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殿內，空氣早已凝固。
    姬蒼玄、柳如煙、莫問天，連同其餘幾位峰主，全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鏡。
    他們親眼看著那個浴血的身影，在硬接了煞念君王無數次攻擊後，竟還笑得出來。
    正餐？
    他管元嬰後期的煞念君王叫正餐？
    這個念頭，讓莫問天腦中一片空白，握著斷劍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
    那根本不是修士能理解的範疇。
    禁地，第二層。
    葉辰的右拳之上，所有的光芒都已消失。
    赤金龍鱗與灰黑魔紋徹底融為一體，最終在他拳鋒凝聚成一個不斷向內塌縮的微小黑點。
    周圍的空間，連帶著光線和聲音，都被那個黑點無聲無息地吞了進去。
    “你的味道……”
    “我收下了。”
    葉辰的聲音很輕，卻傳入煞念君王由法則構成的意識裏。
    他動了。
    沒有衝鋒的蓄力，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平平地，向前遞出了這一拳。
    煞念君王那兩個血紅漩渦陡然加速，瘋狂旋轉，它第一次生出“終結”的威脅感。
    它那由法則和煞氣構成的身軀，第一次本能地想要後退。
    可一切都晚了。
    葉辰的拳頭，已經貼在它胸口。
    沒有聲音。
    沒有爆炸。
    時間停滯。
    遠處的林默，視野中的一切失去了色彩，隻剩下黑與白。
    他看見煞念君王龐大的身軀，從葉辰拳頭接觸的點開始，迅速地、無聲地被渲染成純粹的“無”。
    那不是破碎，也不是消散。
    而是被抹除。
    被吞噬的規則，從這個世界上強行抹去存在過的痕跡。
    “不……”
    煞念君王發出了最後一個音節。
    它的法則，它的怨念，連同它存在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本身，都被那個拳頭，一口氣吃了下去。
    連點渣都沒剩下。
    轟！
    煞念君王消失的下一秒，磅礴的能量洪流從葉辰體內引爆！
    他體內的金丹大圓滿瓶頸，在這股力量衝刷下，發出了哀鳴。
    “哢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從他的丹田最深處響起。
    不是突破。
    是他的金丹，竟被這股能量撐出了一道裂痕！
    “噗！”
    葉辰噴出一大口鮮血。
    那口血不再是赤金色，而是灰敗的暗紅色，落在地上，將堅硬的石板腐蝕出一個滋滋作響的大洞。
    他再也支撐不住，單膝重重跪地，地麵應聲龜裂。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皮膚下，一道道黑色裂紋蔓延開來。
    “吃……吃撐了……”
    他咧開嘴，剛想笑，又是一口混著內髒碎塊的血沫子湧了出來。
    但他的臉上，卻硬是擠出一個扭曲又滿足的笑容。
    葉辰最為虛弱之時。
    整個禁地，活了。
    嗡——
    一種古老、冰冷、不帶情感的宏大意誌，從四麵八方降臨，籠罩了整片空間。
    它並非針對某一個人。
    而是要清除這片空間裏，那個“不該存在”的異物。
    趴在遠處的林默，身上忽然一輕。
    他驚恐地低頭，發現自己的手指邊緣正在慢慢變淡、蒸發。
    “怎……怎麽回事？”
    他想爬起來，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他的記憶正在飛速流逝，自己叫什麽，來自哪裏，為什麽會在這裏……一切都在被強行擦除。
    不隻是他。
    石質廣場，破碎的傀儡殘骸，甚至頭頂的暗紅色穹頂，都在以不可逆轉的速度緩緩消散。
    這片空間，正在被格式化！
    而那股抹除一切的意誌，有九成九都凝聚起來，死死地壓在了單膝跪地、還在咳血的葉辰身上。
    議事大殿。
    “哢嚓！”
    水鏡表麵迸開一道裂痕。
    鏡中的畫麵扭曲、閃爍，眼看就要破碎。
    “禁地意誌！”
    姬蒼玄發出一聲嘶吼，臉上血色褪盡。
    “它被激怒了！”
    “它要抹除裏麵的一切！”
    柳如煙看著水鏡裏空間湮滅的景象，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完了……”
    “這下全完了……”
    “閣主！快關閉禁地！”一位峰主咆哮起來。
    姬蒼玄死死盯著即將破碎的水鏡，嘴唇哆嗦。
    “關不掉了。”
    他聲音沙啞。
    “從他打碎壁壘那一刻起，就再也關不掉了。”
    “他把天機閣的籠子……給拆了！”
    禁地之內。
    葉辰的身體在飛速變淡。
    一股至高無上的力量，正在從根源上，否定他的存在。
    他的識海中，那尊意誌凝聚的金色身影抬起頭。
    在他的麵前，虛空中，一個機械的聲音直接響起。
