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了。
    王道陵那句“你動他一下試試”，說得輕飄飄，卻像一顆釘子，死死釘在李玄一的臉上。
    李玄一的臉色，從陰沉變成了鐵青。
    他堂堂天機閣執法長老，化神期的大修士，在蒼青界跺跺腳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今天，在這個鳥不拉屎的下等位麵，先是被魔頭打臉，現在又被死對頭當眾威脅。
    “王道陵！”
    李玄一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你當真要為了一個下界螻蟻，與我天機閣開戰？”
    他身上的氣勢再次攀升，周圍的空間都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扭曲聲。
    王道陵依舊是那副笑嗬嗬的模樣，撫著長須，仿佛沒看見李玄一快要殺人的眼神。
    “李長老言重了，談何開戰？”
    “我隻是看這位小友順眼，想請他去我萬法宗做客罷了。”
    他側了側身，露出身後的葉歸塵，話卻是對著李玄一說的。
    “怎麽，你天機閣現在連別人請客吃飯都要管了？”
    “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
    “你！”
    李玄一氣得發抖。
    他身後的靈虛，靠著丹藥恢複了些許氣力，掙紮著站起來，指著葉歸塵。
    “師叔！不能放過他！”
    “此子身懷逍遙禦風，私藏五行王鼎，就是他引來了天魔！”
    “他就是禍亂之源！必須就地格殺！”
    他喊得聲嘶力竭，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失敗和屈辱，都歸咎到葉歸塵身上。
    喬峰和段譽聽了這話，頓時怒不可遏，雙雙踏前一步，護在葉歸塵身前。
    “放你娘的屁！”
    喬峰一聲爆喝，聲如洪鍾。
    “若不是我二弟拚死拖延，這雁門關早就被那魔頭踏平了！”
    “你們這些上界仙人，來得一個比一個晚，本事沒有，推卸責任倒是一個比一個快！”
    段譽也指著靈虛罵道。
    “無恥之尤！我親眼所見，是你先要殺葉兄，葉兄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們自己無能，反倒怪罪別人？”
    “放肆！”
    李玄一怒喝一聲，恐怖的威壓直接壓向喬峰和段譽。
    兩人如遭雷擊，悶哼一聲，嘴角齊齊溢出鮮血，卻依舊咬著牙，一步不退。
    “夠了。”
    葉歸塵伸手，輕輕搭在兩人肩膀上，將他們拉到身後。
    他抬頭，平靜地看著懸在半空的李玄一。
    “說完了嗎？”
    李玄一眼神一眯，殺機畢露。
    “螻蟻，你找死。”
    “我找死？”
    葉歸塵笑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迎著那股幾乎能壓碎山巒的威壓，走得從容不迫。
    “我倒想請教一下李長老。”
    “你的師侄，身為天機閣巡界使，坐視魔宗祭祀，無動於衷。”
    “魔頭降臨，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除魔，而是殺我這個知情人滅口。”
    “被魔頭打得像條死狗，最後還是靠我拖延時間，你才有機會趕來救場。”
    葉歸塵每說一句，靈虛的臉就白一分。
    李玄一的臉就黑一分。
    “我隻問一句，按照你天機閣的規矩，他該當何罪？”
    葉歸塵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雁門關。
    “你……”
    李玄一語塞。
    “你不處置他，反而要殺我這個有功之人。”
    葉歸塵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天機閣，真是好大的威風。”
    “看來這上界的規矩，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
    “今天，我學到了。”
    “牙尖嘴利！”
    李玄一被徹底激怒，再也維持不住那份上宗長老的體麵。
    “本座今天便先撕了你的嘴，再送你上路！”
    他抬起手，並指如劍，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白色光刃，撕裂空間，直取葉歸塵的咽喉。
    這一擊，他含怒而發，比剛才對付魔影時，還要狠厲幾分。
    王道陵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
    “李玄一，你瘋了？”
    他大袖一揮。
    一道青色的雲氣憑空出現，看似輕柔，卻後發先至，擋在了那道白色光刃之前。
    “啵。”
    一聲輕響。
    那道足以斬斷山脈的恐怖光刃，撞在雲氣上，就像泥牛入海，瞬間消弭於無形。
    “王道陵！”
    李玄一怒吼。
    “你非要與我作對？”
