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邪物暴怒的咆哮與怪物淒厲的哀嚎如同跗骨之蛆，死死追著亡命奔逃的眾人。他們不敢回頭，也無力回頭，隻是憑借著求生的本能，向著與那恐怖淺壑相反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紮進更濃重的黑暗。
    肺葉如同破風箱般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冰冷的刺痛。內力早已枯竭，沉重的傷勢和深入骨髓的疲憊瘋狂地撕扯著每個人的神經。
    “不行了…跑不動了…”錢多多第一個癱軟在地，涕淚橫流，幾乎是被龍戰於野和磐石拖著前行。這兩位硬漢同樣到了極限，虎魄丹的藥效正在飛速消退，帶來的虛弱感和毒素反噬的痛苦加倍襲來，他們的腳步踉蹌，每一次邁腿都仿佛要耗盡最後的力氣。
    雲心月和刺青薇薇臉色煞白如紙，攙扶著虛竹和老夫子，全靠意誌支撐。段譽咬緊牙關，手臂上的黑線在奔跑中隱隱作痛，那絲北冥真氣再次沉寂下去，隻留下被邪能侵蝕的冰冷與麻木。
    “前麵…好像有個山洞…”灰狼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他強撐著負責斷後和警戒，銳利的目光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處岩壁的凹陷。
    那與其說是山洞，不如說是一道巨大的岩石裂縫，入口處被枯藤和積雪半掩著，內部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進去！快！”灰狼低吼，此刻已容不得他們挑剔。
    影刃率先無聲地滑入裂縫探查，片刻後返回，簡短道：“安全，很深，暫無活物氣息。”
    眾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擠進了裂縫之中。一進入其中，所有人最後一絲力氣仿佛都被抽空，橫七豎八地癱倒在地，隻剩下劇烈無比的喘息和壓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裂縫內部比想象中要寬敞一些，像一個狹長的石窟，空氣潮濕冰冷，帶著一股陳腐的土腥味，但至少暫時隔絕了外界的寒風與那令人絕望的咆哮聲。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下來，隻有喘息聲久久不息。
    過了許久，眾人才勉強緩過一口氣。
    “檢查傷勢…清點…還剩什麽…”灰狼靠坐在岩壁邊，艱難地開口。他的手臂在最後拉扯雲心月時被碎石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淋漓。
    雲心月和刺青薇薇掙紮著坐起，開始查看眾人的情況。
    情況比想象的更糟。
    龍戰於野和磐石體內的毒素因為強行運功和虎魄丹的反噬，已經深入髒腑，臉上黑氣彌漫，氣息微弱，陷入了半昏迷狀態，生命體征極其不穩定。
    錢多多脫力嚴重，加上驚嚇過度，精神萎靡，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老夫子依舊昏迷，七傷拳勁持續破壞著他的生機。
    虛竹在爆發了那一下之後，徹底失去了意識，體溫低得嚇人，但呼吸還算平穩，體內那博大真氣似乎再次陷入了沉寂的自我保護狀態。
    段譽手臂上的黑線蔓延到了手肘處，整條手臂冰冷僵硬，幾乎失去知覺，邪能侵蝕的debuff持續消耗著他本就不多的生命力。
    朱建軍被放在最裏麵，他肩膀的黑氣重新沉寂下去，但那種深沉的、令人不安的邪異感依舊存在，如同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雲心月看著眼前淒慘的景象，眼中充滿了無力與絕望。她的銀針已經用完，內力枯竭，丹藥耗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有藥了…內力也…”她的聲音帶著哽咽。
    刺青薇薇默默地從自己貼身衣物裏取出一個小巧的錦囊，倒出最後三顆朱紅色的藥丸，藥香瞬間彌漫開來，帶著一股溫潤的氣息。
    “【峨眉九轉還魂丹】…”她的聲音很低，“師門所賜，保命之用…隻有三顆。”這已是她最後的底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三顆藥丸上。三顆藥，重傷員卻遠不止三個。給誰？這是殘酷的選擇。
    灰狼看了一眼情況最危急的龍戰於野和磐石，又看了看段譽和昏迷的老夫子、虛竹，沉默了一下，沙啞道：“先給龍兄和磐石兄服下，吊住性命。他們中毒最深，再不壓製，恐怕…”
    沒有人反對。這是最現實的選擇，龍戰於野和磐石是當前最主要的戰力，如果他們倒下，下次再遇危險，所有人都得死。
    雲心月接過丹藥，小心地喂入龍、磐二人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強大的藥力化開，兩人臉上的黑氣頓時被遏製住，雖然未能根除，但生命流失的速度明顯減緩，呼吸也平穩了不少。