    那聲音不來自任何方向，卻回蕩在整個識海。
    “汝，不應存在。”
    葉辰笑了。
    他那正咳著血，趨於半透明的身軀，一邊顫抖，一邊放聲大笑。
    “又來了。”
    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那片正在一同消散的暗紅色穹頂，臉上滿是嘲弄與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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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在禁書墳場，你就這麽說過。”
    “現在還來這一套？”
    “老子存不存在，輪得到你來狗叫？”
    那機械的聲音沒有動搖，再次響起，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著規則之力。
    “抹殺。”
    轟！
    比剛才強大十倍的抹除之力降臨！
    葉辰的身體變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消失。
    他的意識，他的靈魂，他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在被那股力量清洗。
    “抹殺我？”
    葉辰用手撐著地麵，骨節發出碎裂聲，竟硬生生頂著那股力量，一寸一寸地站了起來。
    他的身體在消散，意誌卻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變得熾亮。
    “就憑你？”
    《霸體不滅訣》！
    《吞天魔功》！
    兩大逆天神功，在他意誌的催動下，於體內瘋狂逆轉！
    嗡——！
    一個純黑的領域，以他為中心，猛然擴張！
    那領域不是能量，也不是氣場。
    它是“吞噬”這個概念的具象。
    那股抹除一切的禁地意誌，在接觸到這個黑色領域的瞬間，竟被扭曲、拉扯，然後被瘋狂地吞了進去！
    葉辰幾近透明的身體，在這股“規則”養料的補充下，重新變得凝實。
    “味道……不錯。”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跡，身上的傷勢飛速愈合。
    “看來你比剛才那個叫君王的家夥，要補得多。”
    “汝……”
    那機械的聲音裏，終於第一次出現了“錯愕”的波動。
    它無法理解。
    為什麽會有一個存在，可以吞噬“規則”本身。
    “我說了。”
    葉辰徹底站直了身體，他抬頭，對著虛空，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天道算個屁！”
    他猛吸一口氣，胸膛高高鼓起，然後用盡全力，發出一聲咆哮！
    “老子就是天！”
    轟隆！！！
    他抬起右拳。
    這一次，他將自己吞噬的一切，將煞念君王的能量，將禁地意誌的規則，將自己所有的瘋狂與霸道，全部灌注到了這一拳之中！
    他不是在攻擊某個看不見的敵人。
    他是在攻擊這個禁地，攻擊這個世界，加諸在他身上的一切規則與束縛！
    “給——我——碎！”
    一拳轟出！
    目標，正是頭頂那片正在崩塌的天！
    議事大殿。
    “砰！”
    水鏡在葉辰揮拳的刹那，再也支撐不住，炸裂成齏粉！
    一股氣浪從破碎處倒卷而出，將離得最近的幾位峰主掀翻在地。
    姬蒼玄也被這股氣浪衝得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他張著嘴，看著那片炸成虛無的地方，整個人都傻了。
    “他……”
    嘴唇蠕動了半天，他才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吐出後半句。
    “……他真的把天給打碎了……”
    禁地，第二層。
    在葉辰那一拳之下。
    整個空間的穹頂，寸寸崩裂！
    那古老的禁地意誌，發出了一聲無聲哀鳴，然後隨著整個空間的坍塌，徹底潰散！
    失去了規則的壓製，第二層空間陷入了自我毀滅。
    一道道空間裂縫，在周圍肆虐。
    葉辰站在風暴的中心，衣衫獵獵作響。
    他低頭看了一眼地上因承受不住威壓而昏死過去的林默，不屑地撇了撇嘴。
    “真沒用。”
    他走過去，一把揪住林默的後衣領，將其從地上拎了起來。
    就在這時，在前方崩塌的空間深處，一個散發著幽光的漩渦，緩緩浮現。
    那是通往第三層的入口。
    葉辰看著那個入口，笑了。
    “總算清靜了。”
    他單手拎著林默，看都沒看周圍的景象，一步就踏入了那個漩渦之中。
    “走，看看下麵還有什麽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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