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壓力來得無聲無息，卻異常沉重，慕容複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嘎吱作響。
    他感覺自己背負著一整座山嶽。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雙腿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他強行催動內力去抵抗，可那點功力在這股磅礴威壓麵前，渺小得可笑，剛一升起就被碾得粉碎。
    怎麽回事？
    慕容複心中驚駭。
    這宮殿裏難道有絕頂高手護衛？
    他抬起頭，看向軟榻上那個慵懶的女子，她明明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連手指都未曾動彈一下。
    李清露將書卷輕輕合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這聲音不大，卻讓慕容複的心髒猛地一抽。
    隨著書卷合上，那股讓他幾乎窒息的壓力，也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慕容複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他急忙穩住身形，臉色卻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王爺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李清露的聲音依舊清冷，聽不出喜怒。
    “莫非是昨夜沒休息好？”
    慕容複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多謝公主關懷，臣下……臣下隻是為國事操勞，有些疲乏。”
    “國事？”
    李清露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尾音微微上揚。
    “本宮的婚事，什麽時候成了能讓王爺你隨意操辦的‘國事’了？”
    她的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
    “本宮久居深宮，竟不知我西夏的規矩已經改了。什麽時候，一個王爺可以越過皇帝，越過本宮，來決定長公主的終身大事？”
    慕容複的額頭青筋暴起。
    一個女人！
    一個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竟敢如此質問我！
    他恨不得立刻發作，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撕成碎片。
    可理智告訴他不能。
    他現在是西夏王爺李複，不是姑蘇慕容複。
    而且這裏邪門的很，還有個未知的高手。
    慕容複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再次躬身。
    “公主息怒，此事是臣下考慮不周。隻因皇上政務繁忙，臣下才鬥膽為公主分憂，絕無僭越之意。”
    “分憂？”
    李清露笑了，那笑容很淺，慕容複卻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這麽說，本宮還得謝謝王爺的體貼了？”
    她站起身，緩緩走到慕容複麵前，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飄入他的鼻尖。
    慕容複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還是說，王爺覺得，這西夏皇宮，已經輪到你來做主了？”
    說完李清露笑吟吟的看著慕容複。
    慕容複猛地抬頭，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那雙眼睛裏，沒有少女的嬌羞，隻有一片俯瞰眾生的漠然。
    在這一刻，慕容複忽然產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
    他麵對的，不是西夏的長公主。
    而是一個比他父親慕容博，比那個青衣使者還要恐怖的存在。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又被他自己強行掐滅。
    不可能！
    她隻是一個女人！
    “臣下不敢！”
    慕容複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四個字。
    “你敢不敢，本宮不關心。”
    李清露收回視線，重新走回軟榻。
    “本宮累了。”
    “比武選婿之事，就按你說的辦吧。”
    “退下吧。”
    慕容複感覺有點懵逼，這女人到底什麽意思？
    先說自己僭越，結果又讓自己看著辦。
    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但此刻慕容複不敢想太多，剛才那道壓力現在想起來仍舊感覺可怕。
    他指向快速離開這裏。
    “臣下……告退。”
    慕容複轉身，一步一步走出宮殿，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
    直到走出宮門，被午後的陽光一照，他才發覺，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宮殿內，李清露重新拿起那卷書，卻久久沒有翻開一頁。
    “小小棋子，也敢在我麵前動心思。”
    她輕聲自語，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屑。
    “不過，那個叫葉歸塵的，倒是有趣。”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庭院中葉歸塵的身影。
    ……
    大理國，鎮南王府。
    西夏使者剛剛退下，段譽手中拿著一封燙金的請帖。
    “西夏國長公主，比武選婿？”
    段譽念出聲來，臉上帶著幾分好奇。
    “什麽選婿？”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鍾靈兒蹦蹦跳跳地湊了過來，腦袋探到請帖前。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幾個字，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哼，又是哪個公主想嫁人了。”
    鍾靈兒一把搶過請帖，翻來覆去地看，嘴裏嘀嘀咕咕。
    “七月初七，興慶宮……這日子倒是不錯。”
    “就是不知道，葉歸塵的老色批，會不會也跑去湊熱鬧。”
    她提起葉歸塵的名字，語氣裏有三分怨氣，三分懷念，還有四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自從擂鼓山一別，那家夥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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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譽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不禁莞爾。
    “靈兒，葉兄俠肝義膽，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
    “切，你懂什麽。”
    鍾靈兒白了他一眼。
    “他那個人，最喜歡的就是漂亮姑娘，西夏公主哎，他能不去？”
    兩人在一旁旁若無人地鬥嘴，渾然不覺主座上的段正淳，臉色已經變得十分精彩。
    他正端著茶杯，手懸在半空，茶水都涼了半截。
    他看著自己兒子，和幾乎可以斷定的親生女兒，兩人在那打情罵俏，一時間隻覺得頭暈目眩。
    這……這叫什麽事啊！
    他很想衝過去把兩人分開，大喊一聲“你們是親兄妹”，可這話怎麽說得出口？
    一旦說出口，皇家顏麵何存？鎮南王府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咳咳！”
    段正淳重重地咳嗽了兩聲，試圖吸引兩人的注意。
    段譽和鍾靈兒果然停了下來，齊齊望向他。
    “父王。”
    “王爺。”
    段正淳看著鍾靈兒那張與甘寶寶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心裏更是堵得慌。
    他勉強擠出一個威嚴的表情。
    “譽兒，西夏路途遙遠，此等江湖紛爭，你身為大理世子，不必理會。”
    段譽卻搖了搖頭。
    “父王，孩兒正想出去走走。”
    “葉兄久無音訊，孩兒心中掛念，靈兒說得對，這等熱鬧事，他很可能會去。”
    “孩兒想去西夏看看，一來是想尋訪葉兄的下落，二來……”
    段譽看了一眼鍾靈兒，嘿嘿一笑。
    “也想見識一下，能讓天下英雄齊聚的西夏公主，究竟是何等模樣。”
    “你也想去看公主？”
    鍾靈兒立刻豎起了眉毛，雙手叉腰。
    “好啊你個段譽，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我不是，我沒有！”段譽連忙擺手。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段正淳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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