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陵的話飽含深意，葉歸塵心裏一驚。
    天機閣的怒火。
    他轉頭，看著身旁的喬峰和段譽，又想起了遠在擂鼓山的王語嫣李清露，還有大理的甘寶寶母女。
    王道陵沒有說錯。
    他若一走了之，天機閣找不到他，必然會將這筆賬，算在他身邊所有人的頭上。
    “前輩說的是。”葉歸塵收回思緒，看著王道陵。“晚輩受教了。”
    王道陵撫須一笑，對葉歸塵的反應很滿意。
    他大袖一揮。“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來。”
    話音落下，他身形化作一道青煙，飄下雁門關城頭，朝著遠處的山脈飛去。
    雲曦緊隨其後。
    葉歸塵對喬峰和段譽點點頭，三人也立刻運轉身法，跟了上去。
    幾人速度極快，不多時，便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隱秘山穀。
    王道陵在一片空地落下，環顧四周，似乎很滿意這裏的清靜。
    “前輩帶我們來這裏，是為了？”葉歸塵開口詢問。
    “自然是為了兌現交易。”王道陵轉過身，笑嗬嗬地看著他。
    “你小子膽子大，腦子也夠用。老夫既然應了你，就不會食言。”
    他話鋒一轉，表情嚴肅起來。
    “天機閣最擅長的，便是天機推演之術。你身負逍遙禦風和五行王鼎，因果太大，就像黑夜裏的火把，隻要他們想找，輕易就能推算出你的位置。”
    “老夫現在，便先傳你一道保命的秘法。”
    說完，王道陵並指如劍，朝著葉歸塵的眉心，輕輕一點。
    “師叔！”
    一直沉默的雲曦，看到這個動作，終於忍不住失聲驚呼。
    她臉上滿是不解。
    王道陵沒有理會她，指尖已經觸碰到了葉歸塵的額頭。
    嗡！
    葉歸塵隻覺得一股信息洪流，瞬間湧入自己的腦海。
    《龜息欺天訣》。
    這是一篇專門用來收斂氣息，模擬萬物，混淆天機的法門。
    此法不增修為，不長戰力，唯一的作用，就是“藏”。
    將自己從這方天地的大因果網中，暫時摘出去。
    葉歸塵閉上眼睛，神魂力量高速運轉，快速消化著腦海中的信息。
    逍遙禦風自行運轉，幫助他理解這篇法訣中蘊含的道韻。
    一旁的喬峰和段譽，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能感覺到，葉歸塵身上的氣息，正在發生一種奇妙的變化。
    前一刻，他還像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下一刻，他的氣息就變得平庸，像一塊路邊的石頭。
    再一眨眼，他又仿佛化作了一株山穀裏的野草，毫不起眼。
    “二弟他……”喬峰瞪大了眼睛，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感知不到葉歸塵的存在了。
    段譽也是一臉驚奇，他運起六脈神劍的心法，也隻能模糊地感覺到那裏有個人，卻無法鎖定。
    雲曦更是看得心神搖曳。
    她知道《龜息欺天訣》是宗門的不傳之秘，隻有寥寥數位核心長老才有資格修習。
    此法入門極難，需要對天地大道有極深的感悟。
    可葉歸塵，一個下界修士，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摸到了門檻？
    這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
    這是妖孽。
    一個時辰後。
    葉歸塵睜開眼睛，他身上的所有氣息，盡數收斂。
    他站在那裏，普普通通，就像一個不會武功的凡人。
    “多謝前輩傳法。”葉歸塵對著王道陵，真心實意地行了一禮。
    “嗬嗬，不必謝我，這是交易的一部分。”王道陵撫著胡須，眼中的欣賞幾乎要溢出來。
    “你的天賦，比老夫想象的還要好。”
    他隨即又警告道：“記住了，這門功法，是你將來在蒼青界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在人前暴露你的真實功法和寶物，否則，一旦被天機閣的化神老怪盯上，老夫也保不住你。”
    葉歸塵點點頭，將這番話記在心裏。
    “前輩，那我們何時可以前往蒼青界？”他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的這兩位兄弟，能否與我一同前往？”
    喬峰和段譽聞言，眼中都露出了期盼。
    王道陵卻搖了搖頭。
    “不行。”
    他回答得幹脆利落。
    “為什麽？”喬峰忍不住開口，聲音沉悶。
