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王府，密室。
    燭火搖曳，將牆壁上那幅“光複大燕”的輿圖照得斑駁陸離。
    慕容複就跪坐在那輿圖之下，一動不動，像一尊失了魂的石像。
    他麵前的地上，散落著幾柄斷劍，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他慘白而空洞的臉。
    爹死了。
    被葉歸塵一掌打死了。
    表妹也走了。
    跟著葉歸塵，成了他的女人，甚至練就了一身他都無法匹敵的武功。
    複國？
    他連自己的表妹都打不過，還談什麽複國？
    一切都成了笑話。
    一個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密室中響起。
    “瞧瞧你這副喪家之犬的模樣。”
    慕容複身體一僵，猛地抬頭。
    角落的陰影裏，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青衣，長發，麵容被陰影遮蔽，看不真切，正是那不老長春穀的使者。
    “慕容博英雄一世，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廢物兒子。”
    青衣使者緩步走出，聲音裏滿是輕蔑。
    “你！”
    慕容複喉嚨裏發出一聲嘶吼，掙紮著想要站起，可雙腿卻軟得使不上半分力氣。
    “我什麽？”
    青衣使者走到他麵前，一腳踩在他麵前的斷劍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
    “我說錯了嗎？”
    “你的仇人葉歸塵，現在正在城外，準備參加比武招親，迎娶公主，風光無限。”
    “而你，隻能躲在這陰暗的角落裏，像條狗一樣舔舐自己的傷口。”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紮進慕容複的心裏。
    因為極致的憤怒，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他雙目赤紅，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殺他？”
    青衣使者發出一聲嗤笑。
    “憑你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
    別說殺他，葉歸塵隻要動一根手指頭，就能讓你和你爹一樣，去地下團聚。”
    “啊啊啊啊！”
    慕容複終於崩潰，他抱著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用額頭一下下地撞擊著地麵。
    青衣使者冷漠地看著他發泄，直到他撞得頭破血流，氣息奄奄，才緩緩蹲下身。
    “你的恨，還不夠。”
    他攤開手掌，一顆漆黑如墨的丹藥靜靜地躺在掌心。
    那丹藥上，似乎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在纏繞，散發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吃了它”
    慕容複抬起滿是血汙的臉，死死地盯著那顆丹藥。
    “這是什麽？”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能讓你複仇的東西。”
    青衣使者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能讓你把葉歸塵踩在腳下，把他從你這裏奪走的一切，都百倍、千倍地搶回來！”
    複仇……
    搶回來……
    這兩個詞，讓慕容複徹底回魂。
    他不再有任何猶豫，一把抓過那顆丹藥，看也不看，直接塞進了嘴裏。
    丹藥入口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轟然炸開。
    仿佛有億萬隻螞蟻在啃噬他的骨髓，撕裂他的經脈。
    “呃啊——！”
    慕容複發出一聲慘嚎，渾身劇烈抽搐，皮膚之下，一條條黑色的筋絡暴起，如同扭動的蟲子，在他的臉上、脖頸上、手臂上蔓延。
    他的骨骼發出“劈啪”的爆響，整個人的身形似乎都在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強行重塑。
    青衣使者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上翻滾的慕容複，臉上沒有半分波瀾。
    “痛苦嗎？”
    “那就對了。”
    “把這份痛苦，變成你的力量，變成你的恨意。”
    “記住葉歸塵帶給你的一切，記住王語嫣的背叛，記住你爹的慘死！”
    慕容複的慘叫聲漸漸平息，隨後是一種粗重而壓抑的喘息。
    他緩緩地從地上爬起，周身繚繞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淡黑色氣焰。
    他抬起頭，那張英俊的臉龐已經變得扭曲，一雙眸子裏再無半分清明，隻剩下瘋狂、暴虐與無盡的邪氣。
    他感受著體內那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撕裂天地的力量，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
    “力量……這就是力量……”
    “很好。”
    青衣使者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從今天起，你的命，是本座給的。”
    “你的任務，是去參加比武招親，不惜一切代價，奪得頭籌，成為西夏的駙馬。”
    慕容複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猩紅的舌尖上帶著一絲邪異。
    “然後呢？殺了葉歸塵？”
    “不。”
    青衣使者搖了搖頭。
    “你要監視他，還有那個女人，李清露。”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匯報。”
    “至於葉歸塵的命……”青衣使者頓了頓，聲音變得愈發森冷，“會有人去收。在得到命令之前，你不準動他。”
    慕容複眼中的瘋狂略微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順從。
    現在的他，早已不在乎什麽複國大業，他唯一的念頭，就是看著葉歸塵痛苦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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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這個目標，他可以忍受一切。
    “是，主人。”
    他低下頭，恭敬地回答。
    再抬起頭時，他身上的黑氣已經盡數斂去，臉上的扭曲也恢複了平靜，隻是那雙眼睛深處，藏著一頭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惡鬼。
    ……
    西夏皇宮前的廣場，早已是人山人海。
    高台已經搭好，金頂紅幔，彩旗飄揚，無數武林人士摩拳擦掌，準備在這場盛事中一展身手，博一個駙馬之位，從此平步青雲。
    葉歸塵混在人群中，朝著擂台方向不緊不慢地走著。
    送走了王語嫣她們，他心中再無掛礙。
    突然，他腳步一頓。
    懷裏的神木王鼎，毫無征兆地開始發燙，那股悸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猛烈，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強烈地吸引著它。
    葉歸塵的身體瞬間繃緊，他循著那股感應的源頭望去。
    人群的另一端，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玄衣道士。
    還是那身打扮，還是那四個貌美的侍女，正不疾不徐地穿過人群。
    果然是他。
    不老長春穀的人！
    葉歸塵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壓低身形，借著人群的掩護，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這幫人究竟想搞什麽鬼。
    那玄衣道士走得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悠閑，葉歸塵遠遠地墜在後麵，保持著十幾丈的距離。
    穿過一條長街，玄衣道士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葉歸塵心頭一跳，腳下發力，悄然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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