然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建軍手中的“佛骨”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嚓”聲，表麵那淡金色的外殼徹底碎裂，化作細密的粉末，簌簌落下。
    露出裏麵真正的核心。
    那是一個約拇指大小、光滑無比、通體流淌著深邃幽藍光芒的奇異晶體。它不再散發任何能量波動，隻是靜靜地躺在朱建軍掌心，仿佛所有的使命已經完成。
    石窟內一片死寂。
    喬峰、段譽、虛竹看著朱建軍一係列的痛苦掙紮和最後的平靜，看著他手中那徹底變了模樣的“佛骨”，麵麵相覷，完全無法理解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而朱建軍，躺在地上，望著不斷掉落的塵埃的石窟頂壁，眼中充滿了震撼、恐懼，以及一絲茫然的明悟。
    他好像…接觸到了這個遊戲世界背後，真正可怕的秘密。
    並且，他好像接下了一個根本無法拒絕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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