    王道陵看了他一眼，解釋道：“跨界傳送，並非易事。每一次開啟，都需要消耗海量的靈石，更會引來空間波動，極易被其他勢力察覺。”
    “老夫這次下來，是借著宗門任務的名義，偷偷開啟的單向通道。回去的傳送陣，一次最多隻能承載三人。”
    他指了指自己和雲曦。“我們占了兩個名額，隻剩下最後一個。”
    段譽急忙問道：“那前輩下次再下來，不能帶上我們嗎？”
    “下次？”王道陵苦笑一聲，“天知道是什麽時候。而且，這不是最關鍵的問題。”
    他的目光掃過喬峰和段譽，帶著一絲遺憾。
    “最關鍵的是，你們的肉身，承受不住空間通道的撕扯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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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之軀，沒有靈根，無法調動靈氣護體，進入空間通道的瞬間，就會被狂暴的空間亂流，撕成碎片。”
    喬峰攥緊了拳頭，骨節發白。
    段譽的臉色也變得蒼白。
    又是靈根。
    又是這該死的天命。
    他們連踏上那條路，去為自己奪回公道的資格，都沒有。
    山穀中，氣氛變得沉重。
    葉歸塵看著兩位兄弟臉上那混雜著不甘和失落的神情，心口像是堵了一塊大石。
    他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拍了拍喬峰和段譽的肩膀。
    “大哥，三弟。”
    兩人抬起頭，看向他。
    葉歸塵的眼神，平靜卻有力。
    “這條路，隻能我先去走。”
    “你們在天龍界等我。”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大哥，你忘了你答應我的事了？你還要幫我照顧阿朱姑娘。”
    “三弟，靈兒還在等你。大理國也需要你。”
    “你們，還有你們的責任。”
    “等我。”
    葉歸塵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等我在蒼青界站穩腳跟，等我找到為你們重塑靈根的辦法。”
    “到那時，我回來接你們。”
    “我們兄弟，再並肩作戰，把天機閣欠我們的，連本帶利，一並討回來！”
    喬峰看著葉歸塵的眼睛，那股不甘和失落，漸漸被一股豪氣取代。
    他重重地一拳捶在自己胸口。
    “好！”
    “二弟，你放心去！”
    “天龍界這裏，有我和虛竹兄弟在，天塌不下來！”
    “你說的對，我們也有我們的戰場！等你回來，哥哥我，用最大的碗，跟你喝酒！”
    段譽也擦去了眼角的濕潤，他看著葉歸塵，用力點頭。
    “葉兄，是我著相了。”
    “你放心，我會努力修煉六脈神劍。等你歸來之日，我必已將此劍法練至大成！”
    “到時候，誰敢擋你的路，我便用這無形劍氣，為你開道！”
    王道陵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中複雜。
    他看著葉歸塵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安撫好同伴，並且為他們指明了方向，心中對葉歸塵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這不隻是一個天賦妖孽的狂徒。
    更是一個天生的領袖。
    他看著葉歸塵，忽然開口道：“小子，你很不錯。”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溫潤的白色玉簡，遞了過去。
    “這是傳訊玉簡，滴血認主。雖然隔著一界，無法即時通訊，但每月可傳送一次訊息。若真遇到生死攸關的大事，捏碎它，老夫在蒼青界，也能感知到。”
    這已經超出了交易的範疇。
    葉歸塵接過玉簡，鄭重道：“多謝前輩。”
    王道陵擺了擺手，重新恢複了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準備一下吧。”
    “三日之後，子時。”
    “我在這山穀中，等你。”
    說完，他便帶著雲曦，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山穀中，隻剩下葉歸塵三兄弟。
    三日。
    葉歸塵抬頭，望向雁門關的方向。
    時間，不多了。
    他要去跟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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