    【係統提示僅讀者可見）：角色“龍戰於野”、“磐石”服用“峨眉九轉還魂丹”，中毒狀態暫時抑製，生命值停止流失，獲得持續恢複效果微弱）。】
    但這也意味著，其他人，隻能硬抗。
    段譽艱難地挪到虛竹身邊，試圖運轉那絲北冥真氣，卻發現如同石沉大海，根本無法調動分毫。邪能的侵蝕嚴重幹擾了他與自身內力的聯係。
    絕望，如同石窟內冰冷的空氣，一點點滲透進每個人的骨髓。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緩慢流逝。外麵似乎安靜了下來，那邪物的咆哮和怪物的嘶吼消失了，但那種無形的、源自山腹深處的“呼喚”感，卻依舊縈繞在心頭，仿佛幽靈低語，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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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在寂靜的石窟內顯得格外清晰。
    是影刃。他不知何時移動到了石窟深處，腳下似乎踩碎了什麽。
    眾人警覺地望去。
    影刃蹲下身，抹開地麵的灰塵和碎屑，下麵露出的，竟不是天然的岩石，而是一種人工打磨過的黑色石質表麵，上麵刻著極其繁複扭曲的紋路！
    那紋路…與之前山腹祭壇、乃至焦孟斷臂上的冰晶紋路，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古老、更加詭異！
    灰狼強撐著起身，走過去查看。錢多多也好奇地湊了過去。
    隨著影刃和灰狼清理出更大片的區域，一片大約丈許方圓的完整圖案呈現出來。那似乎是一個殘缺的陣法，或者某種儀式的基座，中央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凹坑，邊緣鋒利，像是原本鑲嵌著什麽東西被強行撬走了。
    “這…這是什麽？”錢多多聲音發顫。
    沒有人回答。但每個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心季。
    段譽看著那圖案，手臂內的邪能似乎又隱隱躁動了一絲。他下意識地看向朱建軍，發現朱建軍身體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就在這時，石窟最深處，原本被認為是死路的地方，忽然傳來極其微弱的水聲。
    滴答…滴答…
    在這死寂的環境下，這聲音清晰可聞。
    影刃立刻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片刻後返回，眼中帶著一絲罕見的詫異：“裏麵…有一潭水。很奇怪的水。”
    眾人聞言，掙紮著起身，互相攙扶著向深處走去。
    繞過一塊巨岩，眼前豁然開朗。石窟深處竟然還有一個更大的溶洞，洞頂有細微的縫隙透下些許微光或許是雪反射的星光），照亮了中央一潭不過桌麵大小的水池。
    那水池的水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粘稠的墨黑色，水麵平靜無波，卻散發著極致的寒意，甚至比外麵的冰雪更冷。而那“滴答”聲，正是從洞頂縫隙滲出的極少水珠滴落潭中發出的，每一滴落下，都仿佛讓潭水的黑色更加濃鬱一分。
    水潭邊，散落著幾具枯骨，衣物早已風化，骨骼卻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漆黑色澤，與那潭水一般無二。
    “這水…好重的陰氣死氣…”雲心月感到毛骨悚然，身為醫者，她能感覺到這潭水中蘊含的是一種足以湮滅一切生機的可怕能量。
    然而，段譽和朱建軍幾乎同時產生了反應！
    段譽手臂上的黑線猛地灼熱起來，並非疼痛，而是一種…渴望？仿佛遇到了同源之物的吸引！
    而昏迷的朱建軍，喉嚨裏再次發出了那種困獸般的嗚咽，肩膀處的黑氣不受控製地彌漫出來，變得異常活躍，瘋狂地湧向那潭黑水的方向！
    “不好！這邪水在刺激盟主體內的東西！”雲心月驚駭道。
    但與此同時，一直昏迷的虛竹，身體也微微動了一下。他體內那沉寂的北冥真氣，似乎對這極致的陰寒死氣，也產生了一絲微弱的、本能般的…吸引？
    福至心靈般，段譽看著那漆黑的潭水，又看看痛苦掙紮的朱建軍和微微異動的虛竹，再聯想到老夫子之前“以毒攻毒”的囈語和那詭異的陣法…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驟然閃現！
    這潭死水，是絕境？還是…一線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契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墨黑、死寂、散發著不祥寒氣的潭水上，石窟內剛剛平息下去的喘息，再次變得粗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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