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的傷勢遠比看上去更重。虛竹精純的北冥真氣雖能暫時護住其心脈，壓製內腑震蕩，但那爆炸的衝擊力以及嵌入皮肉的金屬碎片，依舊讓他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劇烈的疼痛，臉色蒼白如紙，冷汗不斷從額角滲出。
    “大哥，不若先尋一處稍作調息…”段譽看著喬峰強忍痛楚的模樣，心中不忍。
    “來不及了。”喬峰咬牙，目光死死盯著那向下延伸、深不見底的維護管道，聲音因痛楚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慕容複與那邪物皆在下方，每拖延一刻，便多一分變數。我喬峰一條性命，比起阻止那邪物降臨，算得了什麽！”
    他知道，剛才那股掃過的冰冷意念，絕非錯覺。那是一種漠然的、高高在上的窺探，仿佛屠夫在打量圈中的牲畜。慕容複或許正在加速與核心的融合，或者那所謂的“祂”正在逐漸蘇醒。
    朱建軍默默將從爆炸殘骸中找到的幾支高能量濃縮營養劑遞給虛竹：“這是從那艙室裏找到的，或許能補充些體力。”這些未來科技的產物，此刻成了續命的寶貴資源。
    虛竹接過，小心喂喬峰服下一支。一股溫和卻強勁的能量迅速化開，喬峰的臉色稍見一絲紅潤，但傷勢依舊沉重。
    “走吧。”喬峰推開攙扶，示意自己還能行動。他深吸一口氣，強提殘存內力，率先走向那管道入口。
    管道內更加昏暗，隻有牆壁上零星幾點應急燈散發著幽綠的光芒，映照出內壁厚厚的積塵和油汙。空氣渾濁，帶著濃重的金屬鏽蝕和機油的味道。向下望去，深不見底，隻有冰冷的鐵梯一直延伸向黑暗深處。
    四人依次攀梯而下。喬峰動作明顯遲緩僵硬，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壓抑的悶哼。段譽和虛竹一上一下，緊張地護在他身旁。朱建軍斷後，手中緊握幽藍晶體，時刻感知著周圍的能量流動和環境變化。
    下降的過程漫長而壓抑。管道仿佛沒有盡頭，隻有單調的鐵梯摩擦聲和眾人沉重的呼吸聲回蕩。偶爾能聽到從管道深處傳來的一些詭異聲響——像是某種巨大機械緩慢運轉的嗡鳴，又像是液體滴落的空洞回音，甚至隱約間，似乎有極其遙遠的、非人的低沉嘶吼夾雜其中，聽得人毛骨悚然。
    「…檢測到多重能量讀數混合…邪能汙染濃度持續升高…存在高強度生命信號反應複數）…位於正下方極深處…」晶體不斷傳來警示，讓朱建軍的心不斷下沉。
    下降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下方終於出現了一點不同的光亮。那並非應急燈的綠光，而是一種暗紅色的、如同熔爐般的光芒，同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血腥味和臭氧味的惡臭撲麵而來。
    “到底了？”段譽低聲道。
    四人小心翼翼地下到最後一段鐵梯。下方是一個更為廣闊的管道交匯節點，數條巨大的輸送管道如同怪物的腸子般在此處匯集，接入一個巨大的、不斷發出低沉轟鳴的圓形處理裝置。那暗紅色的光芒，正是從裝置側麵的數個觀察窗內透出。
    而更令人心驚的是，在這個節點的邊緣，散落著一些東西——幾具已經完全枯萎、如同被抽幹了所有水分和生命的幹屍！他們穿著與之前那個殘存者類似的製服，死狀極其猙獰，仿佛在臨終前經曆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懼。
    “這些是…”虛竹麵露悲憫，低誦佛號。
    朱建軍蹲下身檢查，瞳孔微微一縮：“是被吸幹了生命能量…和我們在上麵看到的那些屍體一樣。”
    就在這時，那巨大的圓形處理裝置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震動，內部的暗紅色光芒大盛！緊接著，一側的排汙口猛地打開，大量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暗紅色殘渣混合著某種詭異的能量流光傾瀉而下，落入下方更深處的黑暗之中，傳來“嘩啦”的落水聲。
    透過那瞬間打開的排汙口，四人隱約看到裝置內部的情形——那裏麵翻滾的，根本不是什麽機械零件，而是無數扭曲的、尚未完全溶解的屍骸和破碎的晶體碎片！仿佛一個巨大的、消化生命的熔爐！
    “這…這方舟不是在航行…它是在…進食？”段譽感到一陣胃裏翻江倒海。
    喬峰的臉色也更加難看，他猛地握緊了拳：“慕容複…他到底喚醒了一個什麽樣的魔窟！”
    突然，朱建軍手中的晶體劇烈震動起來！
    「警告！檢測到高優先級能量波動靠近！速度極快！來自上方管道！」