    王道陵歎了口氣，撣了撣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
    “不是我要與你作對。”
    “是你在我麵前，要殺一個與我萬法宗有淵源的人。”
    他看了一眼葉歸塵，眼神裏多了幾分欣賞。
    “李玄一，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天機閣打的什麽算盤？”
    “天龍界是你們的韭菜園子，出了亂子，你們想的不是怎麽解決問題，而是把看見問題的人給解決了。”
    “今天這魔頭降臨，你師侄靈虛，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不罰他，反而想殺一個下界凡人來頂罪，堵住悠悠之口？”
    “你天機閣的臉，還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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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道陵的話，字字誅心。
    李玄一的臉色變幻不定。
    他知道，王道陵說的是事實。
    今天這事，傳回宗門，靈虛不死也要脫層皮，他這個當師叔的，也討不了好。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葉歸塵和天魔宗身上。
    可現在，王道陵這個老狐狸，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他看了一眼王道陵，又看了一眼葉歸塵，眼神裏的殺意漸漸被一絲忌憚取代。
    “淵源？”
    李玄一冷笑一聲。
    “別說得那麽好聽。”
    “逍遙子的逍遙禦風，逍遙子的五行王鼎，現在都在這小子身上。”
    “王道陵，你們萬法宗費盡心機保他，不就是想把他帶回去，從他身上挖出逍遙子的秘密，好對付那個被你們放逐的喪家之犬嗎？”
    此話一出。
    王道陵身後的雲曦，嬌軀微不可察地一顫。
    葉歸塵的心，也猛地一沉。
    逍遙子。
    這個名字，像一根刺，牽動了在場所有上界之人的神經。
    王道陵臉上的表情，第一次變得真正嚴肅起來。
    “李玄一，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逍遙子是我宗門叛徒，他的是非功過，自有我萬法宗處置，輪不到你天機閣來置喙。”
    “至於這位葉小友……”
    他深深地看了葉歸塵一眼。
    “他的事，我萬法宗，管定了。”
    氣氛，再次降到冰點。
    兩個代表著蒼青界最頂尖勢力的老人，為了一個天龍界的“凡人”，徹底撕破了臉。
    良久。
    李玄一忽然收斂了全身的氣勢。
    他死死地盯著葉歸chen，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好。”
    “很好。”
    “王道陵，今天我給你這個麵子。”
    他一揮手，一股力量卷起地上半死不活的靈虛。
    “人，你帶走。”
    “我倒要看看，你們萬法宗，能從他身上，玩出什麽花樣來！”
    他轉頭，最後對葉歸塵說了一句。
    “小子，你別得意。”
    “今天有他護著你，你死不了。”
    “但你記著，天龍界，是我天機閣的地盤。”
    “你好自為之。”
    話音未落，他撕開一道空間裂縫，帶著靈虛，頭也不回地鑽了進去。
    裂縫彌合，天地間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終於徹底散去。
    “呼……”
    城牆上，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喬峰和段譽連忙上前扶住葉歸塵。
    “二弟，你沒事吧？”
    葉歸塵搖了搖頭，臉色依舊蒼白。
    他看著李玄一消失的地方，眼神閃爍。
    他轉過身，看向不遠處的王道陵和雲曦。
    王道陵臉上的嚴肅已經褪去，又恢複了那副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像個和藹可親的鄰家老頭。
    “葉小友，受驚了。”
    他走上前來，語氣溫和。
    葉歸塵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王道陵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
    “天機閣行事，向來霸道慣了，小友不必放在心上。”
    他頓了頓，笑容裏多了一絲別的意味。
    “現在，外人都走了。”
    “我們是不是可以，安心地聊一聊了？”
    他目光落在葉歸塵身上，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秘密。
    “關於，逍遙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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