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國，萬劫穀。
    甘寶寶正陪著女兒段靈兒，在花園裏賞花。
    段靈兒看著滿園春色，臉上卻沒有多少笑意。
    她忽然開口：“娘，你說葉大哥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甘寶寶撫摸著女兒的頭發，柔聲安慰：“會的，他答應過，就一定會回來。”
    話雖如此，她望向北方的天空，眼中卻藏著深深的憂慮。
    同一時間，擂鼓山。
    李清露從床上醒來，旁邊早已沒了那個人的氣息。
    她穿好衣服，站在崖邊，山風吹動她的裙擺，一站，就是一整天。
    …
    三日期限，轉瞬即至。
    雁門關外的隱秘山穀，夜色如墨。
    葉歸塵的身影，準時出現在穀口。
    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萬家燈火，將所有的牽掛與不舍，都壓進了心底最深處。
    再轉過身時，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半分波瀾。
    王道陵和雲曦早已等候多時。
    山穀中央，一個由無數靈石構建的繁複法陣，正散發著幽幽的微光。
    “小子，三日期限已到。”
    王道陵看著葉歸塵，笑嗬嗬地開口。
    “想清楚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一旦踏進去，可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葉歸塵沒有回答，隻是平靜地走到法陣之前。
    他的行動，就是最好的回答。
    雲曦站在王道陵身後，看著葉歸塵的背影，眼神清冷。
    在她看來，師叔的這個決定太過草率。
    為一個沒有靈根的下界凡人，動用宗門珍貴的跨界傳送陣，簡直是天大的浪費。
    這個凡人，甚至可能都活不過空間通道。
    王道陵見狀，撫須一笑。
    “好，有膽色。”
    他不再多言，單手掐訣，朝著法陣中心打出一道靈光。
    “起！”
    嗡——
    整個山穀猛地一震。
    法陣上的所有靈石，在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
    一股龐大的空間之力衝天而起，撕裂了夜空。
    “進去！”王道陵低喝一聲。
    他一步踏入光柱之中，身影瞬間變得模糊。
    雲曦緊隨其後，在踏入法陣前，她最後瞥了葉歸塵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葉歸塵沒有絲毫猶豫，迎著那撕裂一切的光芒，邁步而入。
    光芒吞噬了一切。
    山穀重歸寂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
    這是一條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通道。
    四周是混沌的色彩，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飛速劃過。
    狂暴的空間亂流，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
    王道陵負手而立，周身青光流轉，所有的空間亂流在靠近他三尺之內，便自動消弭於無形。
    化神大能的威勢，在此時顯露無疑。
    他神色輕鬆，還有閑心打量著這條許久未曾走過的歸途。
    另一邊，雲曦的情況就沒那麽樂觀了。
    她祭出了一麵古樸的青銅小鏡，鏡麵灑下層層光幕，將她牢牢護住。
    即便如此，每一次空間亂流的衝擊，都讓光幕劇烈震顫，她的臉色也隨之發白。
    金丹修士，在這空間通道中，也隻是勉強自保。
    她咬著牙，穩住心神，下意識地朝著葉歸塵的方向看去。
    她想看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是如何被撕成碎片的。
    然後，她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預想中血肉橫飛的場麵，沒有出現。
    葉歸塵，還站在那裏。
    他沒有法寶，更沒有靈氣護體。
    他就那樣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頂著空間亂流的衝刷。
    那些足以輕易撕裂金鐵的空間亂流，撞在他的身上，竟發出了“鏗鏘”之聲。
    他的衣衫早已化為飛灰，露出古銅色的皮膚。
    皮膚表麵，一道道細密的血痕不斷出現，又在瞬間愈合。
    周身三百六十處穴竅，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綻放出淡淡的金光。
    當初葉歸塵被慕容博震碎丹田，內力全部儲存在周身穴道之中，連帶著將他的身體也強化了不少。
    這是一股純粹的肉身力量。
    “這……這怎麽可能？！”
    雲曦失聲驚呼，聲音卻被狂暴的亂流瞬間吞沒。
    她的青銅古鏡，一件地階下品法寶，此刻都在嗡嗡作響，靈光黯淡。
    而那個她眼中的凡人螻蟻，竟然隻憑肉身，就扛住了這恐怖的撕扯之力？
    這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她修行百年，從未聽聞過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凡人之軀，怎能強悍至此？！
    王道陵也早已注意到了葉歸塵的異狀。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死死地盯著葉歸塵。
    他的神識小心翼翼地探了過去。
    沒有靈力。
    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都沒有。
    他感知到的，隻有一股如烘爐般旺盛的血氣，和一股盤踞在肉身之中，霸道絕倫的純粹力量。
    這股力量，堅韌、古拙、充滿了生命力。
    “肉身成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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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道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這四個字。
    不對。
    傳說中上古時期的體修大能，肉身成聖，可渡星河，可撼真仙。
    但那也需要海量的天地靈氣和天材地寶來淬煉肉身。
    此子生於靈氣枯竭的下界，連靈根都無，他是如何將肉身錘煉到這般地步的？
    葉歸塵此刻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像是在被無數銼刀反複打磨。
    劇痛直衝神魂。
    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他運轉著從神木王鼎中悟出的法門，將這股撕扯之力，引導著淬煉自己的身體。
    危險，同樣也是機遇。
    他能感覺到，在這股狂暴力量的壓迫下，自己的肉身正在發生一種奇妙的蛻變。
    就在這時，王道陵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小子，你究竟是誰？”
    這聲音裏，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半分隨意，隻剩下深深的探究。
    葉歸塵頂著巨大的壓力，艱難地抬起頭，看向王道陵。
    他的雙眼，在混沌的亂流中，亮得驚人。
    他也用神念，傳過去一道訊息。
    “前輩，我叫葉辰。”
    “一個來自下界的，體修。”
    葉辰？
    體修？
    王道陵咀嚼著這兩個詞。
    他看著那個在空間風暴中，身形挺拔如槍的青年，眼神變了。
    這筆交易，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他忽然笑了。
    “好一個葉辰。”
    “好一個體修。”
    他大袖一揮，一股柔和的力量飛出，卷住葉歸塵，替他分擔了大部分壓力。
    “跟緊我。”
    “蒼青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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