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住！”
    葉歸塵感覺自己的經脈像是被無數根鋼針來回穿刺。
    每一次心跳，都帶動著那團灰蒙蒙的混沌之氣向外擴張一分。
    李清露臉色也一片蒼白。
    維持逆亂五行造就的混沌，對他們的消耗，遠比正麵硬撼一場大戰還要恐怖。
    “他想重新穩定這片天地！”
    李清露的聲音有些發顫，她能感覺到一股森嚴的秩序之力，正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企圖修複他們撕開的口子。
    那股力量，正是來自天空中的判官。
    “螻蟻撼樹，不自量力！”
    判官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煩躁。
    他就像一個精密的工匠，正在修複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卻被兩隻蒼蠅在旁邊嗡嗡亂飛，攪得心煩意亂。
    葉歸塵牙關緊咬，對著身旁的李清露重重點頭。
    “三息！”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有任何保留，將體內的逍遙禦風功法催動到了極致。
    那股超脫於五行之外的真氣，如同燃料一般，瘋狂灌注進那團混沌氣旋之中。
    嗡——
    擂鼓山周圍百裏的混亂法則，瞬間暴烈了十倍！
    天空中的判官悶哼一聲，他發現自己與這方天地的聯係，被一股更粗暴的力量強行切斷了。
    他就像一個操縱提線木偶的師父，手中的絲線，突然被盡數剪斷。
    就是現在！
    掃地僧那枯槁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燃燒了起來。
    他緩緩抬起了那隻一直握著掃帚的右手。
    那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掃帚，此刻寸寸碎裂，化作點點金光，融入他的手臂。
    他整個人變得有些虛幻，像是要融入這片天地。
    “貧僧在此看守千年，此界為籠，貧僧為獄卒。”
    “今日，貧僧便以這千年枷鎖，為這囚籠，再上一道鎖。”
    話音落下。
    他伸出食指，對著天空那道被判官撕開的空間裂口，輕輕一點。
    沒有光，沒有聲音。
    隻有一股決絕、蒼涼的決死之念。
    那道正在不斷向外滲透著上界氣息的空間裂口，竟以開始緩慢愈合。
    周圍扭曲的空間，破碎的法則，在這一指之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瘋狂地朝著那道裂口湧去，要將它徹底堵死！
    這是掃地僧身為“典獄長”千年，對這個世界“囚籠”本質深刻理解所化的一擊。
    他不攻擊判官，他要關門，將判官徹底鎖在外麵！
    “找死！”
    天空中的判官，終於被徹底激怒。
    一個囚犯，竟敢當著他的麵，修補他砸開的牢門！
    “本座便讓你看看，金丹大道，又豈是爾等蠻荒之地的偽法能比！”
    他不再試圖去梳理那些混亂的法則。
    他張開嘴。
    一顆通體漆黑，卻又流轉著暗金色紋路的菱形晶石，從他口中緩緩飛出。
    那便是他的金丹！
    金丹出現的刹那，葉歸塵和李清露製造出的那片混沌領域，發出震顫。
    “法則？規矩？”
    判官臉上露出一抹譏笑。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都是虛妄！”
    “給本座，破！”
    他伸手對著那枚金丹一點。
    嗡！
    菱形金丹爆發出萬丈黑光，那光芒不再講究任何規則，沒有任何技巧，隻有純粹到極致的毀滅能量。
    一道漆黑如墨的能量光柱，從金丹之上爆射而出，瞬間便撕裂了混亂。
    掃地僧的封印之力，在這道黑色光柱麵前，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瞬間被洞穿。
    黑色光柱餘勢不減，直直地轟向下方已經變得半透明的掃地僧。
    這一擊，他要將這個膽敢反抗他的獄卒，連同他守護的一切，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完了！
    葉歸塵心中一沉。
    他能感覺到，在那道黑色光柱麵前，自己的一切手段都成了笑話。
    李清露、無崖子、李秋水、天山童姥，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絕望。
    就在那道毀滅光柱即將吞噬一切的刹那。
    異變再生！
    在擂鼓山穀一處偏僻的角落，在那狂暴的能量亂流之中，一粒塵埃，輕輕地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百倍的銀色光線，自那粒塵埃中一閃而逝。
    它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它太快，太細，太不起眼了。
    這道銀色光線的目標，直指那枚懸浮半空，釋放著無盡神威的菱形金丹！
    “叮。”
    一聲清脆輕響。
    那道銀色光線，精準無比地點在了菱形金丹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判官臉上的殘忍笑容猛然僵住。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金丹。
    隻見那枚萬劫不磨的金丹之上，就在被銀色光線擊中的那個點，一道微不可見的裂痕，緩緩浮現。
    “噗！”
    判官猛地噴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他與金丹心神相連，金丹受損，他自身也遭到了難以想象的重創。
    那道原本勢不可擋的黑色毀滅光柱，也因為失去了金丹的能量支撐，光芒急劇黯淡，最終在距離掃地僧頭頂不到三尺的地方，徹底潰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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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六！”
    判官發出一聲咆哮，聲音恐懼。
    “是誰在暗算本座！”
    他的神念掃過整個擂鼓山，試圖找出偷襲者。
    然而，葉歸塵和李清露製造的混沌領域尚未完全平息，整片天地的法則依舊混亂不堪。
    他的神念探入其中，就像是掉進了一鍋沸騰的鋼水，瞬間就被攪得粉碎，什麽都探查不到。
    “是萬法宗的‘破法神針’！”
    他死死地盯著金丹上的那道裂痕，眼中充滿了怨毒。
    “你們……你們竟敢和天機閣作對！”
    他想不明白，萬法宗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會幫助這些他眼中的螻蟻。
    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偷襲者的一擊，不僅重創了他的金丹，更擊潰了他的心神。
    他不敢再留下了。
    一個藏在暗處，同樣來自上界，並且對自己抱有敵意的對手，遠比下麵這群看得見的螻蟻要可怕得多。
    “好，很好！”
    判官怨毒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下方的葉歸塵，又掃過氣息微弱的掃地僧。
    “天龍界……這潭水，比想象中要深。”
    “此事，本座記下了！天機閣，也記下了！”
    他猛地捏碎了藏在袖中的一枚玉符。
    一道柔和的空間波紋將他包裹。
    他的身影迅速變得虛幻，最終化作無數光點，連同那道被他撕開的空間裂口，一同消失不見。
    判官，逃了。
    隨著他的消失，那股壓在所有人頭頂的恐怖威壓，也隨之煙消雲散。
    “噗通！”
    虛竹第一個支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緊接著，是逍遙三老，他們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齊齊軟倒在地。
    葉歸塵和李清露也停止了功法運轉，那片混沌領域隨之消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憊。
    葉歸塵強撐著站起身，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剛才那道銀色光線射出的方向。
    那個角落，空無一人。
    可他卻分明感覺到，一縷極淡、極冷的熟悉氣息，在那裏一閃而逝。
    “剛才那……是什麽？”李清露扶著他的手臂，聲音幹澀地問道。
    葉歸塵搖了搖頭，眉頭緊鎖。
    “不知道。”
    “一個敵人……也或許，是一個更麻煩的朋友。”
    就在此時，掃地僧那已經變得幾乎完全透明的身體，輕輕晃了晃。
    “他走了……”
    老僧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但他們……很快就會再來。”
    “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止一個判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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