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僧一下一下地掃著地上的灰燼。
    他的動作緩慢而專注，似乎這世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每一片焦土都清理幹淨。
    玄苦僵在半空。
    那隻即將抓碎葉歸塵頭顱的鬼爪，懸在三尺之外，再也無法寸進。
    他空洞的魔眼中滿是忌憚，望著那個平凡到極致的老僧，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沉嗚咽。
    整個戰場，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短暫而脆弱的平衡。
    喬峰的肌肉緊繃如鐵鑄的弓弦，隨時準備再次搏命。
    段譽臉色蒼白，汗珠滾落，六脈神劍的指法依舊蓄勢待發。
    白雲道人和純陽子對視，眼神裏不再有半分輕視，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忌憚。
    這個掃地的老僧，給他們帶來的威脅感，甚至超過了那個入魔的玄苦！
    葉歸塵緩緩站起身。
    神木王鼎的生機，正在一絲一縷地修複他受損的經脈。
    他看著掃地僧的背影，心中升起一個確信的念頭——這位老僧，早就知道今晚會發生的一切。
    就在這時，玄慈方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看了一眼不敢上前的師兄玄苦，又看了一眼能抵禦魔氣的葉歸塵，最後，他的目光掠過深不可測的掃地僧。
    一個無比大膽且歹毒的計劃，在他心中瞬間成型。
    “諸位！”
    玄慈忽然上前一步，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悲壯。
    “此乃我少林千年大劫！玄苦師兄心魔已深，非人力所能敵！”
    他環視全場，聲音拔高，充滿了絕望中的煽動性。
    “但天不絕我中原武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
    就連玄苦也微微偏頭，魔眼中閃過一絲獸性的疑惑。
    玄慈的手指，如同一柄審判之劍，猛地指向葉歸塵。
    “葉施主身懷神木王鼎，乃天地至純生機之源，是克製這魔頭的唯一關鍵！”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葉歸塵身上。
    那些剛剛還在為他擔心的江湖豪傑，此刻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有敬佩，有審視，但更多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期待。
    白雲道人眼底精光一閃，心中冷笑：“好個玄慈，這是要把這小子架在火上烤死！”
    純陽子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這出戲，比他預想的還要精彩。
    玄慈沒有停頓，他轉身，遙遙對著掃地僧一拜，姿態謙卑到了極點。
    “而這位前輩聖僧，乃我少林隱世高人！他老人家的出現，正是佛祖降下的指引！”
    掃地僧依舊在掃地，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種模棱兩可，在玄慈口中，卻成了默認。
    “老衲在此，懇請葉施主！”
    玄慈深吸一口氣，聲音傳遍整座嵩山，字字誅心。
    “能以自身為餌，將魔佛重新引入輪回井！也懇請聖僧出手，鎮壓邪魔，還天下一個太平！”
    “玄慈！”
    喬峰勃然大怒，一聲爆喝如同炸雷。
    “你這卑鄙的老禿驢！想讓我二弟去送死？！”
    他一步踏出，渾身金光爆閃：“有我喬峰在此，誰敢動我兄弟一根頭發！”
    段譽也咬牙喝道：“葉大哥救我性命，誰要害他，先過我這一關！”
    玄慈卻露出了一個悲天憫人的笑容。
    “喬幫主，段公子，老衲理解你們。但此刻，非是兄弟義氣之時。”
    他的聲音愈發悲愴，仿佛背負了整個蒼生的重量。
    “若魔佛不除，中原武林將血流成河，天下百姓將生靈塗炭！難道，你們要為了一個人，犧牲天下人嗎？”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許多武林人士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們看向喬峰和段譽的眼神，帶上了責備。
    “事成之後！”
    玄慈眼中閃過一抹決絕，拋出了最致命的誘餌。
    “我少林，願將鎮壓核心——神土王鼎，贈予葉施主！助其救治愛妻！”
    轟！
    神土王鼎！
    全場嘩然！無數人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凡在此次除魔中立下大功的豪傑，”玄慈再次加碼，“我少林藏經閣絕學，任選一本！”
    人群徹底沸騰了。
    貪婪壓倒了恐懼。
    一道道催促、鼓動、甚至帶著逼迫意味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葉歸塵。
    “葉少俠，為天下蒼生，您就犧牲一次吧！”
    “是啊，您身懷神鼎，天命所歸啊！”
    “葉公子，神土王鼎！這是天大的機緣啊！”
    這些聲音匯成一股洪流，要將葉歸塵徹底淹沒。
    答應，是九死一生的絕境。
    不答應，是與天下為敵，同樣要麵對魔佛和兩大天人高手的圍殺。
    他被逼上了絕路。
    玄苦在半空發出低吼，魔眼死死鎖定葉歸塵，貪婪幾乎要滴出水來。
    隻要這小子敢靠近，他就有把握將其徹底吞噬！
    掃地僧依舊在掃地。
    但他掃地的動作，似乎慢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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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在等待。
    等待葉歸塵的選擇。
    喬峰雙拳緊握，怒視玄慈，恨不得立刻一掌拍碎這張偽善的臉。
    “二弟，別聽他的！大不了我們兄弟殺出去！”
    李清露更是直接抓住了葉歸塵的衣袖，清冷的眼眸裏全是焦急。
    “別去，太危險了。”
    但葉歸塵卻緩緩搖了搖頭。
    他環視全場，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期待的，貪婪的，同情的，幸災樂禍的。
    最後，他的目光落回到玄慈身上。
    壓力，算計，陰謀，陽謀，瞬間匯於一身。
    葉歸塵忽然笑了。
    那笑容裏隻有一種冰冷的、看透一切的玩味。
    眾人與葉歸塵犀利的目光在空中對上，不由得退避三舍。
    剛才叫喊最凶的幾個人也紛紛低下頭顱。
    葉歸塵看著眾人，不由得冷笑一聲。
    他對著臉色悲壯的玄慈，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玄慈方丈，你這一手借刀殺人，用得確實不錯。”
    “但是……”
    葉歸塵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濃，帶著一絲森然的冷意。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最後你算錯了，倒黴的可是誰？”
    “而且據我所知，這少林寺，藏著的秘密可還不止這一項，方丈你自身的秘密，可有說與其他人知曉？”
    說完，葉歸塵好整以暇的看著玄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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