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前，姬蒼玄手裏的茶杯碎片“叮當”落地。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嘴巴半張，眼神發直。
    下一層在哪兒？
    這小子問的是下一層在哪兒？
    他把天機閣最凶險、連自己都忌憚三分的禁地，當成什麽了？通天閣的藏書樓嗎？還想一層一層往上逛？
    姬蒼玄喉嚨發緊，一陣腥甜湧上，他兩千年的修為竟壓製不住。
    他看著水鏡裏那個臉上明晃晃寫著“無聊”二字，剛剛隻是隨手解決掉麻煩的葉辰，隻覺腦中一陣暈眩，荒謬至極。
    那可是噬魂鬼潮！
    是當年他聯合幾位太上長老，布下九重天機鎖才勉強鎮壓的瘋魔殘魂！
    他就這麽……
    吃了？
    還打了個飽嗝？
    “怪物……”姬蒼玄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聲音幹澀。
    水鏡中，葉辰真的感到了無趣。
    他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全身骨節發出一陣劈啪爆響。
    隨著他的動作，體表一層赤金色龍鱗閃過。
    姬蒼玄眼尖，捕捉到一個讓他心悸的細節。那龍鱗表麵，竟浮現出幾縷極細的黑色紋路。
    那些紋路在龍鱗上遊走，透著一股與霸體神聖氣息不同，卻又詭異融合的毀滅與混亂。
    《吞天魔功》與霸體訣，正在飛速融合。
    “嗝……”
    葉辰又打了個嗝，從嘴裏吐出一小口精純的灰黑色氣流。
    他咂了咂嘴，評價起來。
    “味道寡淡，量也太少了。”
    “不夠塞牙縫的。”
    “噗——”
    水鏡前的姬蒼玄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身子一個踉蹌，扶住了旁邊的石桌才勉強站穩。
    不夠塞牙縫？
    老夫當年為了封印這些玩意兒，差點把半條老命搭進去！
    你現在跟我說不夠塞牙縫？
    姬蒼玄道心狂震，開始懷疑人生，禁地第一層的空間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那些被葉辰打散，本該飄蕩在虛無中消散的殘魂碎片和混亂邪氣，受無聲的號令驅使，開始瘋狂地向著同一個點匯聚。
    灰蒙蒙的霧氣劇烈翻滾，凝聚。
    一個高達十丈的黑影，在空間的中央成型。
    那是由成千上萬張扭曲、痛苦、哀嚎的麵孔擠壓在一起組成的怪物！
    無數殘缺的手臂和腿腳從它的身體裏胡亂伸出，在空氣中抓撓，發出“哢哢”的摩擦聲。
    遠超之前任何一道殘魂的威壓，轟然降臨！
    “魂……魂聚合體！”姬蒼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第一層的守護者！”
    “這家夥的實力，已經穩穩達到了元嬰初期！而且是專攻神魂的類型，比同階修士難纏十倍！”
    他的心提了起來。
    這東西和剛才那些沒腦子的殘魂完全不同，它有了一定的靈智，懂得運用力量，是真正的殺戮機器！
    “吼——！”
    魂聚合體成型的瞬間，那成千上萬張嘴巴同時張開，發出了一道無形的靈魂尖嘯！
    這聲音並非作用於耳朵，而是實質的衝擊，直接轟向神魂！
    尖嘯所過之處，空間都泛起了層層漣漪。
    姬蒼玄麵前的水鏡畫麵在這股衝擊下，劇烈地扭曲、閃爍，邊緣甚至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不好！”
    姬玄蒼隻覺得腦袋劇震，眼前發黑，光是隔著水鏡，他都感到了神魂被撕裂的劇痛。
    “小子，快守住識海！”他顧不得狼狽，對著水鏡大吼。
    然而，葉辰的反應再次讓他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麵對這足以將元嬰修士神魂撕碎的攻擊，葉辰隻是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
    “吵死了。”
    他的識海中。
    那尊頂天立地的金色意誌身影，麵對衝撞而來的精神風暴，甚至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隻是抬起手，隨意地向前一揮。
    轟！
    那股精神風暴，在金色手掌麵前，瞬間煙消雲散。
    外界，葉辰撇了撇嘴。
    “就這？”
    “我還以為有多大動靜。”
    魂聚合體那萬千麵孔上的瘋狂，第一次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下一秒，茫然化作了滔天的暴怒！
    它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無數手臂化作漆黑的利爪，遮天蔽日地抓向葉辰，要將這個挑釁它的存在撕成碎片。
    “總算肯動手了。”
    葉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正好，讓我試試新招。”
    這一次，他沒有握拳，也沒有動用霸體。
    而是張開了雙臂。
    《吞天魔功》全力運轉！
    嗡——！
    整個世界的聲音在這一刻被抽離。
    一個黑色漩渦，以葉辰的身體為中心，憑空出現，並以驚人的速度擴張。
    那漩渦深不見底，散發出吞噬萬物的吸力。
    魂聚合體那遮天蔽日的利爪，在接觸到黑色漩渦的瞬間，便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強行扭曲、撕扯。
    那些由怨氣和邪氣組成的手臂，被拉長，然後尖叫著被卷入漩渦之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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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魂聚合體那萬千麵孔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懼。
    它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受控製。
    一股無法抗拒的拉扯力，正從那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中傳來，要將它龐大的身軀整個吞噬進去！
    “不……不！”
    魂聚合體發出了驚恐的尖叫，它龐大的身軀開始不受控製地分解，化作純粹的靈魂能量和混亂法則，被黑色漩渦瘋狂地鯨吞。
    葉辰站在漩渦中心，閉著眼睛，臉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嗯……這個味道還行。”
    “比剛才那些開胃小菜，有嚼勁多了。”
    他能感到，一股股精純的力量正瘋狂湧入體內，衝刷著他的四肢百骸。
    金丹大圓滿的境界壁壘，在這股龐大的能量衝擊下，開始劇烈地晃動，出現了一絲裂痕。
    水鏡前。
    姬蒼玄已經麻了。
    他呆呆地看著水鏡中的畫麵，看著那個曾經讓他都感到棘手的元嬰級守護者，被葉辰一口一口地“吃”掉。
    他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
    “老夫的禁地……真的成了他的食堂？”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遏製不住。
    從進來開始，這家夥不是在吃，就是在找吃的路上。
    這哪裏是闖禁地，分明就是來後廚進貨的！
    就在葉辰專心致誌“幹飯”的時候，他的神識猛地一動。
    在吞噬魂聚合體的過程中，他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波動。
    那不是來自魂聚合體本身。
    而是來自禁地更深處。
    在第二層，第三層，乃至更遠的地方，有一個純淨明亮的光點，在遙遙地與他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那個光點所蘊含的能量層次，遠比這些汙穢的殘魂和邪氣高級！
    “好東西。”
    葉辰眼中精光暴漲。
    那才是大餐！
    轟！
    黑色漩渦猛地加速旋轉。
    魂聚合體連最後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便被徹底分解吞噬，化作了葉辰力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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