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山。
    一道土黃色的流光劃破林間寂靜，踉蹌入山穀之中，光芒斂去，葉歸塵的身影顯露而出。
    他周身衣衫襤褸，血汙與塵埃遍布，氣息浮動，顯然是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歸塵！”
    “葉公子！”
    早已在此等候的眾人當即圍了上來。
    無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還有……李清露和李青蘿。
    葉歸塵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李清露和她身旁的李青蘿身上，見二人安然無虞，他緊繃的心弦方才鬆懈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還好，你們沒事。”
    李清露看著他這副模樣，眉頭微蹙。“你遇到了長春穀穀主？”
    葉歸塵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遇到了，一個強到不近情理的老怪物。”
    他簡單地將自己如何逃脫的過程講述了一遍。
    眾人聽得心驚肉跳。
    無崖子倒吸一口涼氣。
    “那老魔頭竟恐怖至此？連你催動四鼎之力都無法抗衡？”
    天山童姥也是一臉凝重。
    “《長春不老功》竟如此霸道？”
    葉歸塵搖了搖頭，聲音沉了下去。
    “《長春不老功》尚在其次，真正駭人的，是他所揭露的一個驚天秘聞。”
    他環視一周，看著無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三人複雜的眼神，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逍遙子，你們的師父，那個被我們敬若神明的存在，他不是什麽救世主。”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一個視蒼生為草芥的畜生！”
    此言一出，滿場死寂。
    “你胡說什麽！”
    天山童姥第一個厲聲喝道，蒼老的臉上滿是怒容。“豎子，你可以侮辱我，但絕不容你侮辱師尊！”
    李秋水也皺起了眉頭。“葉歸塵，慎言！師尊他老人家，豈會是騙子？”
    無崖子雖然沒說話，但眼中同樣不信。
    在他們三人心中，逍遙子是天人般的存在，是傳道受業的恩師，更是他們一生追逐的目標。
    葉歸塵的話，無疑是在傾覆他們畢生的信仰。
    葉歸塵沒有與他們爭辯，隻是看向唯一保持鎮定的李清露。“穀主以玄鏡回溯光陰，讓我親眼目睹了真相。”
    他將穀主展示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五行王鼎，根本不是鑰匙，而是陣眼！”
    “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後人集齊五行王鼎，布下一個籠罩整個天地的絕世大陣！”
    葉歸塵的聲音越來越冷，帶著滔天的恨意。
    “那大陣，名為‘血祭蒼生歸源陣’！”
    “一旦陣成，此方世界所有生靈，無論人畜，無論花草，都將在瞬間被抽幹所有生命本源，化作至純的元能，用以修補他那破碎的道基！”
    “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隻是在為他做嫁衣！”
    “他成功了，就能拍拍屁股回到他的蒼青界，而我們，連同這方天地，都將化為宇宙塵埃，煙消雲散！”
    轟！
    這番話，無異於九天神雷，狠狠劈在無崖子三人心間。
    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不……不可能……”無崖子喃喃自語，身形已是搖搖欲墜。“師父他……他怎麽會……”
    “血祭一界？”
    李秋水美眸圓睜，滿臉的不可置信。
    “此等行徑……與魔鬼何異！”
    “假的！一定是假的！”
    天山童姥尖叫起來，狀若瘋狂。
    “那該死的穀主定是在誆騙於你！師尊絕不是那樣的人！”
    葉歸塵看著他們崩潰的模樣，心中並無半分快意，唯有無盡的悲涼。
    他轉向李清露。“清露，你也早就知道，對不對？”
    李清露沉默了片刻，輕輕點頭。“我雖不知全貌，卻也料到師尊的目的絕不簡單。”
    她身為逍遙子真正的親傳弟子，接觸到的東西遠比無崖子等人更多，自然能察覺到蛛絲馬跡。
    得到李清露的確認，無崖子三人最後一絲僥幸亦隨之破滅。
    “噗！”
    無崖子一口心頭血噴出，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委頓在地。
    他想起了師父那溫文爾雅的笑容，想起了師父傳功時的諄諄教誨。
    原來，那一切都是假的。
    那張慈祥的麵具下，竟藏著一顆如此狠毒冰冷之心。
    他們三人鬥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為了一個所謂的掌門之位，不死不休。
    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隻是別人棋盤上的三顆棋子。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畜生……真是個畜生啊！”天山童姥仰天悲嘯，聲若淒厲，充滿了無盡的怨毒與悔恨。
    她恨逍遙子，更恨自己識人不明，錯信匪人！
    李秋水癱坐在地，眼神空洞，癡然笑著，清淚卻不住地自眼角滑落。
    “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們畢生的信仰，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葉歸塵無暇去安撫他們，此刻他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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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嫣呢？語嫣怎麽樣了？”
    李青蘿連忙上前，指著不遠處的木屋，聲音帶著哭腔。“尚在裏麵昏迷，至今未醒。”
    葉歸塵身形一晃，已然衝入木屋。
    木屋內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桌子。
    王語嫣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俏臉蒼白如紙。
    她眉頭微蹙，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身體周圍，一股紊亂而暴虐的氣息縈繞周身，若隱若現，正是失控的逍遙禦風之力。
    葉歸塵的心，痛如刀絞。
    他一步步走到床邊，緩緩坐下，伸出手，欲要撫上她的臉頰，卻又恐驚擾了她。
    他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顫抖。
    這個在長春穀麵對生死之劫都未曾退縮的男人，此刻，竟連伸手的勇氣都將近失去。
    最終，他還是輕輕地握住了王語嫣冰涼的小手。
    “語嫣，我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沙啞。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都怪我，是我沒用，才讓你……”
    床上的人兒沒有任何回應。
    葉歸塵深吸一口氣，將那股苦澀強壓下心頭。
    他打來一盆溫水，擰幹毛巾，開始為王語嫣輕輕擦拭臉頰和手臂。
    他的動作輕柔至極，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瑰寶。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那個叫逍遙子的老匹夫，還有那個長春穀的穀主，他們都想將我們當作祭品與果實。”
    “我偏不讓其如意。”
    “昔日，我想打破這囚籠，是為你。”
    “如今，我依舊隻想為你，為我們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但凡擋在我們麵前者，殺無赦！”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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