    幾乎在晶體報警的同時，上方他們來時的管道中，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尖銳的刮擦聲，並且迅速逼近！
    “有東西下來了！”朱建軍駭然抬頭。
    隻見一道黑影以驚人的速度沿著管道壁飛掠而下，速度快得隻剩下一片殘影！那東西似乎沒有固定形態，像是一團流動的、粘稠的陰影，表麵閃爍著不祥的暗紅色紋路，所過之處，連金屬管壁都被腐蝕出深深的痕跡！
    它的目標直指四人！
    “小心！”喬峰雖重傷，反應卻是不慢，猛地將身旁的段譽和虛竹向後一推，自己則強運內力，左掌猛地向那撲來的黑影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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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龍十八掌——突如其來！
    砰！
    掌力結結實實地印在那黑影之上，卻發出一聲悶響，如同擊中敗革。那黑影隻是微微一滯，表麵暗紅紋路閃爍，竟將喬峰剛猛的掌力迅速吸收化解！同時，一條陰影觸手如同毒鞭般抽出，狠狠掃向喬峰！
    喬峰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加之重傷行動不便，眼看就要被掃中！
    “大哥！”段譽和虛竹驚駭欲絕，救援已是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朱建軍猛地撲上前，將手中那枚已經讀取完畢、處於半報廢狀態的晶體芯片狠狠砸向那陰影觸手！
    芯片在與觸手接觸的瞬間，因其內部殘存的不穩定能量，猛地發生了小規模爆炸！
    轟！
    電光火石間，爆炸的光芒和能量亂流稍稍阻礙了觸手的攻勢。喬峰借此機會，猛地向後一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一擊，但爆炸的衝擊波依舊將他震得踉蹌後退，牽動傷勢，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那陰影怪物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幹擾激怒，發出一陣尖銳的、直刺靈魂的嘶鳴，暫時舍棄了喬峰，扭曲的身體轉向朱建軍，暗紅色的“眼睛”鎖定了這個新的目標。
    “朱兄弟！”段譽六脈神劍瞬間激發，數道劍氣射向怪物，試圖吸引其注意。虛竹也立刻擋在朱建軍身前，北冥真氣護住周身。
    但那陰影怪物極其詭異，段譽的劍氣穿透其身體，竟如泥牛入海，隻是讓其形體微微蕩漾，並未造成實質傷害。它猛地撲向朱建軍和虛竹，陰影般的身體驟然膨脹，仿佛要將兩人徹底吞噬！
    就在這絕望之際——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龐大、更加冰冷、更加令人戰栗的意誌，猛地從管道的最深處席卷而上！
    這股意誌並非針對他們，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掃蕩，或者…一個翻身的夢囈。
    然而，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絲餘波，卻讓那凶猛異常的陰影怪物發出了驚恐至極的尖嘯！它如同遇到了天敵，瞬間放棄了攻擊，整個身體猛地收縮，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驚慌失措地沿著管道壁向上逃竄，眨眼間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節點內恢複了死寂，隻剩下處理裝置的低沉轟鳴和四人驚魂未定的喘息。
    剛才那一瞬間的恐怖意誌，讓所有人都如同赤身裸體墜入冰窖，靈魂都在顫抖。
    “那…那就是…”段譽聲音發顫，甚至不敢說出那個字。
    朱建軍麵色蒼白地點了點頭，看向下方那散發著無盡黑暗和邪惡氣息的深淵，聲音幹澀：“‘祂’…就在下麵。慕容複，恐怕已經…”
    他已經無法想象慕容複此刻的狀態。
    喬峰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卻變得更加堅定和銳利，他看向那通往最終深淵的入口，沉聲道：
    “走吧。是終結這一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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